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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锦州,快决个胜负吧


  礼亲王代善询问了各旗的损失后,便激励各将把对明国偷袭的愤怒,全部在战场上给他送回去,他接着又对今日出战之事,做了一番吩咐,便即命各人自回本旗,清理残迹,生火造饭。

  虽然,豪格与阿济格这两位亲王皆是叫喊着主动请缨,但礼亲王代善却并未理会,只是安排孔有德的天佑军,以及蒙古两黄旗与正红旗等部兵马,做好第一波出战的准备。

  待众位王爷、固山额真退出之后,代善又命随侍的戈什哈前去将肃亲王豪格、武英郡王阿济格,以及满洲镶黄旗的固山额真拜音图三人唤来。

  阿济格进到代善的王帐之后,大大咧咧的在右侧大椅上坐了下来,他开口就问道:“礼亲王再次召唤,可是要命我旗下勇士出战,为大军前锋?”

  他与豪格不同,代善毕竟是豪格的大伯父,虽已年迈,但他掌控两红旗,仍是大清国中实力仅次于黄台吉的存在,即使如豪格以清国太子的身份,在他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

  但阿济格与代善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且阿济格兄弟几人,在受到黄台吉打压的时候,代善也曾对他们施以保护,这里面还是有些交情在的。

  虽然说代善的初心并非是真的想要护着阿济格兄弟三人,只是不想黄台吉的实力进一步壮大,他也怕黄台吉打掉所有对手后,会把屠刀砍向自己。

  可即使如此,当阿济格长大之后却又将多尔衮夺了他正白旗旗主之位一事,也怨在了代善的身上,暗怪他没有出力阻止黄台吉。

  而且,随着年岁见长,阿济格的脾气也随之日益暴躁起来,变得冲动易怒的他更看不上日渐衰老的大阿哥。

  所以在同代善讲话之时,也不是十分的尊重,适才王帐内人多他还有所收敛,现在便原形毕露起来。

  不过,代善并不以为意,他和颜悦色地开口说道:“阿济格弟弟,你向来勇猛,我大清国谁人不知?

  而今又是初掌镶白旗,急于阵前建功,立威服众,急切的心情本王能够理解,可我大清国的勇士,又是何其金贵,怎可冲在头里,白白充当炮灰使用。”

  代善突然面色一沉,语气也变得生冷起来,继续道:“皇上回銮盛京,将锦州托付我等与睿亲王,我等当思如何战胜明军,免为皇上挂念。

  大军交战,贵在定谋,而非是仅凭一腔血勇,冲杀之际虽很过瘾,但若不能一鼓败敌,使战事久拖不决,空耗我国粮草,与大清实无益处。”

  他说到这里时,双目圆睁,不怒自威,语气也越发森寒地接着道:“你等皆我大清皇族忠良,当时刻谨记大局为重,不可图一己之私,一时的痛快,而反误了大计。

  若愧对皇上信托,就算你等有几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别看代善已是六十岁的年纪,颇显老态龙钟之象,但他毕竟也是征战一生的老将,虎威犹存,此刻的他一脸威严,豪格与阿济格等人尽皆被他震慑,再不敢出一言。

  见此情形,代善心中也颇觉满意,却仍是一脸威严地开口说道:“拜音图……”

  满洲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听到代善叫着自己的名字,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躬身听着。

  只听代善继续道:“……你镶黄旗分出三个甲喇的勇士,到蒙古两黄旗与正红旗阵后助战,午时之前,未闻鸣锣,但有退缩畏怯者,立斩不饶!”

  “嗻!”

  拜音图大声接令,却是心中一禀,他知道自己派出的这三个甲喇,说是去助战,实则是去充为督战队使用。

  然清军向来如此,莫说是汉军各旗和蒙古八旗,就连满洲各旗出战,也是经常以重甲巴牙喇勇士充为督战队在后,但有不阵前奋勇冲锋,又或是畏怯退缩,也是当场斩杀。

  当拜音图接令后,才坐回椅中的他,便即已经盘算好派哪三个甲喇,前去执行督战的任务。

  这时,礼亲王代善的声音又再传来:“阿济格与豪格你们二旗,各出两个甲喇的勇士,在中军大营前列阵,余者旗中勇士皆在大营内歇息,不可擅动,但有无令离营者,立斩。”

  “嗻……嗻!”

  豪格与阿济格二人闻言,皆是一愣,但却不得不起身接令。

  代善与豪格虽然都是亲王,但论起辈分来,他可是豪格的大伯父,就连大清国的皇帝黄台吉也要尊称他一声“大阿哥”。

  所以,代善才敢直呼豪格之名,更是依着辈分,将阿济格摆在了豪格的前面,对此,豪格也是不敢有丝毫怨言。

  但听礼亲王代善话中之意,他的正蓝旗与阿济格的镶白旗,似乎整个上午都将无所事事,却使得豪格十分不满。

  只见他抱拳道:“礼亲王,明狗就在我大营之前,却为何不使我正蓝旗出战,且蒙古两黄旗与正红旗也是防守为主,莫非是畏怯明狗不成?”

  面对豪格的诘问,代善却是神情不变,只是淡淡反问:“南军渡河北来,所求为何?”

  他见豪格闻言一愣,便即接着说道:“南军十数万大军毕集,粮草也是供应艰难,再加上南国皇帝催逼又急,其解锦围之心颇切,这才冒险渡河北来。

  如此,又怎甘心顿兵河岸而不北进?”

  代善这时一双老花眼竟精光四射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神光,略有些兴奋地继续道:“其如继续北攻,岂不正中我等下怀,有蒙古两黄旗与正红旗顶在前面,消耗南军锐气。

  而我满洲三旗勇士则养精蓄锐,待过了正午,再以精神饱满之大清勇士,铁骑驱策,南军还不望风色变,尔等还怕没有机会杀敌,无法得到军功嘛?”

  豪格听完代善的话,也知自己确是错怪于他,忙起身拜道:“豪格失言,确是错怪礼亲王,还请恕罪。”

  代善又怎会与他计较,何况所有人都认为豪格有极大可能会继承清国皇帝之位,代善也不例外,他又怎会为这些许小事,而与之结怨?

  “无妨,肃亲王也是心忧国事,念着早些击败南国援军,攻取辽东要地。”

  代善有接着道:“各自回营准备去吧。”

  …………

  辰时,宣大联军各营将士都已是用罢了早饭,在营地北面结阵以待军令。

  强劲的北风依旧呼啸不停,但雪花却消失不见,遍地一片银白,更突出大明将士身上红衣的鲜艳。

  尤其是宣府镇各将士身上都打着大红的披风,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中军大营外的帅台上,张诚一身明亮的盔甲,身后更是打着大红的羊毛斗篷,宣府军各营千总以上军官,也都是人手一件大红斗篷,但只要各营的主将才配备羊毛斗篷。

  张诚之所以如此,就是要在军中凸显出阶级来,军官就是要被普通将士的装备好,如此才会人人想着要升官,才会阵前奋勇争先。

  当然,这一切还要靠赏罚分明来维护,一旦赏罚失衡,反而更使将士们心寒,那今日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也将荡然无存。

  大同总兵王朴也是一身鲜衣,身后同样是一件鲜红的羊毛斗篷,他本也是一个帅气的男人,加之平日亦十分爱惜自己,又是一身华丽的衣甲,如今站在帅台之上,却也十分的出众。

  不过,若是与张诚相比,就不说比张诚矮了半头这事,就单以身姿来论,却也没有张诚那般挺拔矫健。

  虽说王朴的面容也是十分的俊美,但却过于白皙细嫩,与张诚相比少了那一分风霜之色,显得他有些稚嫩。

  反观张诚,经过这些年军伍历练的他,更显英气逼人,手按剑柄站在帅台之上,威仪自显,这才是一个统兵大将该有的样子!

  此刻,望着帅台前一队队宣大军将士,张诚不由叹道:“天气越发寒凉,将士们却还是单衣夹衫,虽外罩披风,却也难以御寒。

  锦州这场战事,还是快些决出个胜负来吧!”

  王朴闻言接道:“此事早已报给洪督,可蓟辽所余棉衣有限,不足大军之用。虽洪督多次行文催促兵部,速调棉衣夹袄入辽,但国库空虚,且路途遥远,确非一时可解。”

  “唉!”

  他说到这里时,也叹了口气,继续道:“寒冬将至,尤以辽东这苦寒之地,更是寒冷,只凭单衣何以御之。若是寒冬到来,棉衣夹袄仍未补足,这锦州怕是也不用救了?”

  对此,张诚也是无奈,他转头看向随侍身旁的张成芳,不由问道:“吴志忠那边可有信来,说没说这棉衣之事?”

  张成芳走前一步,在张诚身边回道:“回父帅,吴游击昨日还有书函,经黄土岭送来此地,信中曾言各处匠营,自我大军援辽时起,便加紧缝制棉袄,现已制成一万件。”

  张诚闻言点头问道:“可曾发运?”

  “回父帅,吴游击在信中言,先期缝制的五千件已经委托宣北商帮代为发运,估摸月底差不多就可运到宁远。”

  听了张成芳的禀报,张诚又对他说道:“立刻写封书子给吴志忠,要他将另外五千件棉袄,也尽速发运来辽。”

  “喏。”

  张诚与义子张成芳的对话,王朴在一旁听得真切,他心中的惊讶完全体现在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张帅,咱这里有个不情之请,未知可否通融?”

  张诚回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其他的事,还好说,可若是为了棉袄,一切免谈。”

  “这……这……这……”

  张诚似乎看穿了王朴的心思一般,直接将话给堵死,这一下反倒把王朴整得不会玩了,他结结巴巴的连说了三个“这”字,却是没了后续。

  张诚也不再理他,直接对张成芳道:“已到辰时,擂聚将鼓,传各将前来听令吧!”

  随着一阵低沉的鼓声响起,便即见到宣大军各营皆有数骑,策马向着中军帅台方向奔来。

  …………

  经过昨日一整天的激战,明清双方将士都已是十分的疲惫,但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却容不得他们歇息。

  此刻,惟有蓟辽总督洪承畴的督标营这边,战事还算平稳。

  洪承畴的中军副将陈仲才率领督标营数千将士,与硕託的满洲正红旗进入了相持阶段,他虽然不能击退正红旗鞑子,但硕硕硕託法突破陈仲才的防线。

  这就很尴尬了,只要硕託的正红旗一直驻扎在这里,陈仲才的督标营数千将士便不能前去增援别处,因为他的身后就是洪承畴中军行辕所在。

  更是吴三桂、曹变蛟等总兵的后方大营所在,而且从此再往东去,还有大同总兵王朴的大营,确是不容有失。

  而经过了一夜,密云总兵唐通所部数千兵马,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仍然了无音讯,无人知其行踪。

  反倒是让清军虏骑渡过女儿河的罪魁祸首,蓟镇总兵白广恩所部兵马的行踪,有消息传来洪承畴的总督行辕。

  原来,白广恩惶急之下竟抛弃了军中步卒,只率领着家丁精骑沿女儿河北岸,一路向东奔逃。

  他原是想逃到山海关总兵马科驻地,与之汇合,以寻求马科的保护,再设法巡回一些自己蓟镇的溃兵。

  毕竟,大难到来之际,人首先想到的都是如何保命,可白广恩的运气不好又怪得了谁呢?

  他率军逃至马科驻地之时,马科早已率领山海镇官军向东撤退,白广恩不但扑了个空,没能得到马科的保护,反而自己一头撞进了蒙古正蓝旗军阵中。

  吴赖正在懊恼,狡猾的马科竟然主动率军撤退,他领正蓝旗的蒙古勇士追击一程,然马科指挥山海镇各营将士,节节撤退,步步设防,吴赖并未讨得什么好处。

  就在此时,蓟镇总兵白广恩带着不足两千的骑兵,奔逃而至,双方迎头相撞在了一起。

  吴赖自然喜出望外,他这一次等同于守株待兔,本就十分凶猛的蒙古骑兵更是以逸待劳,白广恩等又如何是其敌手?

  最后只余不足五百的骑兵,趁乱冲出,继续沿着河岸向东奔逃,终于在天明前与前屯卫总兵王廷臣相遇,得以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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