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猛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刘聪已经筋疲力尽，但还是强打精神，说：“还有，小心靳准……”

　　刘粲诧异：“靳准？他不是国丈吗？跟咱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要提防他？”

　　刘聪冷笑：“这世道，别说区区一个国丈了，就算是自己的老子都不见得能信……这个人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地侍奉我，迎合我一切爱好，无论好坏，看上去忠不可言，但是……我看不透这个人。有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潜伏在黑暗处的毒蛇，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狠狠咬你一口。我能压住他，但你不一定能，所以一定要小心这个人！”

　　刘粲有点头皮发麻，他问：“那儿臣直接下令诛杀他，如何？”

　　刘聪苦笑：“白痴！靳氏一族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党羽早已遍布朝堂，岂是你说杀就能杀的？你得小心提防着他，不要给他咬伤你的机会，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了，再想办法慢慢剪除他的党羽，削弱他的势力，直到他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才能发动致命一击，明白吗？”

　　刘粲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了一下头。

　　其实，靳氏一族能在朝中经营起这么大的势力，刘聪是要负主要责任的。他前几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线，在皇后尚健在的时候迎取靳准两个女儿，还要立她们为皇后，来个并列三后，弄得朝野哗然。陈元达、王琰、卜幹、卜崇、刘敷、刘易、王延等一众大臣纷纷劝谏，认为此举不可，但刘聪当时已经彻底摆烂了，不再去追求什么宏图霸业，只想醉生梦死，活得肆意，所以这些大臣的劝谏全让他当成耳边风，呼一下就过去了，全然不当一回事。

　　靳准本来就已经官至中护军，皇城的安危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现在家里又出了两个皇后，更是一飞冲天，势不可挡。这些年他联合王沈、郭猗等人大肆排斥异己，安插党羽，把朝中风气弄得一团糟，而刘聪对此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几年下来，靳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大得吓人了。

　　不过，这些都用不着刘聪去操心了，因为在刘粲登基的第二天早上，他便再次呕血升余，一命呜呼了。按照他临终前的吩咐，刘粲严密封锁了消息，密不发丧，把消息瞒得死死的。好在这些年刘聪只顾着享乐，国家大事都交给刘粲处理，他本人则宅在深宫之中，往往两三个月都不上一次朝，大臣们早已习惯了他的缺席，因此暂时没有起什么波澜。

　　刘粲火速封呼延宴为大司马，王延为大司徒，马景为大司空，对刘聪提到的那些信处过的又有才能的大臣都大加封赏，提拔人才的同时也收买一下人心。同时他下令范隆领兵前去抵卸正朝着汾北杀过来的晋军，王育驻军于蒲坂，随时准备增援潼关，并且迎击渡河攻入山西之敌。他还下令匈奴汉国境内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不论胡汉，都必须自备兵甲，随时准备开往战场！

　　匈奴汉国那已经有些生锈了的战争机器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刘粲这一套连招还是挺对症的，切中了要害，要是能让他从容将这套连招打完，没准匈奴汉国真的可以续上这一口气，多挣扎几个年头。但很可惜，战争从来都不是回合制游戏，对手是不会老老实实等你出完招再开始反制的，直接先下手为强将对方酝酿的攻击扼杀在萌牙状态，才是兵家最喜欢干的事情。

　　就在刘粲一道旨意接一道旨意地发出，试图让匈奴汉国这部战争机器全速运输起来，将每一份资源都投入到战争中，拼尽全力打赢这场生死存亡的大战之际，李睿带着北宫静、羊绣、诸葛慧，一起返回了南阳。

　　也正是在他动身返回南阳的那一天，晋军向潼关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为了一举拿下这座天下闻名的雄关要塞，晋军这次也是拼上了血本，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调来了整整四十八门大炮，一百二十台投石机，三百多艘舟船，步骑军八万人，其中光是火枪手就多达一万四千人。很显然，晋廷并不打算让这场战争旷日持久的拖下去，他们要以泰山压顶之势砸碎潼关，打开通往关中、汾北的大门，给已经让他们打得摇摇晃晃的匈奴汉国补上狠狠一拳，将他们击倒之后再转头收拾同样给打到吐血了的羯胡。

　　他们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最为豪华的阵容。

　　此外，晋军还派遣一支小部队搭乘数艘轻舟，冲破了匈奴大军的封锁，从水路绕过潼关，经黄河入渭河，与凉州、关中联军取得了联系。凉州、关中联军将在朝廷大军向潼关正面发起猛攻的同时向华阴发动进攻，让潼关敌军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华阴距离潼关仅三十来里，算是潼关守军的大后方，华阴一失，潼关的后背就完全暴露了。

　　八月十四日，晋军开始向潼关发动进攻。

　　第一个遭到攻击的不是潼关外围那一系列的堡垒，而是风陵渡浮桥。

　　风陵渡位于黄河北岸，与潼关隔河相对，一道古老的浮桥将南北两岸相连。这道浮桥可谓历史悠久，早在先秦时期，秦穆公便在这里成功地修建了浮桥，大大提高了秦晋之间交通的便利性。此后每一个朝代都会在这里修浮桥，那浮桥修了坏坏了修，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位置始终不变，哪怕是专门搞破坏，不怎么懂得建设的胡人也知道这道浮桥很重要，每年都花不少钱对浮桥进行维护、保养，使其可以正常使用。

　　匈奴汉国在风陵渡驻扎有六千步骑军，作为潼关守军的后援，只要有必要，这支部队随时可以通过浮桥冲到南岸与守军会合，投入到战斗中。换句话说，不打掉这座浮桥，晋军将要面临匈奴大军两面夹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拿下这座浮桥的任务交给了近卫军。

　　八月十四日，北宫纯一声令下，晋军数十门大炮朝着潼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重达十余斤的铁球疾似流星，狠狠砸向潼关城。铁球落下，夯土城墙土屑四溅，被铁球打中的匈奴汉国士兵立即血肉横飞。与此同时，一百多台配重投石机也发出了可怕的轰鸣，一个个装满火药或者猛火油的木罐被狠狠投掷出去，密似冰雹，每一枚落下都是火光冲天，爆炸声犹如滚雷，房舍被夷为平地，炸点附近的匈奴汉国士兵不是被炸飞就是被飞溅的猛火油淋成火人，发出可怕的呼号声。

　　匈奴人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可怕的火力打击，顷刻之间便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趁此机会，近卫军一个团向蒲津浮桥发动了进攻。

　　据守浮桥的匈奴汉国军队也让那猛烈的炮火和爆炸给惊得心尖直颤，很多士兵用手捂着耳朵放声尖叫，四处乱窜，军官们嘴唇哆嗦着放声怒吼想让他们冷静下来，然而就连他们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三千名晋军正在朝自己猛冲过来，等到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两三千支燧发枪在距离匈奴汉国军队不到四十米远的距离集火齐射，只一击，至少七八百名匈奴汉国士兵便被打成了马蜂窝。近卫军随即发起冲锋，如平地掀起的巨浪，瞬间冲到了匈奴汉国军队面前，匈奴汉国士兵还没有从那雷霆万多般的火力齐射中回过神来，刺刀就已经捅到胸口了。眼看着不断有同伴被刺刀捅翻，被枪托砸翻，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幸存的士兵都绝望了，纷纷撒丫子往北岸逃窜，相互拥挤之下，不少人坠入河中，只溅起一团水花就连个影子也找不着了。

　　成功逃到北岸的也先别忙着松一口气，因为在他们身后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数百名胸甲骑兵冲上浮桥，四骑一排，肩并着肩膝盖挨着膝盖，撵在他们后面南北岸轰隆隆的冲了过来！

　　这种重骑兵密集冲锋向来让人头疼，如果是由近卫军这种悍不畏死、有着钢铁纪律的部队组织的密集冲锋，那就更加让人头疼欲裂了。据守北岸的匈奴汉军只来得及射出几轮不疼不痒的箭，胸甲骑兵便已经冲到他们面前，单刃骑兵剑扬起、落下，卷起一片片血花。胸甲骑兵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直直插入匈奴汉军这坨黄油之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飞人头滚，据守北岸桥头的匈奴汉军被冲得一塌糊涂，带着惊恐的神色朝着城池逃去，根本就没有勇气正面抵挡这些可怕的重骑兵的冲锋。

　　这一逃，就将整座浮桥都拱手让给了晋军。

　　一千多名火枪手跟在骑兵后面一直冲到了北岸，迅速在北岸构筑防线，以应对匈奴汉军的反扑。至此，不到两个小时，这道至关重要的浮桥便已经落入晋军之手，据守潼关的匈奴汉军与北岸的友军只能隔河相望，再也无法彼此呼应，相互支援。

　　不客气的说，据守潼关和华阴地区的匈奴汉军已经成了黄河以南地区唯一一支胡人军队，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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