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3章 初露锋芒(下)

此时高务实正好吃完，于是放下碗筷，拿细棉布巾擦了擦嘴，放下之后起身道：“去那边谈。”说着便走回了书房里间。

孟古哲哲则起身拉铃，吩咐侍女们收拾餐具，之后才来到高务实身边，在一侧站着，准备等侍女们离开后再继续说。

高务实摆了摆手，道：“不必耽误，坐下吧，我们继续说。”

考虑到这些侍女们确实也不可能和莫卧儿方面有任何一点瓜葛，孟古哲哲便也并不坚持，在高务实身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开口道：“在军事支持方面，妾身以为，我们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任何敌对莫卧儿帝国的势力进行支持，若能收取一定费用自然好，但倘若不能，我们也要坚定地去做，不应该过多考虑账面上的一时盈亏。”

高务实笑了笑：“我曾几何时做出过守财奴的举动？”

孟古哲哲低头道：“妾身岂敢有这等想法，只是担心一些计划执行一段时间之后，京华内部会有不同的声音。”

高务实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孟古哲哲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阐述她的想法：“首先，我们可以秘密派遣军事顾问和教官，去帮助那些反对莫卧儿帝国的势力提升他们的战斗力。同时，我们也可以提供武器和装备，更加直接地增强他们的军事实力。”

高务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补充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们也要注意，直接的军事介入可能会引起莫卧儿帝国的强烈反应，而在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我是指下一次大规模战争的准备——我们最好避免出现这样的事，以免将莫卧儿帝国的注意力和主要精力又拉回我们身上。

因此，我们的军事支持应该是隐蔽的，除了提供的武器装备之外，在顾问、训练等方面，最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我们可以利用我们在舰队方面的优势，通过海路向莫卧儿帝国后方的一些地区进行物资输入。例如葡萄牙人的果阿港，我们就可以利用一下，将其作为物资和人员的中转站，如果葡萄牙人有意见，我会给他们一个不能拒绝的条件……

当然，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利用海上力量，对莫卧儿帝国的西部沿海地区进行骚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件事不要让南洋舰队自己去办，我们这些年来降服和收编的那些海盗们，尤其是那个‘黑潮’，我看也到了该他们立功洗白的时候了。”

说到南洋舰队降服和收编的海盗，这里应该多提一句。历来中国的海盗大多在南方沿海厮混，很少有跑到北方沿海去的(很少不代表绝对没有)，而在京华崛起乃至膨胀的过程当中，收编的海盗颇有不少。

前期，这些海盗在经过筛选之后——筛选原则大体上就是他们手上有没有沾过大明同胞的血——大部分被直接转入了当时正在疯狂扩编的南洋舰队，剩下小部分则继续保持海盗“头衔”，但被安置在京华占据的一些所谓“无人岛屿”。而当京华需要威胁某些不开眼的势力之时，就派他们出来“本色出演”一番。

是的，别看高务实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那只是因为他作为大明的高官必须保持名声，但在当时那个所谓“倭寇”实际上大部分是明朝人的时期，一些不好摆上台面的手段他可不会真的拒绝。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高务实懂这个道理，绝对不会迂腐。

等到了后期，尤其是横扫了南洋诸岛之后，各地警备军、暂编警备军开始在南洋诸岛大规模清剿抵抗力量，而南洋舰队也不可能闲着，于是就几乎同时开启了对南洋海盗的大清剿。

然而，无论高务实有什么主角光环加身，一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法则总不可避免——比如，随着京华一步步构筑起自己的“海洋法”，南洋原先那些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便开始了内部厮杀，争夺越来越小的势力范围。而当内部厮杀到只剩最后几位大佬，看着越来越式微的部众，终于只能被迫联合起来。

这一联合，就在南洋诸大岛被京华横扫之后，恰好形成了南洋海盗最后的余晖——自称“黑潮”的海盗团。

在南洋海商们的传说中，黑潮海盗团的首领并不以真名示人，外人便只以“海阎罗”相称。他究竟是谁，如何成为黑潮海盗团的首领，这些问题无人知晓，只传言说他曾在一次海难中幸存，被海浪冲上了南洋的荒岛，从此便与大海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以荒岛为基地，召集了一群同样被海浪抛弃的亡命之徒，开始了他们的海盗生涯。

南洋舰队内部对此的判断是：胡说八道。毕竟南海的海难虽然不算少，但光靠海难冲到岛屿上的人就想组成什么海盗团伙，那简直是拿人当傻子。

南洋舰队内部认为，这厮多半以前便是某支海盗团伙的首领，在众多海盗团伙被迫联合时期，采用了不知道什么方式，夺取了最后胜利，然后考虑到局势危急，这才不敢以本来名姓示人。

然而不管怎样吧，总之黑潮海盗团成为了南洋海盗最后的余孽，也成为了南洋舰队必须消灭或者降服的对象。

经过多方调查，南洋舰队确定了一些信息：黑潮海盗团拥有一支由各式船只组成的舰队，其中包括快速的单桅帆船、坚固的双桅战船，以及用于近海掠夺的小型桨帆船。他们的船只虽然不如京华制式舰船那般庞大，但胜在灵活机动，能在复杂的岛礁间穿梭自如。

而且，似乎他们还在西洋船只的设计之中吸取了某些经验，使得其在火炮方面也有一些装备。每艘船上都装备着从各地掠夺或走私来的火炮、火枪，虽然多少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但在中近距离的海战中却依旧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黑潮海盗团以狡猾和残忍著称，他们擅长利用南洋海域的复杂地形进行伏击，常常在商船最不设防的时刻发动攻击。

同时，他们也很清楚“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对于规模较大，且使用京华制式武装运输舰的船队，他们很少上去找不痛快。而对于规模较小，或者船只并非武装运输舰，而是寻常大明海船的船队，他们就往往视之为盘中餐，必欲劫之而后快。

他们的掠夺目标不仅限于金银财宝，还包括香料、丝绸、瓷器等珍贵的贸易货物，甚至是船上的船员和乘客，被他们掳走后，要么成为奴隶，要么也只能被迫加入他们的行列。

随着黑潮海盗团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跑南洋的商船开始畏惧这片海域。他们的存在不仅威胁着海上贸易的安全，也对沿岸的城镇构成了威胁。每当黑潮海盗团的旗帜在海平面上出现，就意味着死亡和灾难的降临。

尽管南洋舰队和欧洲来的海上势力(主要是有通商权的西、葡两国)都试图剿灭这支海盗团伙，但黑潮海盗团总能巧妙地避开追捕，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还能反败为胜，给追击者以沉重打击——倒霉的葡萄牙人就有一次双舰编队被黑潮海盗团在诱敌深入之后包围，最终打出被俘一艘、逃跑一艘的败绩。

由此，黑潮海盗团的“传奇故事”在南洋地区流传甚广，以至于还成为了某些酒馆里说书人最喜欢的话题之一。

南洋舰队对他们的打击起了一些效果，但始终没能彻底剿灭。原因是，这个团伙虽然也有基地，可是南洋的岛屿实在太多太多了——你想啊，后世光印尼一国就有17500多个岛屿，何况现在整个南洋被京华一统，这岛屿数量多得简直是让人头皮发麻，根本不可能每一个都去“实控”。

如此一来，情况就是南洋舰队今天覆灭了黑潮海盗团一个基地，刚刚开了庆功会，结果转天又发现他们另一个基地……这下真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

剿之不尽怎么办？那还能怎么办，南洋舰队出动剿灭海盗也是要花钱的，而且是花大把的钱。既然始终剿之不尽，还不是只能在拉扯中逐渐形成某种默契。

比如说，这支商船队挂了我京华特许通航的“书剑旗”，那你黑潮海盗团就不能动它，否则我南洋舰队必然出手打击，至少要毁灭你一两个基地给人家报仇。

而有一些没有挂我“书剑旗”的船队——且不管他们为什么不肯花钱买书剑旗吧，总之既然没有，那你黑潮海盗团劫了也就劫了，我南洋舰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只当没看见了。

再到后来，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了：黑潮海盗团主动派人联系上了南洋舰队，大意就是愿意成为京华的黑手套，在京华需要的时候，去做一些他们“力所能及”的事。

这件事当时在京华内部还起了争议，原因是京华之前就有自己的“御用黑手套”，是京华自己养着的，现在黑潮海盗团想要干这活儿，那自家养的黑手套岂不是没用了？

而更深一点来看，假如自家的黑手套没用了，确实也有处理办法，无论是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去战场上洗白身份，还是干脆遣散拉倒，最终都要面对一个问题：黑潮海盗团不是京华直接控制的，万一某些时候不听话可怎么办？

最终这事儿也没能吵出个名堂，高务实下达的命令是：暂准。

暂准这俩字好理解，暂时准许呗。不过其背后的意思大家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些——既然现在消灭不了他们，那准他们一个“报效”的机会也无不可，最终情况还要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再做决断。

事情至此，也算是有了个阶段性“成果”，那就是京华手中确实有一支行踪飘忽、神秘莫测的海上力量可以动用。仅从能力上来说，确实是一支很有几分本事的黑手套。

孟古哲哲认真地记下了高务实的话，知道他是打算派“黑潮”去西印度半岛海域搅风搅雨了。不过，她对此无可无不可，作为一个女真叶赫部出身的女子，她纵然看了许多京华的内部资料，也依旧不能完全理解海盗的生活，更遑论如何具体使用他们了。

于是孟古哲哲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我们还可以考虑建立一些秘密的训练营，训练那些反对莫卧儿帝国的战士。这样，即使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也可以推说是他们自愿前来接受训练，与我们无关。甚至可以推说这只是寻常买卖——对方出钱受训，我们收钱训练，生意而已。”

高务实哂然一笑，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很符合京华这些年来的调性。不过，我估计那些反对莫卧儿帝国的势力大多没什么钱，这训练费只要象征性的收取一点也就是了。”

“妾身明白。”孟古哲哲继续说道，“至于军事支持的其他方面，我们还可以派遣小规模的精锐部队，对莫卧儿帝国的关键军事设施进行破坏。这些部队应该接受过特殊训练，能够在敌后进行隐蔽行动，执行破坏和暗杀任务……也就是老爷曾经提到过的‘特种部队’。”

高务实确实提过“特种部队”这一构思，但只是在家庭内部随便说说，并没有实际做出什么。原因是，高务实觉得现阶段还有不少条件并不满足特种部队的建立所需。在条件不满足的情况下，所谓“特种部队”，充其量也就是另一支“夜不收”，只是编制可能大点罢了，意义并不明确。

因此，高务实沉思了片刻，然后才道：“这个计划需要精心策划，才能确保行动的隐蔽性和突然性。我们可以从各警备军中抽调部分夜不收，让其组成一支特别部队，专门负责敌后破坏任务。

同时，我们一旦要进行这样的行动，那就需要确保他们有足够的情报支持，以便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动攻击。因此，这一计划必须在内务部天竺司成立并且形成有效工作能力之后再进行，不能操之过急。现阶段，就先让各警备军遴选人手吧，暂定为每个警备军提供精锐夜不收一百人。”

孟古哲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接着道：“最后，我们还可以利用潜在盟友们的地理优势，提议他们通过山地和丛林进行游击战。我们可以训练当地的各个反对莫卧儿帝国的部族，用经济和军事援助来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盟友，继而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对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进行无处不在的骚扰和攻击。”

“不可。”高务实果断摆手打断，看着孟古哲哲道：“现在教会了他们这一手，万一将来被他们用到我们头上，那可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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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到一半去查万历时期南洋海盗的资料，资料有一点但是用处不大，反而耽误了两个小时时间，最后还得自己现编……嗨，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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