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 祸水东引
塔沙（Tashai）战役打响的时候，奥古斯特格勒的天还是黑的。
奥古斯都皇帝得知消息的时候才刚在皇宫作战中心的椅子上躺了三个小时，醒来以后就召集了战争部长、海军大臣、陆军大臣、总参谋部军官和正在克哈的元帅们。
事出紧急，此前奥古斯都和他的将军们都认为原始异虫在泽恩（Zenn）-格尔加瑞斯（Gelgaris）-加特莱特（Gauntlet）一线发起进攻，以突破马特·霍纳舰队在此地的防线。
“我们在塔沙有多少军队？”
皇帝召见大臣们时还穿着笔挺的蓝黑色海军军装，那顶绣有金色橡叶和五星的大檐军帽就放在旁边的会议桌上面，他锐利的灰色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沉默的雕像。
相比之下，匆忙赶来的战争部长大流士就显得有些慌乱，严格意义上他不过是个极具管理能力的政治家，负责协调海运与物资调运等工作以确保帝国能在皇帝认为必要时有充足的实力发动并赢得一场战争。
穿着整洁的制服和带有猩红色裤线的参谋官们就镇定得多，他们都极具战略涵养和军事才能，负责为最高统帅奥古斯都皇帝提供战役规划、战役方案以及建议。
“塔沙只驻扎着两个陆战队师，他们隶属于安提加军团。”作战中心里站着许多人，他们都看向总参谋长尤利西斯·哈格洛夫将军（Ulysses Hargrove），似乎只有他能面对皇帝的愤怒。
尤利西斯·哈格洛夫是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称不上英俊，但很有魅力。尤利西斯在第一次全面战争中曾只是克哈革命军第一装甲师的中士，随后就因作战英勇而被现在的帝国陆军上将龙德斯泰因看中招至身边担任卫兵。
在与虫群在小阿提库斯的战役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以后，尤利西斯便被远派至尤摩扬军事学院学习。在学习期间，尤利西斯完成了他的《科普卢现代战场》（The Modern Koprulu Sector Battlefield）一书，被视为现代战争教科书。
毕业以后，尤利西斯进入刚建立的泰伦帝国总参谋部，在老上司的提携和皇帝的赏识下此后的晋升都顺风顺水。去年接替总参谋长时，尤利西斯就已经因为他的教辅类书籍和极具战略智慧的军事著作而在帝国军队享有极高的知名度。
“马特·霍纳将军的舰队是距离那颗星球最近的一支帝国舰队，但他认为原始异虫对塔沙的进攻只是一次佯攻，而它们的真实目的是从泽恩和格尔加瑞斯突破，所以只临时调集了一支满编的海军中队前往支援。”尤利西斯的一只眼睛是机械义眼，周围满是酸液灼烧的伤痕。
小阿提库斯战役中，一只肮脏而致命的蝎虫伏击了尤利西斯的五辆弧光坦克，他和他的战士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才杀死了那个残暴的怪物。
“霍纳将军递交了一份详细的报告，结合原始异虫的进军路线以及此前敌人的战术欺骗等多方面的信息来佐证自己的判断。”尤利西斯说：
“我已经详细地阅读这份报告，并认为他的判断非常正确。如果霍纳将军在塔沙遇袭后立即调集主力舰队，正面的亚各卓拉灰烬虫群就会立即发起攻击，我们的防线就会立即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那么这时，布拉肯星系就会成为帝国疆域上的一个突出部，进而被斯利凡虫群和亚各卓拉包围。”
银河系对于人类而言是一个立体的世界而非平面，在各个方向上都能够无限地延伸。帝国舰队的防线实则长而稀疏，原始异虫完全可以绕过帝国舰队或是直接跳过它们，但这需要更多的时间，而紧随其后的主宰虫群可不会给它们这个时间。
“他认为这就足够守住塔沙吗？”奥古斯都看着尤利西斯。
“如果这并非佯攻，那么原始虫群真正的突破点就在塔沙，那里的战役将是我们是否能能拦住原始异虫的关键，甚至于间接的影响整个战争的胜负。”
帝国沿用了旧联邦海军的编制，而一支海军中队所拥有的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数量大约在十至十五艘之间，附属舰队船只的数量也有明确的规定。如果换成巨兽级，这个数字就要更多。
像塔沙这样的边缘世界，一艘战列巡航舰上搭载的士兵就足以将之征服，但如果敌人是异虫，那就另当别论。
从目前来看，原始异虫在个体上比它们的远亲要强大得多，只是在进攻时就显得没什么章法。
在跟虫群打了那么多年仗以后，如果还有人认为异虫是只会凭借数量压倒一切的种族——虽然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只是这就足以击溃人类的军队，那就错得离谱。
尽管低等级的异虫并不具备超人的智慧，但脑虫有。虫群比人类更聪明，而且它们不贪婪，不内耗，不恐惧。
在坐的参谋官中，罗纳德·杰克逊（Ronald Jackson）上校就曾经教导过那些年轻的、初出茅庐的帝国军官们：
我们曾认为，想要战胜异虫就必须要有严格的军事训练、奇妙的战术和强而有力的指挥官，但我们错了。我得告诉你们，这些东西异虫也有。
如果脑虫都在阅读孙子兵法和战争论，那没什么是它们做不出来的。
“不能不做这样的考虑。”尤利西斯说。
原始异虫的部落首领们所具备的智慧不亚于脑虫，但是它们对部族成员的约束力就远远不如后者。原始异虫首领们也会玩弄阴谋诡计，可绝非统领军队的将帅之才。
这是原始异虫最终被赶出家园的原因之一，它们的个体力量普遍更强，但不团结。
如果是主宰麾下统领令行禁止军队的是众多忠心不二且极具智慧的脑虫将领们，那原始异虫就是闹哄哄的绿林好汉，时不时地还要闹起来争个武林盟主的位置。
然而虫祖祖尔温或许是个例外，它活得实在太久了，远非其他力量强大却蠢笨的原始异虫首领。
“我们有后备力量。”尤利西斯说了一个星球的名字。
普莱里昂斯主星（Polaris Prime）
那是距离战场最近的一个主星世界，驻扎着第八舰队，该舰队的指挥官的卡罗琳娜·戴维斯。但普莱里昂斯主星距离塔沙依旧很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是使用第三代曲速引擎，最快也需要两个半月的时间，等那个时候塔沙早已沦陷。”陆军大臣西蒙说。
“除非这支舰队早就已经启航。”奥古斯都说：”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了。”
第八舰队是一支才组建两年的舰队，约有四十艘战列巡航舰，其中有二十五艘是老式的巨兽级。虽然用的都是老旧的战舰，但这支舰队的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
早在两个月前奥古斯都就下令这支舰队赶赴前线，原本计划是用以补充埃德蒙·杜克损失的战舰。
“立即命令戴维斯舰队改变航线，支援塔沙。”奥古斯都下令说。
接着，奥古斯都又吩咐说：“告诉马特，让他放心大胆地干。只要干掉灰烬虫群的首领，它们就得对我们俯首称臣。”
“抱歉我来迟了。”这时候，吉姆·雷诺上将姗姗来迟。他刚刚从奥古斯特格勒郊外的军事基地返回，披星戴月马不停蹄。
作为奥古斯都最为仰仗的元帅，雷诺当然也是工作繁忙，他既得帮助调运军队，也得顾及训练新兵的事情。好在海军舰队的船员士兵训练已经轮不到雷诺插手了，不然就更别想睡觉了。
“塔沙，那可是个好地方。”雷诺在走进来说到：
“它们可真是不把我们的家砸个稀巴烂就不肯善罢甘休啊。”
塔沙是个风景优美的海洋世界，太阳下湛蓝色的海洋里分布着几千万个大大小小的岛屿。这颗星球的潮汐恰到好处地让星球上的海洋处于流动的状态，以带起海底的营养物质以滋养丰富的水生生物，但又不会过于强烈，造成更大的破坏。
跟表面泛着死亡桔红色光芒的查尔相比，塔沙称得上是一个天堂般的世界，那里的气候好的简直不像话。这个殖民地世界难有自然灾害，零污染的空气和海洋吸引了数百万游客。
总而言之，塔沙正是一个退休养老的好地方，游客尽可以悠然自得游过遍布美丽珊瑚礁的浅海，在温暖的太阳下躺在沙滩上涂抹防晒油。
“原始异虫至少还不会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要是没有菌毯，被摧毁的城市倒是还可以重建。”奥古斯都说着，让人打开会议桌的全息投影。
此时，星图上已经被各色箭头和旗帜所取代。在星图的右下角，代表帝国舰队的旗帜正在与原始虫群所抗衡，布拉肯星系和塔沙星系被重点标记了出来。
“看来我们在塔沙有一场大战又打了——倒不如说，原始异虫会同时发起进攻，各个战线都得打起来。”雷诺看着星图：“因为主宰的虫群正在后面追赶它们，原始异虫可没功夫停下来细细琢磨。”
“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原始异虫的攻击重点在哪里，可能在塔沙，可能在任何地方。”他说。
“怎么说呢，战线太长了，总有原始异虫会溜过我们的防线。有时候，一条堤坝不能总是一直不开闸放水，尤其是在汛期到来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堵不如疏。”奥古斯都看着雷诺说。
“我琢磨了一段时间。”在走向奥古斯都的时候，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给雷诺让路。
吉姆·雷诺早不是夏伊洛的那个热血的农家小子了，他看起来没什么城府，从来不刷什么小手段，却由此获得了帝国政界和军界两方面的尊重。
有事儿，雷诺是真的两肋插刀的。
而他的老朋友泰凯斯·芬利在某种意义上做得同样出色，放在哪里都讨人嫌也是不容易。
“过去我们是想重创原始异虫再对付主宰，但那样主宰借刀杀人的目的就得到了。”雷诺说：
“先给原始异虫迎头痛击，让它们意识到自己撞上了铁板。这时再给急于突破的原始虫群开个口子，它们就会朝我们指定的方向冲过去。”
“这么做的难度可不低，必须不断地纠正它们的前进路线好让原始异虫不走错路。”奥古斯都弄明白了雷诺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让原始异虫在泰伦帝国的门口转个小弯，让它们去祸害别人。
问题是，谁得是这个倒霉蛋呢。
“我记得塔达林星灵也在这个区域。”雷诺瞅了奥古斯都一眼，都笑了一声：虽然离得也远，但方向上大差不差。”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你好，维多利亚夫人，穿着军装你也照样光彩照人。”
就在此刻，穿着海军元帅制服的帝国皇家脑虫挪进了作战中心，束在嘴巴下面的腰带上雕鹰画狮，金色的双扣纽扣尽显皇家气质。脑虫三角形的小眼睛锐意逼人，大将风范拿捏得恰到好处。
“罗德将军，你踩到我的尾巴了，用就像你踩到别人鸡掰一样的态度道歉。”
皇家脑虫，作战中心严肃的气氛就显得滑稽了不少。
“不好意思，α元帅。”罗德将军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窘迫。
“不是对我，是鸡掰。”脑虫用了好几分钟才走完了三十码的距离。
“我就说不能让它跟泰凯斯待在一起，瞧瞧这只脑虫都学到了什么。”雷诺元帅心说你还是这么没素质：
“你来做什么。”
奥古斯都也叫人通知了脑虫，这家伙虽然经常在开会的时候跟别人打起来，但却是一支极有军事素养的脑虫。因为看问题的角度与人类完全不同，它经常会提出一些堪称丧心病狂又反人类的军事计划。
“靠，你敢信路易斯都这么大了还在尿床，对于一个心灵感应者来说这很不对劲。”脑虫裂开它满是尖细牙齿的嘴巴，露出柴郡猫一般的笑容。
“瞧瞧，瞧瞧。”
“确实很成问题。”奥古斯都沉默了片刻：“记得把照片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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