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小小诺娃
泰戈尔家族的天空塔是塔桑尼斯城中最高的一座建筑，楼层超过一百五十层，即使是库西尼斯天空塔也比它要矮上一头。蒙斯克家族的天空塔与之相比不过是巨人脚边的一棵矮树。
这座宏伟的天空塔是塔桑尼斯的第一座高楼，最初的建材来自搭载泰伦人祖先来此的殖民母舰。有传言称殖民母舰主发动机依然埋藏于泰戈尔天空塔的地下，像是塔桑尼斯这条巨龙的心脏一样源源不断地泵出燃油和电。
“抬头挺胸，吉姆。你不要把自己想象成没有见识的乡下人，自信点。”
奥古斯都正站在泰戈尔天空塔的青铜色大门前，对即将跟随他一起踏入铺着红地毯的泰戈尔飞鸟大厅的吉姆·雷诺说。
门口大约有二十名私人警卫、荷枪实弹的陆战队员和穿着正装的登记人员。
“不，我自信得很。”雷诺反复地调整自己那条昂贵的白色丝质领带的位置，但他仍然觉得那条租来的燕尾服尺寸有些小。不管别人怎么说，在雷诺的眼里自己活像一只肥胖的企鹅。
因为奥古斯都突然被告知自己仅能带一名天堂之魔的军官参加宴会，拥有下士军衔的雷诺就成为了这个幸运儿。
“但这该死的衣服正要把我勒死。”雷诺抱怨说。
奥古斯都和雷诺今天本该穿着胸前悬挂着勋章的军装，披着绶带，但泰戈尔家族的管家却又告诉他们家族的女主人不希望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看到一群士兵，因此他们竟然得装扮得像一名贵族才能入席。
不止是奥古斯都的天堂之魔，许多在凯联之战中大放异彩的贵族军官和将领也会得到邀请，他们与创世家族成员同框出镜的画面将在当天出现在各大报刊和IAA全息投影荧屏上。
也许，奥古斯都猜测这个画面会做一些后期的修改，比如通过一些简单的技术手段为他们换上军装。
“你为什么不让那个‘裁缝’做一些修改？”奥古斯都哈哈大笑着往前走。
“什么，你就这么想看我的肚脐露出来？”雷诺忿忿不平地跟上了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递上一份装饰华丽的邀请函，在通过一系列包括视网膜扫描在内的安监工作以后才走进了恢宏的大厅之中。
为彰显贵族的地位和与那些暴发户一般的新贵们的区别，泰戈尔家族依旧遵循着中古地球17~19世纪法国宫廷的宫廷礼仪和在雷诺看来不可理喻的繁文缛节。
泰戈尔天空塔内金碧辉煌地有如皇宫，墙壁和立柱都镶嵌着金石碧玉，悬挂着巨幅的油画和水晶的吊灯，宽阔的走廊通往更多的厅室。金银熔铸的艺术品和镜子陈列在两旁，在无数烛光的光辉中闪耀着。
这里的宾客皆身着礼服，女人们则衣着华贵而繁复，席地的长裙由仆从们托举着，仿佛收起的孔雀尾屏。这些贵妇人矜持而优雅且美丽动人，五官都完美地切合黄金比例，肌肤仿若牛奶般白皙柔顺，身姿款款动人。
“还好泰凯斯那恶棍没来，不然他一定是会脱光衣服在这里跳舞。”雷诺庆幸地说。
“泰凯斯干不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他一定会表现得像一名英伦绅士......如果他被接受过那样的训练话。”奥古斯都说。
仆人要比泰戈尔家族的贵宾们多得多，他们成百上千，或是侍立或是以优雅的步伐在广阔的回廊和厅堂里来回地行走着。这些仆人都有着出众的容貌和身姿，身着剪裁得体的制服，一言一行都既不轻佻亦不浮躁。
“我听说大贵族的家中都是机械仆人......哇，这可真像人啊......”雷诺小声地对奥古斯都说。
“这明摆着就是真人。”奥古斯都在铺有红地毯慢步走着，那身租来黑色的燕尾式在他的身上分外地合身，仿佛是量身剪裁过的一般。
“最显赫也最古老的创世家族都雇佣仆人而非机械，只有因边缘贸易、投机取巧借以发家的新贵族才会使用价格低廉的机器仆人，因为他们找不到称职的管家和仆从。”奥古斯都说着朝一名正看着自己的贵族少女露出微笑，对方立即羞红了脸。
“宴会主厅在最顶层，我们走磁力电梯。”
“那姑娘对我笑了。”雷诺也笑了。
“也许你该跟她多聊上几句。”奥古斯都拽了拽雷诺，好让他不至于原地蹦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声，看起来像是在赞叹而非对着人群指指点点。
“我妈妈告诉我说，四处留情的男人都是大粪。”雷诺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就比如你。”奥古斯都转过一个回廊，走到电梯门前。有很少的一部分的人在这里等待，因为只有创世家族和与泰戈尔家族有商业往来和姻亲关系的贵族才能前往最顶层。
“直觉告诉我你才是这种人。我们镇上的人总说贵族的私生活都很混乱，各个大家族因政治联姻而强行地结合在一起，因此夫妻之间并不相爱。只要确保后代的基因和血统，贵族们甚至会与仆从和流浪汉寻欢。”雷诺悄悄地说。
“你觉得蒙斯克家族是这样的吗？”奥古斯都有些不开心。
“当然不是。但老人们说的总没错。”雷诺摇头说。
在等待电梯时，奥古斯都注意到塔桑尼斯的贵族与克哈Ⅳ的相比跟注重象征家族的徽章和仪容仪态，每一件礼服用料考究，没有哪怕一件晚礼服或是长裙的款式是一模一样的。一些人带着孩子，而那些孩子的服饰竟也像公主或是王子一样。
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贵族们的审美似乎依然停留在几个世纪以前。
“到顶层以后，你尽量少说点话，不然那些人会认为你没有教养。”奥古斯都提醒雷诺说。
“我尽量多吃。”雷诺回答说。
奥古斯都登上电梯时，一个贵族家庭与他们一起踏了上去。奥古斯都谈吐得体地与这个家庭的家长谈了一会儿，得知他们来自塔桑尼斯的东大陆，家族企业主要经营高能瓦斯和炼油工厂。
得知奥古斯都来自克哈Ⅳ以后，他对面那个留着一撮优雅的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只是笑了笑。但奥古斯都说出自己蒙斯克的姓氏时，对方小小地退后了那么两步，拉开了距离，同时露出尴尬的笑容。
看他这个样子，奥古斯都也不惊讶，只是微笑着祝他身体健康。
电梯在轻如蚊蝇一般的振动声中平稳地上升，在电梯们缓缓打开时，奥古斯都却看到了塔桑尼斯深蓝色的天空和傍晚的云霞，闪耀的流星时而划过天空，那是自同步轨道驶入大气层的飞船。
泰戈尔天空塔顶层的穹顶即是天空，圆弧形的墙壁上雕刻着鲜花，餐桌是由已经宣布灭绝的泰拉多尔欢乐木制成的。闪耀的银器里是各种奇特的异星水果和使用昂贵食材烹饪的法式餐，浓郁的香气来自乔萨拉的名贵香料。
这里的贵族约有几百人，男人们衣着要朴素许多，夫人和小姐们则竭尽全力地想要让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中小贵族的代表攀谈着，而创世家族则仿佛皇帝一样坐在座位上平淡地与自己的合作伙伴或是竞职对手交谈着。
一走下电梯，之前与奥古斯都相谈甚欢的贵族立刻就跑开了，好像是害怕他随时会扭断自己的脖子似的。
奥古斯都不甚在意，他和雷诺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宴会的主角，今日的寿星，已经一百四十岁的安德利亚·泰戈尔还未到场，不时有仆人定时地更换餐桌上的杯盘再换上新的，即使客人们一杯未饮，一盘未动。
雷诺感到一阵愤怒，但他很好地克制了自己。如果是哈纳克，大概早就揪着一名贵族的领带质问为什么夏伊洛的人民依旧在挨饿而你们却这里享乐。
在奥古斯都等待宴会的主角到场时，创世家族的席位中，几名聚在一起的年轻女孩忽然窃窃私语起来，男孩们则投来带着敌意和嫉妒的目光。
奥古斯都·蒙斯克，不到十九岁就已经闻名半个泰伦联邦。他被宣传为一名英雄，创世家族这一代的子嗣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关于奥古斯都与天堂之魔的纪录片已经上映两周，他被许多年轻人视为偶像。
有消息称UNN影视的人甚至想要拍一部电影，但演员就不一定是本人了，也没人知道编剧会怎么编。
“吉姆，快看那是谁。”此时奥古斯都的眼里却只有一个身材魁梧、身着白色礼服的男人：“埃德蒙·杜克，他旁边的可能是他的兄弟。”
那身礼服在杜克的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尽管设计师已经尽了全力，他看起来仍然像是个强壮的银背猩猩而非谦和有礼的贵族。
“我早知道那个混蛋会来。”雷诺看着正与另一名贵族闲聊的杜克说：“看着吧，我打赌他今天肯定要出丑。”
一阵小小的喧闹之后，几名创世家族的贵族少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奥古斯都。
“你是奥古斯都·蒙斯克，那个杀死了一千个凯莫瑞安人的男人？”第一个说话的是一名有着深褐色长发的女孩，像在此的许多女孩一样，她的头发高高盘起而非随意地散落。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但我没杀过那么多人。”奥古斯都站起来说。
“是吗？”那名贵族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露肩露背的深蓝色低胸晚礼服，在礼服的衬托上，她挺翘的臀部和胸部颇为引人注目。
“那你一个人俘虏了一个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连的故事、隔着两千码远射杀敌军指挥官、带着天堂之魔从天而降，拯救数千人的故事呢......”
“我们通常把这称为艺术性修饰和润色。”奥古斯都笑着说。
“你应该就是泰拉家的长女了，克拉拉·安娜贝拉·泰拉小姐，你早已听闻你的美丽。”
“您......”克拉拉的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神色，她生得的确非常美丽。但奥古斯都知道这个年纪的贵族小姐除非真的是天生丽质，否则差不多也已经做过或多或少的面部激光矫正手术了。
“我是林诺·德阿班韦尔斯，奥古斯都将军。”一名贵族少女挤开了克拉拉，她浅金色波浪形长发在逐渐亮起的灯光下闪烁着流金般的光芒：“我能邀请您到我家做客吗？”
“我想......”奥古斯都正要答应，另一名少女又凑到他的面前说：“德阿班韦尔斯的聚会总是办个不停，奥古斯都先生，我们可以乘着私人游艇到奥尔森去。”
“噢！该死！为什么我要来这个地方......”雷诺从餐盘上去过一叠切成片的平他地草莓，狠狠地嚼碎了它们。
雷诺发现，奥古斯都那英俊的外表和属于军人的冷峻气质对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偏偏奥古斯都总是自然而然地就能讨别人欢心，而雷诺在这方面就显得生疏得多。
许多来参加宴会的军官都来自小贵族家庭，或是长相并不英俊而且年龄较大，只有奥古斯都既年轻富有魅力。
更多的贵族小姐向着奥古斯都围拢过来，明眸皓齿又带着麝香味一般的香水味的年轻女孩让他应付不暇，不知不觉他已经答应了许多个邀请。
当有按耐不住的贵族少爷站起来想要朝奥古斯都走来时，他意识到太受欢迎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看向雷诺时，这个心怀恶意的天堂之魔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但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鼓励。
就像丽莎·凯希迪对奥古斯都说的那样，天堂之魔似乎都希望奥古斯都傍上个有钱的贵族小姐，然后好继承她的家产，这样革命军就有资金运转了。
真好。
“姑娘们，都到座位上去。克拉拉，你要带个好头。”这个时候，一名身着蓝色晚礼服的贵妇人帮了奥古斯都一把。尽管似乎还想与奥古斯都多说上几句话，但少女们还是轻叹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奥古斯都看向那名贵妇时，发现她宽大的长裙后还藏着一个小孩子，一名扎着金色小马尾的小女孩从母亲的长裙后探出了脑袋，用琥珀色的双眼打量了他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克哈蒙斯克家族的继承人，奥古斯都。”安娜贝拉·泰拉有着偏小麦色的肌肤和完美的沙漏身材，她在奥古斯都身上多看了一会，似乎对其很感兴趣。
“安德利亚的生日宴会结束以后，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咖啡厅喝一杯咖啡......这是单独的。”
这是什么黑话？
奥古斯都当然不知道，三十几岁的泰拉家族的女主人安娜贝拉·泰拉喜欢包养年轻的情夫，因为这样的男人往往能玩出许多比较刺激的花样。
这个时候，小小诺娃又探出头来，可爱的小鼻子皱了起来，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光洁的脑门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黑线。
当奥古斯都注意到她时，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
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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