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相亲
与罗家约的是集市口,天蒙蒙亮，她们就推着车出门了。
因着紧张，谭青杏落在最后,眼神在来往的行人间穿梭着，涂了胭脂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刘氏和邵氏要招待客人,无暇顾及她，和青桃说,“一时半会到不了集市口,你们姐妹两先去吧。”
附近村子的人赶着回家干活，天不亮就赶集来了,采货的商人们也早早候着问价,都没吃早饭，刚上街买馒头的人就围了过来。
刘氏自然先顾生意。
好些人都认识邵氏，许久没看到她，纷纷问起她的近况来,邵氏笑眯眯的应着，时不时聊些谭秀才读书的话题，气氛甚是活络，不知道的以为这儿是闹市呢。
青桃挽着谭青杏的手,根本凑不进去,无法，只有先去集市口。
晨色温柔，拂面的风带着淡淡的凉意,眼瞅着集市就在眼前,谭青杏突然打退堂鼓了。
“青桃堂妹,罗家看不上我怎么办？”
集市口闹哄哄的,行人摩肩接踵而过，男女都有，青桃没有瞧见罗狗子的身影，道，“看不上再说其他亲事，自古只听说讨不着媳妇的，没听说姑娘嫁不出去的。”
谭青杏的手颤抖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向远处，忐忑不安，“要不...还是算了吧。”
为了今日，谭青杏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了，青桃自上而下打量她，鼓励道，“来都来了，见个面再说吧，他看不看得上你是一回事，你得让他看啊，而且，他挑你，你也挑他呢，我看他还没来，没准也紧张呢。”
“他紧张什么？”
“担心你看不上他啊。”
谭家晚辈继承了谭老头的眉眼，五官都不差，谭青杏虽有些憔悴，但目光清澈透亮，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罗家应该会喜欢。
听了她的话，谭青杏笑了，推她，“你别瞎说，他家那样好...”
青桃见不得她妄自菲薄，板起脸，学谭老头训斥谭广户的严肃脸道，“咱家也不差，咱家有田有地，还有买卖和读书人，里长都得给咱几分薄面呢。”
谭老头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了，春种时，里长到村里查看播种的情况，和谭老头说了会儿话，这是以前没有的待遇，让谭老头倍感自豪，时不时就会翻出来炫耀几句。
不过没在青桃面前说，都是在谭广户他们面前显摆的。
想起谭老头早出晚归不知疲惫的模样，谭青杏深吸口气，“是啊，不能给咱爷丢脸。”
“什么丢脸？”
倏地，一道高昂的男声插了进来，青桃循声望去，就看罗狗子拽着个青年走来。
青年身量与他差不多，但表情极为别扭，见着她们后，脸胀得通红，且迅速地扭到了旁边，罗狗子拍他胳膊，怨道，“让你早些出门还不信，青桃妹子她们都到了。”
青年肩膀挨了一巴掌，也不羞恼，就是不肯扭过头来。
罗狗子又拍他，“脖子抽筋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招呼人。”
青年两只手揪着两侧的衣袍，这下连脖子都红了，青桃朝谭青杏挤挤眼，哑声道，“我就说他也紧张吧。”
谭青杏瞪她，耳根也红透了。
说话间，罗狗子已经拽着人到了近前，熟稔道，“青桃妹子来很久了？”
青桃摇头，“没，刚来，你们吃早饭了没？我娘她们半路遇到客人了，过会儿才能来。”
说好买包子馒头撮合两人见见面，罗狗子哪儿敢吃早饭出门，当即说，“没吃呢，要不找间面馆随便吃点？”
一说完，青年又挣扎起来，罗狗子一只手攥着他没松开过，看他使性子，登时来气，“吃个面怎么了...”
家里对这门亲事上心得很，他奶更是恨不得立刻请媒人上门提亲，要不是他拦着，今个儿来的就不只是他们堂兄弟了，青桃的意思他明白，家里人怎么想是以后的事儿，得让两人互相过过眼，询问他们的意思。
训完他，罗狗子看向边上沉默不语的谭青杏，“青杏妹子又长高了呢。”
大人夸小孩无非就是长高了，胖了等等，罗狗子没觉得不妥，和青杏道，“你绣品收多少了？下次去府城，让你芸嫂子陪你去啊。”
谭青杏点了点头。
青桃感觉她手心冒了汗，看向兀自盯着远处的青年，“这是银锤哥吧。”
青年身躯一震，侧目瞟了眼青桃，咧嘴喊了声青桃妹子。
罗狗子推他，“还有青杏妹子呢。”
罗银锤比谭青杏长些月份，唤青杏妹子没错，但他像哑巴似的不吭声了，罗狗子撇嘴，嫌弃得不行，与青桃说，“我们找个馆子坐下说吧。”
“好。”
罗狗子还没成亲时在清水镇就是小有名气的混混，尽管他不承认，但街上开铺子的老板们都这么认为的。
猛地看他带着两个小姑娘下馆子吃面，啧啧摇头。
认出其中一个小姑娘是青桃，老板煮好面后，趁着端上桌的间隙，偷偷和青桃耳语，“谭姑娘，这狗子可不是什么好狗，忽悠你做买卖的话你可别信啊。”
罗家现在是清水镇的大户了，但许多人怀疑狗子的钱是坑蒙拐骗来的。
钱家人挣了钱那是人家会木匠，得城里贵人赏识，狗子除了能说会道，没什么能耐，就去年，他问狗子挣钱能不能捎上他，狗子不假思索回答行，不过他得出钱，数额还不小。
打那以后他看狗子就不是个正经人，谭家生意红火，老板担心青桃被骗了。
他说话时声音压得低，可四方桌不大，罗狗子就坐在对面，哪儿会听不到？
闻言，笑眯眯说，“叔，我又没欠你钱，你可不能抹黑我名声啊。”
老板脸上没有半分尴尬，嗔他，“谭家是正经人，你可不能坑人家。”
罗狗子搅了搅碗里的面，应得干脆，“好呢。”
他越是这样，老板越认为他没当回事，又朝青桃张了张嘴，无声说了好几句，青桃忍俊不禁，待老板走后，问罗狗子，“你做什么让人家这么看你？”
“钱来得快，他怀疑是不义之财。”
都是老街坊了，狗子知他们也是好意，从不会将这些放心上，倒是进店就闷不吭声的罗银锤替他抱不平，“你凭本事挣钱，光明正大，他们那么说，还不是听信了李家老太太的话。”
李家老太太看李城他们去城里过日子，心生嫉妒，可又拿他们没辙，便将怨气撒到钱家和罗家，钱家人低调，不与她争辩，但他奶是个暴脾气，受不得李家老太太的冤枉气，两人见一回吵一回。
慢慢的，李家老太太把儿孙不孝通通算在他□□上，逢人就说罗家的不好，连带着罗狗子也被编排得很惨。
罗狗子挑起一筷子面，不以为然道，“她喜欢说就让她说吧，我又不会掉二两肉。”
换成以前，罗狗子或许会上门找茬，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可不想和那种人多费唇舌。
看罗银锤肯开口说话，便问他，“你的面够吃不？”
罗银锤低头瞅了眼，有些懵，“够啊。”
他食量大，进门罗狗子就让老板煮两份大碗面，两份小碗面，他吃的大碗，“你不够？”
罗狗子点头。
罗银锤立刻将碗里的面挑些给他，罗狗子眯了眯眼，朝谭青杏道，“我这堂弟认生，熟了其实是不错的人。”
语声一落，桌上立刻安静下来。
罗银锤微微瞪大了眼，脸色不悦，谭青杏则垂着眸，红着脸不说话。
罗狗子又说，“谭爷爷他们忙吗？”
话是问谭青杏的，她小口吃着面，低声回，“忙的，插完秧苗得施肥，接着要锄地撒玉米...”
“谭叔他们在城里回不来，忙不过来的话让银锤去帮忙。”
罗银锤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人家都没答应他呢，贸然上门会让村里人嘲笑的，对谭青杏名声也不好，他沉声道，“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树子哥读书的事儿是谭叔帮的忙，他不在，他帮谭家干点活怎么了？”
罗狗子早就想好了，无论如何要把银锤推到谭家去。
理是这个理，罗银锤总觉得怪怪的，“人家乱说怎么办？”
“谁乱说？”
罗银锤一怔，不说了。
罗狗子道，“好好干。”
“......”
“别绷着脸，青桃妹子她们都不说话了，笑一个。”罗狗子眼神一挑，罗银锤憋不住笑了出来，笑完又感觉不妥，虎着眼看罗狗子，“你能不能...”
能不能别这样。
他娘说了，小姑娘喜欢成熟稳重能撑起门户的，他笑得太欢会让人觉得幼稚。
脸一板，又将头扭了过去。
青桃好笑，膝盖抵了抵边上的谭青杏，示意谭青杏看。
谭青杏微微抬眉，一瞬又挪开了眼。
“青桃妹子，你们啥时候回府城，我捎你们一程。”罗狗子不搭理他，和青桃说起话来。
青桃说，“过几日吧。”
得看谭青杏的亲事有没有着落，若跟罗家的亲事成了，要等谭青杏定亲后再去府城了，这是她奶的意思，她奶担心没人操办谭青杏的事儿被村里人看轻，让邵氏和刘氏多担待些。
邵氏满心应下。
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将这件事办得妥贴。
结账时，门口忽然传来响动，青桃未转身，就听到刘氏抑扬顿挫的嗓音，“哎呀青桃，你们怎么下馆子吃面来了。”
青桃嘴角微抽，一转身，就看刘氏身后站着朝她比手势的老板，哭笑不得。
“秦老板担心你被骗了，硬要我过来瞧瞧。”刘氏一惊一乍地跨过门槛，目光扫到掏钱的罗家兄弟两，眼神一亮，“这就是银锤吧。”
银锤一怔，随即颔首笑了笑，“婶子。”
“哎。”刘氏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和老板说，“罗家和我家是邻居...”
老板在清水镇开了几十年的馆子，对罗家门清，正纳闷两家不住一条巷子，怎么可能是邻居，转而想到罗狗子小两口住在府城的，心下恍然，讪讪道，“瞧我，好心差点办了坏事。”
刘氏摇头，笑容满面道，“青桃年龄小，容易被坏人骗，我得谢谢你知会我呢。”
得了这话，老板眼角堆起笑来，“你不埋怨我就好。”
“都是老熟人，说什么埋怨不埋怨的，你要不是担心，也不会告诉我。”刘氏心直口快，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还是有数的，“以后这种事，还得劳烦你叫我一声，孩子小，不操心不行啊。”
“好好好。”
刘氏上前抓过青桃，询问的挑挑眉，问事情成没成。
青桃但笑不语。
离开面馆，刘氏急着回去做生意，和谭青杏道，“家里的花椒没了，你去东市买些回来吧。”
谭青杏：“......”
调料都是杂货铺直接送到宅子的，何时要人买了？罗狗子心思活络，“买得多不多，要不让银锤帮忙？”
刘氏一拍脑袋，如醍醐灌顶，“那就买几袋面粉吧。”
“......”
刘氏又说，“青桃，梨花想和你说说话，你跟我去肉摊找她啊。”
罗狗子心领神会，“正好我也有买点肉，和你们一起。”
谭青杏和罗银锤：“......”
“对了。”走了几步的刘氏转过身，对青桃道，“我身上银钱不够，你跟掌柜说先赊账啊。”
谭家的面粉调料在一家杂货铺买的，是老熟人了，赊账不会有什么。
谭青杏知道那间杂货铺，看她们走远，瞄了眼边上的罗银锤，“你要是忙的话...”
罗银锤挠了挠后脑勺，“不忙。”
两人肩并肩往杂货铺走去，来往的行人多，有些会和罗银锤打招呼，视线落到谭青杏身上，无不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罗银锤看出她不自在，商量，“要不你在等我，我去买。”
谭青杏揉着手帕，“掌柜不赊账怎么办？”
“我给他钱便是。”
他身上有钱的，他替刘氏先垫着，以后还他便是。
谭青杏想了想，“还是一道吧。”
这会儿杂货铺不忙，谭青杏上前说明来意，掌柜道，“成，待会我就给她送去。”
谭青杏舔了舔唇，看向边上的罗银锤。
罗银锤笑着说，“我给扛回去就行。”
“谭三娘子要的东西多，你扛能扛多少啊。”
罗银锤挠了挠头，“婶子这么交代的。”
掌柜琢磨出不对劲来，问谭青杏，“你说谭三娘子要什么？”
“四袋面粉，五斤花椒。”
这量有点少啊，掌柜翻出以前的账册，刘氏生意好，面粉都是十袋十袋的采购，调料更是齐全，怎么会单独买花椒，不由得端详起谭青杏来，想辨别她是不是说谎。
刚看一眼，一道颀长的身形就挡在他前边。
罗银锤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掌柜一头雾水。
他媳妇反应快，碰了碰他胳膊，“谭三娘子要什么你给他们便是，银锤还能骗你不成？”
她眼神多利呀，看罗银锤表情，立刻猜到里边有事，麻利的称好五斤花椒，将四袋面粉用绳子拴好放到罗银锤肩上，喜笑颜开道，“你叔性子迟钝，你们别和他计较啊，往后要什么来铺子买，婶子给你们算便宜些。”
成亲办酒席要的东西可不少，掌柜媳妇耐人寻味地说，“银锤也算我们看着长大的，论性子，比他堂哥靠谱多了。”
她口中的堂哥，自然就是罗狗子了。
谭青杏脸热。
罗银锤憨憨的道，“好呢。”
说完，不忘替自家堂哥说话，“我堂哥人好着呢，就李家老太太嫉妒他到处编排他的不是，婶子你别当真啊。”
掌柜媳妇摇摇头，“婶子不当真。”
四袋面粉扛着可不轻松，罗银锤脖子扭不正了，谭青杏走在他身侧，看他步履稳健，没有半点逞能，问他平时做些什么。
罗银锤说，“谁家有活就去帮忙挣点钱。”
罗家在乡下有田地，不过很少，维持不了全家人的开销，他们几兄弟都是在街上做零工，谁家修缮房屋，谁家装潢铺子，又或者朝廷挖路修沟渠。
谭青杏问，“没有想过做买卖？”
“没那个天赋。”罗银锤说，“我大哥跟人出去跑过货，一年到头没捞着钱，还赔了不少。”
自此，他娘就觉得心干活挣工钱来得更踏实。
说到这，罗银锤又说，“也怪我小时候读书不用功，家里送我们去学堂，坐不住，只想往外边跑，如果多读点书，考个秀才多好。”
每次提到谭家，他爷奶就会骂他们没用，花了那么多束脩，没一个有出息的，便是最受宠的狗子哥也是挨了骂的，狗子哥是家里最聪明的，他奶总说，但凡狗子哥的心思在科举上，罗家就不是现在的门庭。
“你识字吗？”谭青杏微微惊讶。
她以为罗银锤没读过书呢。
“复杂的字还给先生了，简单的还是认识的。”
谭青杏又问，“会算账吗？”
“会。”罗银锤回答得斩钉截铁，“咱家的孩子哪怕不识字也得会算账。”
学会算账才不会被人昧工钱。
聊到算账，谭青杏话多了许多，她收绣品卖去城里，靠的是青桃帮忙，她跟着谭青武在学了，吃力得很，不好耽误谭青武太多时间，只能自己琢磨。
罗银锤说，“你怕打扰青武哥的话，以后可以问我。”
谭青杏顿了顿，“好。”
两人到宅子时，刘氏和青桃已经在了，看到她们说说笑笑的进门，刘氏高兴得合不拢嘴，上前帮忙接面粉，“婶子买了两条鱼，待会让青桃煮个鱼片吃，你吃了午饭再走啊。”
罗银锤看眼日头。
离晌午还有两个时辰呢，这两个时辰待在谭家会不会不好？
他下意识的去看谭青杏，而谭青杏提着花椒钻进了灶房，只留给他个背影。
刘氏看出他的不自在，道，“婶子家的凳子坏了，你看能不能修，不能的话得买新的。”
毕竟是过来人，刘氏早准备好了。
咚咚咚跑进堂屋抱出几块木块丢在地上，让罗银锤看。
罗银锤：“......”
他不会木工。
饶是如此，他还是捡起四分五裂的凳子看了起来，灶房，谭青杏透过窗户朝外看了眼，问青桃，“凳子怎么坏成这样了？”
青桃失笑，“除了三婶还有谁？”
她们去杂货铺后，刘氏就去集市买了两条鱼，想起谭青杏没有宅子的钥匙，急着回来开门，又怕罗银锤搁下东西就要走人，便想了这么个办法留人。
乡下人都会些木工，刘氏不熟练，但拆凳子这种事还是在行的。
“......”谭青杏无奈，“三婶意图会不会太明显了？”
“三婶已经够委婉了，银锤哥亲娘更直接呢。”
谭青杏不解。
青桃笑道，“他娘怕你看不上他，在集市口拉着我娘一个劲的说银锤哥的好话...”
看得出罗家很满意谭青杏。
青桃说，“我娘跟人打听了下他娘，还不错。”
那些人不知道罗银锤和谭青杏的事儿，只当邵氏好奇，说了不少，罗银锤的娘节俭能干，虽爱贪小便宜，但遇到可怜人也会施舍粮食，跟几个儿媳妇的娘家处得不错。
重要的是，不重男轻女。
青桃将打听来的消息和谭青杏说，谭青杏羞红了脸，“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罗银锤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呢。
青桃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让你心里有个数，公婆好，你过去日子也好一些。”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那些了？”谭青杏捂住自己的脸，娇羞的朝窗外瞟了眼，“总要他喜欢才行啊。”
“得看你喜不喜欢...”
罗银锤娘说了，只要谭青杏喜欢，什么都好商量，要不是街上人多，罗家恐怕就得商量彩礼了，可见有多喜欢，青桃怀疑罗狗子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和谭青杏道，“罗家那边很喜欢你，你喜欢他就应下，不喜欢就作罢。”
“他不喜欢怎么办？”
“你是我姐，我只管你的感受。”
这话或许有些蛮横，听在谭青杏耳朵里确实分外窝心，沉默片刻，她说，“再相处看看吧。”
“好。”
或许是罗家的态度给了谭青杏自信，再面对罗银锤，她敢抬头盯着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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