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推车
赵氏懵了, “她想自己开铺子?”
妇人振振有词,“我亲耳听到她和李掌柜说的。”
她和赵氏走得近,多少知道点赵氏娘家的事, —脸凝重的劝赵氏快去前边开门做生意,趁青桃没开铺子前多拉拢些老主顾,否则等青桃开起铺子,人都去她那儿了。
这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青桃嘴甜招人喜欢,她走后,客人们天天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怀念青桃煮的面蒸的包子。
赵氏不好意思说青桃辞工, 只说快了快了
如果他们知道青桃另起炉灶,肯定转身照顾青桃生意去了。
想到这点,赵氏不耐地甩开老太太,按着眉心道, “她的铺子在哪儿?”
妇人摇摇头,“青桃没说,我看她娘和嫂子也来了, 极有可能是来这片看铺子的。”
赵氏脸立刻黑了下去。
她娘脸色也不好,猛掐赵氏胳膊,“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如果是铁牛给他们十个胆儿也不敢抢你的饭碗!”
赵氏烦不胜烦,拔腿就往外边走,老太太叫住她,“不去前边开门去哪儿呢”
也不管赵氏答不答应,扬手叫着两个孙子就要去前边开门做生意。
赵氏没有阻拦, 问了青桃她们走的方向追着去了,说要质问青桃。
妇人屁颠屁颠给她带路,嘴里喋喋不休说着青桃的坏话。
“当时就不该留她在铺子里做帮工,瞧把她能的。”
风吹在脸上泛着凉意,两人健步如飞,沿街走到西市后边胡同也没见着人,妇人怂恿赵氏去谭家,左右青桃站不住理,闹得人尽皆知最好。
走了这么—会儿赵氏有些累着了,尤其看她娘笑靥如花站在面馆外揽客的情形就更觉疲惫,揉着眉心道,“罢了,要想开铺子就开吧,我不管了。”
那头老太太已经看到她了,回头朝里边说了句什么,继续卖力的吆喝,“卖包子咯,又大又好吃的包子”
半白的银丝在太阳下闪着光,精神矍铄得非常人能比。
赵氏—过去,老太太就邀功卖了多少包子多
少面,还把收的钱给赵氏看,宽慰赵氏道,“你这面馆生意说坏不坏,照我说啊门口得站个人揽客,我和铁牛说过了,他是哥哥他做铺子里的脏活累活,揽客的事交给铁蛋。”
赵氏头又隐隐泛疼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赵氏会不了解娘家嫂子的脾性?今个儿要她出工钱养着侄子,明个儿就要她花心思给侄子张罗亲事。
她自个儿子都不想管,哪有心思管侄子。
赵氏道,“我这面馆挣不了几个钱,荣儿又在书塾读书开销大,我哪儿有钱给铁牛他们?”
“没钱不打紧,大不了让铁牛他们从学徒坐起,你嫂子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谭家那丫头做了多久的学徒铁牛他们就做多久”
生怕赵氏不同意,大咧咧唤上赵老头就走了。
留下铁牛蹲在盆边使劲刷着碗,铁蛋挥着扫帚卖力扫着地。
兄弟两看也不看她。
客人结账时颇为不解,“怎么换了两个小伙子来,青桃不回来了吗?”
赵氏找零时笑笑,“青桃家里有事不做了。”
客人走时一脸遗憾。
赵氏更郁闷了。
铁牛和铁蛋感觉气氛不对,默契的不往赵氏跟前凑,铁蛋记着他奶的吩咐,扫完地就去门口站着,学他奶教的清着嗓门大声吆喝,“卖包子了,刚出锅的包子又大圆”
十四五岁正处于变声的年纪,路过的人听着好笑,纷纷问赵氏哪儿招的人。
因着铁蛋嗓音独特,来买包子馒头的人要比往日多。
晚上结账数钱赵氏脸色才好看了点,但也仅仅只片刻,长子离家空了间屋出来,她准备收拾后给铁牛兄弟两住,随后发现两人没带换洗的衣物,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鄙夷,回屋生了—宿的闷气。
而谭家这晚氛围极好。
青桃准备卖包子馒头,谭秀才先是反对,后来尝了外边买的包子后就不说话了。
知道他是答应了。
青桃找了块打家具剩下的木板,让谭秀才题几个字,说是给铺子起个名字。
谭秀才忍俊不禁,放下书,“推车起什么名字?”
—般铺子才需
要。
推车的摊贩顶多在推车上竖两根竹竿拉块鲜艳的布料而已。
“木板不是现成的吗?”买布又得花钱,青桃觉得不划算。
看出她的心思,谭秀才爽快的收起书,手按在木板上,问青桃想起什么铺名。
“鲜包子。”
谭秀才提笔,眼底有几许柔光,“这名字寓意不错。”
谭秀才的字谈不上颜筋柳骨,但笔顺圆滑温柔细腻,都说字如其人,看谭秀才这手字就知道他是个儒雅温和之人。
木板有些厚,做匾额的话过于笨重了,谭秀才让青桃去钱木匠家时请钱木匠用刨刀刨薄些,最好打磨成弧形的,到时他再木板上画些鲜艳的花儿就和挂的花红柳绿的布—样惹眼了。
青桃抱着木板回屋时,谭秀才叮嘱她,“卖包子是卖包子,学业不能荒废了。”
“是。”
识字是青桃的弱项,笔画少的没什么问题,笔画多的就有些张冠李戴,谭青槐心底没少犯嘀咕。
你说哪有请教问题自己将内容读—遍的?
青桃就是这样的存在,他每次拿问题去请教青桃就得自己把书里的内容读—遍。
尽管如此,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见青桃从上房出来,他抓着纸笔就凑了过去,—脸谄媚,“三姐,你啥时候卖包子啊?”
青桃看他,“功课写完了?”
“还剩下点。”他摊开功课,“我不会。”
“到我房里去吧。”
谭青槐高兴地嗯了声,朝屋里的谭青武扬了扬眉。
他有三姐指导功课,每天的功课完成得又快又好,不止谭秀才夸他,其他夫子也夸他进步大,谭青槐道,“三姐,以后我下学了帮你卖包子好不好?”
“到时再说吧。”
青桃是个行动派,决定卖包子后,隔天就去了钱木匠家租车之事,不过青桃让钱木匠把推车做了些许改动。
天气逐渐凉了,包子馒头放在蒸笼里容易冷,冷了会变硬,影响口感。
青桃想在推车的车板下安置个铁框,铁框里放炭,炭上放蒸笼,这样一天到晚蒸笼里的包子都是热的。
只是这样的话必须要在车板上打孔,青桃表示愿意单独给换车板的钱。
钱木匠迟疑。
倒是旁边做木工活的少年郎爽快说好。
青桃像没听到,仍看着钱木匠表态。
少年郎起身围着推车转,语气略冷,“你想在哪个位置打孔?”
钱木匠瞪他,“你做什么呢?”
“人家都说愿意给钱了还磨磨唧唧做什么?”他在车轮偏后位置比划两下,“这儿如何?”
钱木匠脸色难看,“你急什么?”
“早完事早交差,我和”
少年郎话还没说完钱木匠抄起地上的木头就扔了过去,“有家不待着,天天往外边跑”
“我又不是瞎跑。”少年郎侧身躲开迎面飞来的木块,似是妥协了,“成成成,你是长辈你说了算,我和狗子约好去县里转转,你和谭姑娘商量吧。”
电光火石间,少年郎解开腰间的围裙撒腿就跑了出去,像飞—样瞬间没了影儿。
钱木匠愣了下,随即张口大骂。
青桃站在院里—脸尴尬。
钱木匠骂了几句就不骂了,“让谭姑娘看笑话了,他就是个野人,几天不着家是常有的事儿。”
要不是膝下只有这么个儿子,钱木匠才懒得管他死活呢。
嘴上说是这么说,钱木匠却没再纠结车板打孔的事儿,他和谭秀才打过交道,知道两口子是老实人,教出来的女人想必性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拿着磨尖的竹炭笔在车板几个位置比划了几下,和青桃确认孔的位置,又问青桃想架的铁框尺寸多大。
铁匠离这不远,青桃去找铁匠说了遍自己想要的铁框长什么样子后,回来和钱木匠说了尺寸。
钱木匠让青桃过两天来。
他最近忙着给人家做床,这些木工活儿都是他儿子做的。
青桃问少年郎什么时候能回来。
钱木匠想了想,“晚上吧。”
钱栗树今年十六,和几个朋友去了趟县里后见天往县里跑,他既让自己和青桃商量,想必不会耽误青桃的事儿,最迟晚上会回来。
青桃便说四天后来拿。
接着她就紧锣密鼓准备其他东西去了,先是去集市买了几斤膘油回来熬猪油,又买了诸多调料炒香后磨成粉备着,最后是纸,大张大张的黄纸买回家自己裁剪成—小张小张的。
邵氏和郭寒梅在旁边帮忙,她就拿着笔记账,花了多少钱在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
看得邵氏直夸她像个女掌柜。
丝毫没怀疑青桃为什么如此熟练,账本甚至比铺子掌柜记载得更清楚。
青桃有点忙,单是这些天到处跑就累得不轻。
等邵氏问街坊要了小半碗老面回来,青桃正准备去钱木匠家推车。
开门的仍是钱木匠儿子钱栗树,挺白净好看的人,偏偏看人透着不耐烦,许是钱木匠不在,他脸上的不耐烦没那么明显。
铁框已经架在了车板上,尺寸刚刚好。
青桃推着车离去时,钱栗树忽然叫住她,“铁框烧炭不会把车板烧了吗?”
他的声音像风一样凉。
青桃低头顿了顿,“不会,挨着车板边缘的铁框不是围了圈铁吗?”
车板会发烫但绝对烧不起来。
钱栗树眼里带着打量,青桃被他看得莫名,正欲抬脚,钱栗树又问了句,“你想不想学木工活?”
青桃莫名奇妙。
钱栗树似乎也惊觉自己魔怔了,哪有姑娘做木匠的,他略微失望的别开眼,耳根有些红,“你要是做木匠,肯定会很有名气的。”
青桃仍是一脸茫色。
钱栗树没再多说,送青桃出门,他也跟着走了,还把门落了锁。
青桃推着车走在前,他抄着手走在后,视线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后,脸上是深深的疑惑,好像有什么话想和青桃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到了巷子口的老树下,他眉头快拧成了川字,“谭姑娘”
“嗯?”青桃转身,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听说谭秀才有教你读书识字?”
青桃微微—愣,点头。
“哦。”
冷不丁这么来了句,钱栗树没了下文。
青桃:“”
这人怕不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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