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咳，海勒总司
卡尔觉得自己的本能回复对不起这一身反骨，但每当菲莉丝强硬或撒娇的时候，他都没多少办法。
其实菲莉丝在绝大多数时候，比如各种大小事和决策时，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好像什么主见都没有，卡尔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乐得安心陪衬；
但涉及到类似感情以及她的其他坚持时，她就不会隐藏强硬的一面。作为沃尔登家大小姐，菲莉丝在贵族社交场游刃有余十余年，她心底是藏有女强人的气质的。
比如从林场回来后，她对父亲说，要与卡尔·海勒交往，甚至结婚；
再比如卡尔出城前的那个生日夜晚，面对即将离去而且生死难料的爱人，她强硬地要求他留宿，并做好了一旦他遭遇不测，就怀上他的孩子，倾尽毕生为他复仇的决心；
多么炽热而决绝。
又比如得知爱人的真实身份与万千困境后，主动要求转化为亡者。崭新的黎明，她手持魂火，毅然选择与世界为敌，甘愿燃尽一切在所不惜，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卡尔深知自己爱上的就是这样的女人，是这样勇敢而美丽的菲莉丝，他总是庆幸于命运的眷顾一瞥——她可以陪自己在光明中岁月静好，也会毅然和自己踏足暗夜的远行。
他不会一直在明斯特，卡尔很清楚这一点。
等今年寒冬的积雪渗入大地，待来年春花盛放之时，他就要远离这个国度，前往未知而危险的失落之地——迷雾海的海岸线，潮汐之城阿利亚斯。
海底沉眠的古老城市十年一度短暂苏醒，明年，它会重新将神秘面貌显现于世界。
伊莉雅的半身已随失落之地冰封百年，死眠厅堂不能再等一个十年。
无论如何，明年他必须去，他必然会离开明斯特，离开这个家。
而之前，他的计划是孑然一身离开，连薇菈都不带，要让她留在这里照顾菲莉丝。
但现在，他的朋友、他的爱人全身心地和他彻底站在一起，他们有死眠厅堂，他们是死眠厅堂。
所以卡尔会带大家一起，只是他还没有找到时间说明。
“我在说你呢诶~”
菲莉丝好笑地戳戳莫名其妙露出笑容的爱人，调皮地说道：“我批评你，你就这么开心吗，我亲爱的？”
“当然了，只要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笑容，这比什么都让我开心。”
这一刻，菲莉丝的心跳因他而漏了一拍。
卡尔的嗓音无比温柔，宛如山涧的清风，他此刻如清泉般澄澈的笑容，让菲莉丝恍然回忆起——当初与他在神秘交易所相见时的第一面，她就已经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份笑容；
哪怕当时他们互不知晓彼此，哪怕他们的面孔隐藏于面具之下，她就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他。骷髅先生，从此挥之不去。
仿佛时光倒转，菲莉丝从卡尔的墨瞳中清晰地读出，他也回忆起了几个月前的种种画面。
她情不自禁地牵起他的手，接着身体前倾，满怀炽热地吻上他的双唇。
似是潜藏于基因深处的生物本能骤然惊醒，菲莉丝渴求的红唇予取予求，如标记领地般的，迫切地要在卡尔身上镌刻独属于她的印记，向世界宣告这份所有权。
而他只含蓄了一秒，就以加倍的热情回应。
“骷髅先生……”
“嗯，麋鹿小姐。”
菲莉丝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和温柔如水的嗓音。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知道，因为我亦如此。”
“哥哥！真是的，注意点啦，有客人来了喔~”
“咳……海勒总司……”
突兀而不合时宜的两道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打断了无比的深情画面。卡尔和菲莉丝如触电般分开，飞快而僵硬地朝声音的来源扭头看去——
米娅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满脸无奈的表情，但却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而她的旁边，是背对二人、身穿治安厅制服的督察——珀西。
珀西只觉得想死，但又觉得死得无辜，他是有要事才一大早来总司家汇报，请海勒总司去一趟治安厅；
可走到门口正打算敲门时，就恰巧碰到总司的妹妹出来拿报纸，还礼貌地请自己来客厅喝咖啡。
于是珀西就进来了，结果却撞上了总司和总司夫人一大早的亲热场面……
尽管他余光瞥到客厅的第一时间，就任由本能的求生欲控制自己背过了身，一眼都不敢看，但是声音的传播可不管这些……
于是等米娅先说完话后，珀西也吱了一声，他是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假装不存在了，有必要在这二位说更多自己不能听的话之前有所表示。
卡尔无声地凝视着珀西的后背，仿佛能看到他脖子上渗出的冷汗，竟一时分不清这屋子里究竟是谁更尴尬……
米娅轻巧地把报纸放在她这羞人的哥哥面前，随后爬回自己的餐椅坐好，摇晃着小腿好奇地张望着此刻客厅内微妙的场面。
不过毕竟米娅还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无非是自己的好大哥和菲莉丝姐姐的日常亲热环节被客人恰巧碰见了而已。
反正他们每天逮着机会就卿卿我我，这几天米娅都见怪不怪了——这两个人经常是相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看书，可是看着看着菲莉丝姐姐就钻哥哥怀里去了，然后再没几分钟他们就亲上了；
而且据艾莲娜姐姐透露，隔壁的约翰和杰西婶婶经常也是这样的，他们亲热时也不避讳艾莲娜姐姐，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以香榭丽街为基础构建个人价值观，不断认识这个世界的米娅觉得这肯定很正常，感情好的夫妻就是如此。
所以她不太明白为何这位客人直到现在都还是背对着大家站在客厅门口，她盯着盘里的煎培根撅起了嘴——哥哥教过她用餐礼仪，客人没有落座前是不可以动刀叉的。
咕噜。
卡尔听到米娅饿了的声音，想了想，还是决定率先打破尴尬，于是轻轻咳嗽了两声后，平静说道：“珀西，早上好。”
呼……
珀西只觉得如释重负，他缓缓转过身来，强行压抑下尴尬，盯着自己的脚说道：“海勒总司，夫人，二位早安，冒昧打扰了。”
“嗯，不必在意，珀西督察。”菲莉丝优雅地微笑道，“是正好碰到米娅了吧？”
“是的……夫人。”
珀西始终盯着自己的脚，没敢看菲莉丝，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的、是的，海勒总司。”
珀西终于回想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连忙说道：“我们今天凌晨时在蒸汽车站逮捕了迈尔斯，他试图溜进运送煤炭的列车逃离明斯特，但好在您的智慧终于帮助我们赶在了他的前面，也多亏了指挥官的部署。”
卡尔平静地点点头，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继续关切地问道：“犯人有抵抗吗？我们的人有没有受伤？”
“这同样是多亏了您，总司。”
珀西钦佩地说道：“还好您精准分析出了迈尔斯的画像，在他假装投降但打算掏枪反击时，我们谨记您的嘱咐——缴械前绝不能放松。所以最后一刻我们的狙击手用橡胶弹打掉了他的枪，随后韦斯特立刻带人冲上去把他控制住了。”
“真好，没有人受伤呢。辛苦你们了，珀西督察，幸好有治安厅的你们在守护明斯特，我们这些市民才可以安心生活，赞美你们的尽责与付出。”
菲莉丝由衷地说道，而珀西立刻郑重行礼：
“夫人谬赞，无人受伤、能顺利且如此迅速地抓捕到凶手，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海勒总司。若非不是仰仗总司的智慧和通灵术，现在凶手必定还在法网之外。而我们不过是听总司和指挥官的安排做事而已，担不起您这般赞誉。”
“可是负责行动，在最前线直面危险的仍然是你们。作为明斯特的市民，请接受我的感谢。”菲莉丝端庄行礼道，“也请代我向我爱人的同事、治安厅的诸位，还有那位指挥官转达这份谢意与关心。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个人和沃尔登家都乐意尽一份微薄之力。”
沃尔登家的微薄之力……
“您太客气了夫人，我们职责在此，但我会向总监和指挥官转达您的美意。”
这时，卡尔微笑道：“凌晨时收网成功，想来大家都忙了通宵吧？”
“是的，总司，大家都还在总部，不过午后就能换班了。”珀西礼貌地笑道，“您先用餐，早餐后有劳您回一下总部，指挥官想和您分享案件和审讯细节，以及‘那份报告’。”
卡尔点点头，直接站了起来，珀西立马着急地连连摆手：
“总司，您先用餐，不着急的，是我这个时间过来太过唐突，人已经在总部关着了，跑不了！”
但卡尔却在珀西焦虑的注视下径直走到厨房，珀西这才鼓起勇气看向总司夫人，眼神似是求助，希望夫人能劝总司先吃完饭再说，不然他今天可太过意不去了……
然而他发现，总司夫人只是优雅端庄地微笑着，没有出面或发言的意思，而且她的表情显然是明白自己的丈夫在做什么，也似是在告诉珀西——别紧张，这里不是治安厅，大家都没当回事；
不多时，卡尔端着一份同样的早餐和咖啡走了出来，放在了餐桌的空位前，随后指了指橱柜，对有点懵圈的下属交代道：
“橱柜第二层有餐具，没拆封的那些都是我新买的，随便挑一个用。”
“呃，海勒总司……？？”
“橱柜第二层。”
卡尔又随口说了一遍，他觉得珀西不至于连餐具都找不到，但看着下属依旧是愣神状态，就只好又折回厨房取餐具。
这时菲莉丝也微笑道：“珀西，请坐吧，米娅都饿了。”
“不，夫人……这实在太……”
“咖啡还是红茶？”卡尔把餐具摆到珀西的早餐前，又温柔看了一眼他乖巧的妹妹，“或者和米娅一样，喝点牛奶？”
珀西只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总司，夫人，让我和您以及您的家人同席就餐……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
“忙了一晚上，你们都没休息，肯定也没好好吃饭，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卡尔坐下后温和地打趣道，“来叫我的是你，韦斯特他们就只能怪莎莉指挥官总让你跑腿了，没机会尝到我得意的早餐，这可是一大损失啊，米娅总夸我做的饭是她最爱吃的。”
“这是自然……只是总司……”
“呃，虽然只是些培根、煎蛋，黄油吐司什么的，简单了些。你要是不爱吃的话，我再去烤一份——”
“不不不，总司，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挑食，那就坐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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