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幸运
接着卡尔和菲莉丝也询问了米娅的想法，问她是愿意去和其他同龄孩子一块在学校读书，还是更愿意在家接受单人教育，如果米娅想去学校，那他们也会尊重她的意愿，做好其他的准备工作；
当米娅问清楚什么是校园，以及上学意味着和每天都要离开家、一天内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大家后，她毅然决定想要家庭教育，也就是今天上午的学习方式。
卡尔和菲莉丝欣然同意。
不过卡尔看着自己的妹妹，忽然联想起穿越前年幼的自己，那时某天他忽然得知——明天开始自己就要去一个名为“幼儿园”的同龄人聚集地时，他心底是万般不情愿，甚至用三岁的演技当场给父母表演了什么叫病入膏肓。
多么恐怖的地方，想想看吧，一群被家人抛弃的稚童要被关在同一个场所，眼睁睁看着那被粉刷的五颜六色的铁门外，自己的父母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
而他们每天都要被关在此地数个小时，连午饭都不能自己选择，直到下午才被允许放行——这和牢狱之灾有何本质区别？
当时年仅三岁的卡尔回忆着动画片的情节如是想到。
可是他和其他孩子都没得选择，只能听候那些面带虚假笑容的大人们的命令，让喝水就必须喝水，让吃饭就必须吃饭，还要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一块唱什么幼稚的歌曲或者拉着手围成圈丢手绢；
当时尚且年幼的他觉得，这个名为幼儿园的地方简直是一处令人绝望的历练场，一群素不相识的孩子就这样被捆绑在一起，居然还要被鼓励成为朋友？？
开玩笑，朋友难道不是经历长久相处，互相看对眼然后才亲密无间的吗，他要如何能和这群今天之前还素昧平生，现在只会哭鼻子的稚童当朋友？
当时年仅三岁的自己扒拉着幼儿园的铁门，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滴，在心底痛斥父母的冷血和无情——居然不相信他们亲生的儿子已经患上“一去幼儿园就会死”的恶疾；
然而后来他很快就不再排斥去幼儿园了，因为比起总是争执不休互相伤害的父母，幼儿园反倒是那么平静和开心。
卡尔又想起后来的事，当自己稍微长大些，考上高中之后，父母就如释重负地在离婚协议上飞速签下各自的姓名，他们终于得以从长久的互相折磨中迎来各自的解脱，奔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当时的他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甚至觉得这是件好事，幸或不幸，爱或不爱，每个人都终于可以走上各自向往的人生，不用再被亲缘和所谓责任义务捆绑。
至少他们坚持到了孩子读上高中，有了初步的自理能力，这对那两位不爱彼此、习惯于互相伤害的人而言，已算是难以想象的漫长坚持。
于是他没有选择接受父母双方任何一人的抚养照顾，他考上的是寄宿学校，毅然搬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与父母就此别过——分别那天，原本的一家三人仿佛分别站在三岔路口，彼此礼貌道别之后奔向各自的人生，一生再未相见。
后来的卡尔不清楚父母离婚后各自过得怎么样，不再有家庭、责任和单方面付出作为借口之后，他们是否终于寻到了长久念叨的求而不得的幸福？
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又在和其他人互相折磨。卡尔不知道，因为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之后没多久就孤独地病死了。但他知道自己的死讯不曾传到远方的父母耳边，所以他们也未曾来与儿子的遗体道别。
他们或许仍都不知道，儿子已经悄悄死去了，如一片飘零落地就被扫入垃圾桶的枫叶。
他前世的尸体应该是被医院送去火化了，可能火化前还不知情地当了一回医学院的大体老师。
或许这样的成长经历以常规视角来看，应该称得上一句不幸，但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的卡尔都从未这样想过，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不曾磨灭的经历和财富，对他的人生有相当的帮助：
他更早成熟独立，能更理性的看待周遭的一切，心智没有任何扭曲，甚至过分成熟老辣；
而且，他穿越后无比珍视家人和朋友，和他前世的人生经历脱不开干系。
当然，因为前世人生，他也早习惯了凡事只依赖自己，所以才总会被现在的家人们责怪担心。
但尽管从未觉得自己前世不幸……
卡尔看向不远处带着米娅满屋子玩的艾莲娜，看向抱着装满新鲜食材的牛皮纸袋推门而入的约翰，看向厨房里接过食材亲吻约翰的杰西，看向依靠自己肩膀小憩的菲莉丝……
还好，米娅不需要度过我那样的人生。
“卡尔，你要闲得没事过来帮忙洗菜吧，今天家里六口人吃饭呢！”
约翰站在恋人的身边，朝客厅笑着喊道，而杰西一边切肉一边埋怨着：
“亲爱的，我自己就行了，你让卡尔多休息会吧，他才刚回来呢！而且我看卡尔还有黑眼圈的，昨晚肯定没睡好。”
“米娅，中午吃南莱茵风味的传统牛肉派哦，这道菜在那个国家可是要等新年时才会端上桌呢！”
艾莲娜说完之后从零食柜里拿出柠檬夹心蛋糕，撕开油纸包装后和米娅一人一半。
“姐姐，可是现在吃蛋糕，就吃不下杰西婶婶做的牛肉派了。”
米娅捧着蛋糕又瞄向厨房，她很喜欢杰西烹饪的美食，昨晚她吃了好多。
但艾莲娜则亲身做出示范，吃着蛋糕谆谆教导道：“记好哦米娅——人有两个胃，一个放正餐一个放甜点，放心吃吧，不信的话问你哥。”
“哥哥~”
米娅把蛋糕拿在嘴边看向沙发上的卡尔，甜甜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吃了蛋糕也能吃下杰西婶婶做的饭吗？”
“哥哥？？”
“卡尔，米娅问你呢！快告诉她可以的，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亲爱的，你又走神了呢~”
菲莉丝幸福地睁开眼，笑着吻上卡尔的额头。
“哥哥，你怎么了呢？怎么光盯着米娅看，不说话呢？”
“唉别搭理你哥了，他经常神游，现在这会儿他的思绪估计都飘到纽伦去了。”艾莲娜耸耸肩，凑上去亲了米娅一口，“快吃吧，饭做好还要好一会呢。”
约翰一听卡尔走神了，抱着两根葱在厨房伸出头来：“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卡尔的表情和黑眼圈……诶，卡尔你怎么笑了？”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呢？”
“哥哥，米娅真的可以现在吃蛋糕嘛？”
啊，原来我是如此幸运的……
卡尔揉了揉眼睛，露出清澈无瑕的笑容：
“米娅，可以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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