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柔软的坚硬
卡尔和加里恩用力拔腿朝出口前进，但简直是与地面拔河，每一步都格外消耗体力，他们宛如陷入泥沼苦苦求生的遇难者；
“天花板”也同样变化至此，上方血肉穹顶的开孔不时滴下黏腻的液体，有一滴掉落在加里恩袖子上，他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撕下袖子并出声提醒道：“有毒，有腐蚀性，注意防护！”
卡尔将影子幕布控制在他们头顶，继续奋力朝出口跋涉。明明只有不到三十米，却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他怀着悔恨想到——是自己后知后觉，没及时想到这里的通道和地下空间都是由血魔种改变而来，结果他们自投罗网，落入了血魔种的胃里……
迪林斯或许是知道渡鸦发现了这里，他将计就计设了局，刻意将他们引进来，要将他们消化掉。
然而，似是嫌困境还不够，卡尔和加里恩紧张地发现，那通往地上的出口竟然开始缓缓闭合——大门两侧的墙壁同样变成布满血管的生物肉质，宛如这个吞下他们的血魔种巨兽正在闭紧嘴巴，要将胃里的食物消化殆尽……
血魔种需要养料，它不会放走满是营养的鲜肉。
召唤法印——獠牙！
暗影刃！
加里恩和卡尔同时用出能力，三个尖锐的乳白色巨牙和数柄阴影匕首朝门口飞掠而去，想要强行将通道炸宽。
然而獠牙和暗影匕首却并未按他们预料中发展——剧烈的冲击根本没有发生，连结界都能强行撕毁的獠牙如撞到极有弹性的胶质物上，竟然生生被弹开了……
嗖嗖嗖！
卡尔最擅用的阴影匕首同样丧失了它的锋芒，刀尖甚至无法钉入血肉墙壁，就那样被弹落在地，重新化为阴影消失不见……
“我们的能力被削弱了。”加里恩凝重说道，“而且弹性太强了。”
卡尔抽出银剑，向下用力一刺，而剑刃同样未能刺破猩红的肉质地面。
简直像是黏稠且极其坚韧的橡胶……
呵，终于要为我的疏忽付出代价了吗？
事已至此，卡尔反倒重新恢复了冷静，他望着还颇有一段距离的出口，眼睁睁地看着墙壁渐渐合拢；
接着，他看向怀里的小渡鸦，轻笑说道：
“飞吧。”
“嘎？主……”
小渡鸦还没反应过来，卡尔直接抱着他用力向上一抛！
“去吧，飞出去！”
“嘎——”
突然被抛起的小渡鸦在空中翻滚一圈，振翅恢复平衡，他看向自己主人那般温柔的笑眼，年纪尚小的他忽然眼睛一酸……
小渡鸦想起之前陪艾莲娜去刺杀兰尼时，面对强悍的迪林斯和兰尼，她也轻易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危急关头，他们都选择让自己先逃，独自留下面对一切苦难……
是我还不够强，是我总是长不大，每天只会贪吃……
“快飞啊！”
小渡鸦泪眼婆娑地看着卡尔，他好想就这样冲回主人的怀里，哪怕是死，那也死在一起好了，他不想再独自逃跑了……
眼看墙壁即将合拢，卡尔连忙喊道：“我有办法，你先飞出去看看上面的情况！”
主人有办法吗？
是什么……
嘎，死眠厅堂，主人能回家！主人是让我先出去打探战局！
“嘎！！”
小渡鸦啼鸣一声，用力振翅朝着出口飞去，眼看那血肉墙壁将要合拢，他轻巧地腾挪侧身穿越，终于在最后一刻成功逃离，回到通道。
小渡鸦看到，来时的路也已成为布满血管的血肉通道，宛如巨兽的咽喉……
好在并没有合拢的迹象。
他回头，失落地发现出口已然彻底闭合，他连忙用心灵联系通知被困在其中的主人：
——主人，通道没有合拢嘎！
——嗯知道了，你先上去看看独角兽的战况，告诉我敌人是谁、有多少，还有迪林斯是否在外面。
——嘎，明白了……主人您……
——放心吧。
卡尔切断与小渡鸦的联系，看着已经闭合的出口，摇摇头。
“很抱歉，队长。因为我的后知后觉，没及时反应过来这里是血魔种改变的环境，才让我们被困在这个血肉密室里。”
“卡尔，不必自责，这是我的责任。”
加里恩也不再挣扎着奔跑，他和卡尔共同站在原地。身处血魔种的“胃里”，能力被弱化，而且灵能的耗费比平时多了快一倍，他们需要保存体力和灵能。
“你刚才说有办法。”加里恩平静地问道，“是什么办法？”
“队长，那只不过是让我的使魔可以安心逃命的说辞而已。假如我最终无能为力，他还能活下去。”卡尔苦笑一下，“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
“真可惜，我还以为终于能一窥你那些神秘的底牌。”
如果真的毫无办法，我会回到死眠厅堂，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试着带你一起回去，让你成为死眠厅堂的第一个客人……
可就算我现在能做到，那我的身份就藏不住了，加里恩又不是和我站在一边的，虽然可以带他回去，但保险起见还是要让伊莉雅把他困在死眠厅堂……
若只是达成保密协议是不够的，知晓他身份的可是炼金猎人队长，始终会是个定时炸弹。
但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卡尔真的不愿意这样选择，更不愿杀死加里恩。
队长这个人虽然有时性格恶劣，但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正直、光明磊落，也不回避错误与缺点，不逃避责任……
何况就算回到死眠厅堂，卡尔同样是被困住了，因为他再回到人间时还是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在灵境藏身等待，直到教会将这里的血魔种事件解决，他再回到人间……
虽然是个保命的方法，但这却是下下策——首先地面上的丹妮他是带不走的，他不想背叛自己的使魔；
其次，若是等待其他势力来解决血魔种，必然要相当一段时间，至少也要个把月，那霜暮村自然活不下去，迪林斯会把村民变成血魔种的养分以及尸傀的容器……
而且卡尔没有忘记自己离开村子前，和那流浪的可爱小女孩米娅约好了，要带她回明斯特。那个小女孩一定还穿着自己的大衣，在树下刻着记号等待他的归来；
最麻烦的一点则是，就算教会以后解决了血魔种，他能返回人间了，那卡尔也无法解释自己这段日子的下落，更没法解释为何强大的猎人队长会牺牲，而自己失踪多日后活了下来……
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啊，自己做的孽要自己解决，不能指望天降神兵来给我擦屁股。
“队长，里昂和丹妮的战况如何？”
“还能应付，亡灵似乎不在，或许是没有直接出手，只有他的尸傀。”
这时，小渡鸦似是上去看了一圈又回到了附近，与卡尔建立起心灵联系汇报道：
——主人，上面一共有四具尸傀，独角兽正在缠斗，短时间不会落败嘎。
——迪林斯在吗？
——嘎，有他的气息，但是不在附近。
——我知道了。
卡尔点头对加里恩说道：“队长，我的使魔证实迪林斯不在附近，现在我需要思考对策，请你帮我留意周围吧。”
“好的，交给我。”加里恩平和说道，“你可以撤掉【影护】节约灵能了，我来保护。”
“有劳队长了。”
“能和你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也是人生幸事，更是一件值得回味的经历。”加里恩笑了笑，“不过没必要勉强，三分钟后想不出来就告诉我吧。”
卡尔点点头，加里恩的话表明他或许有后手，所以看起来并不紧张，情绪很稳定。
也可能是危难关头经历太多了，卡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和猎人队长在面对死局时，的确存在一些心态差距。
“队长若有后手的话，不妨用出来解决此刻的困境？我们最好能及时去支援丹妮和里昂，没准还能抓住迪林斯。”
加里恩摊手说道：“我没有藏着掖着，卡尔，我真的还没想到有效的对策。若你也想不出来，我只是打算拼死一搏而已。向死而生，我一向是这么走过来的。”
“好吧……”
真是个莽夫，不可取。
难怪克莉斯缇娜女士哭着喊着也要求我阻止你做傻事，把你带回明斯特……
加里恩召唤出一片浅绿色的灵能雾气屏障，分别包裹了他们周身，笑着说道：“所以还是要仰仗你的智慧了，卡尔。”
你估计是想看看我的底牌吧……
出口合拢，被困密室，反倒让卡尔冷静下来，重新思索破局之策。
地面和天花板滴落的液体来自血肉墙壁上的血管，具有腐蚀性和毒性，应该是要消化掉我们；
队长的灵能雾气可以形成隔断，但他的灵能也是有限的，在这里的消耗比平时更大。必须尽快想到破局之策，节约他的灵能，逃离这里必然需要我们使用能力配合。
四周全部都是富有弹性的肉质，冲击、火焰、戳刺等直接攻击是无效的……
布满血管，地面的开孔在间断喷出恶臭气体，十秒一次，有点像瓦斯……
制造爆炸？
不行，下下策，这里是封闭空间，万不得已不能用。
嗯，再想想……时间不多了，再等下去我们会意识模糊然后昏厥的。
我的亡者手段尽量不能使用，死眠厅堂、提灯和魂火都不可以暴露……
阴影的咒文在这里几乎形同虚设，而且这里弱化了我们的能力……
那神秘装备或者灵能物品呢？
卡尔从腋下枪套内抽出和平之光左轮，扳开保险后对准出口处的墙壁接连扣下扳机——
砰！砰！砰！
和平之光的枪口冒出白烟，三发对魔物用子弹穿膛掠出，巨大的冲击力让子弹成功嵌入了血肉墙壁；
但很快卡尔眯着眼看到，墙壁开始蠕动起来，三枚嵌入肉墙的弹头缓缓被弹出，滚落在地。
嗯……柔软到极致也是坚硬的一种啊。
诶？
弹性，柔软……
卡尔眨眨眼，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头顶的血肉苍穹，黏稠的猩红色腐蚀液体如细雨般滴落在二人头顶，接触到加里恩的灵能雾气屏障后瞬间蒸发为缕缕青烟……
“队长，我可能想到破局之策了。”
加里恩看向卡尔若有所思的神情，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么快就想到了？”
“嗯，或许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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