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反将一军（一）
终于，亚当斯不再保持沉默，他没了方才的和善与慈祥，意味深长地盯着卡尔的墨瞳，缓缓开口道：
“海勒先生啊，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占星圣者’呢？”
“抱歉，亚当斯阁下，其实直到刚才我都不能绝对肯定。”卡尔欠了欠身，礼貌回道，“但现在我可以确定了。看到您身体健朗无恙，不曾向星空而去，这比什么都好。”
“呵呵，真是输给你了，居然直到现在都在试探我。
”亚当斯长出一口气，默认了卡尔的说法：“你真的让我很吃惊，海勒先生，真的，你太特别了。能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推断的吗？就当满足老人的好奇心，可否？”
“根据您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以及一些我之前听到的情报，包括您展露的冰山一角的实力。林林总总，最终串联在一起，指向了我的猜测。”
卡尔顿了顿，补充道：“请恕我冒昧，我认为您或许也有暗示、甚至鼓励我猜出来的意思，因为从复苏节开始到今天，您都并没有隐瞒什么，反而格外坦诚，对此我非常感激您的信任。”
“不得不说，你不仅有惊人的智慧，还很有胆识，海勒先生。”亚当斯微笑说道，“即使你根据我的故乡以及命格领域，将我和占星教廷联系在一起，但一般人也不敢猜在这酒吧里的不起眼老头，就是那位‘死了’的占星圣者吧？”
“确实如您所说，但据我所知，占星教廷派遣至各处的交换神官，最高不过命格5，而您的实力远远不止于此，再加上之前传来圣者的死讯……”
卡尔笑了笑：“所以我就赌了一把，如有失礼之处，还请阁下海涵。”
“这不是我今天第一次这样说了，海勒先生…我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特别的人了。”
亚当斯语气中多了一份赞赏，他抿一口酒笑道：“你绝非池中物，想想你才年不过二十，而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捧着星象仪和它大眼瞪小眼的毛头小子！”
“圣者阁下实在谬赞了，晚辈擅自揣测您的意思，还请见谅。”
“快别叫我什么圣者阁下，我已经不是了，不然我何必假死跑出国来玩？”亚当斯笑着摆摆手，“你我本就有缘，兴趣也相投，你还是小乔迪的家人，你我就以朋友相处如何？”
“多谢亚当斯先生，这是晚辈莫大的荣幸。”
“呵呵，来，喝一杯。”
亚当斯先生豪爽地与卡尔碰杯，喝了一口后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肯定还琢磨出别的什么东西了吧，海勒先生？话都说到这了，不妨多聊聊？”
“确实还有一些猜测，”卡尔点点头，“关于您的使命。”
老人来了兴趣，笑呵呵地看着他：“喔？快请说。”
“您的使命，或许是见证一则预言的完美落幕。”
亚当斯怔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居然真说对了，随后又听卡尔说道：“而您的失明，或许是为某个预言付出的代价。”
良久后。
“……海勒先生。”亚当斯轻轻说道，“这明斯特对你而言，太小了。”
卡尔没有回话，只是报以礼貌的笑意，帮老人添满酒。
“哎……我刚才说过，我见过的所有人里，你很特别。而有一位女士曾经比你还年轻些，你们二人特别相似。”亚当斯的语气似在追忆，“我想也只有那位，才能和你比肩吧。”
女士？
“亚当斯先生过誉了。”
老人没有理会卡尔的自谦，只是继续说道：“你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还几乎猜到了我的使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和我达成交易了？”
“您对我海勒家有恩，而且还说此事和我息息相关，我自当尽力。”卡尔微微欠身行礼，“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给您满意的答案，还请理解。听过您描述的详情和疑问后，我会尽可能给予帮助。”
“呵呵，还真是滴水不漏。连前占星圣者的人情都不能彻底打动你。”亚当斯笑着摆摆手，“也罢，我是该说详细点。这事也和我刚说的——能与你比肩的那位女士有关。”
“先生请讲。”
“海勒先生，之前你说的对，却也不对。此事确实始于你送给乔迪的那件神秘装备，它就是我的使命之路的下一个节点。”亚当斯郑重说道，“但我并不是想要神秘装备，我想要的，是与造出那件装备的炼金宗师见一面，谈一谈。”
果然如此……
卡尔的心脏忽得剧烈跳动，他还在斟酌怎么开口，就又听亚当斯抛出一句话：
“我最近观察过很多次那件装备，已经有了九成把握——海勒先生，那件装备就出自我的故人之手，她正是我说的那位无比特殊、与你非常相似的女士。”
“……您…说什么？”
“海勒先生，你背后的那位炼金宗师，那位特殊的女士，是我的故人。”亚当斯诚恳地望着卡尔，“如果可以，请允许我见她一面。”
亚当斯这两句话宛如惊雷，令卡尔失神了几秒。
怎么可能？！
伊莉雅是亚当斯的故人……？
那至少也是120年前了，他们曾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伊莉雅是因为半身和不老血脉……那亚当斯是靠他自己就活过了百年？
等等……！
他怎么从一件蕴灵风衣就看出那是伊莉雅的作品？
不，不对……不是试探！
他应该是有的放矢，他确实用某个手段看出来了才和我摊牌……
他想干什么，伊莉雅也和他的使命有关？
不，先冷静下来。
嗯，还好我今天没穿蕴灵风衣，应该还有余地……
那我先试探。
卡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很快放下杯子，他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疑惑反问道：“亚当斯先生，老实说您的说法令我很震惊，没想到我无意中获得的装备还有这一层……但恕我冒昧，敢问您是怎么确定它的工匠与您说的那位故人有关呢？”
“海勒先生，我细细看过了，不会错的，因为那些细节太眼熟了。”亚当斯坦然说道，“每一件神秘装备，或多或少都带有工匠的个人习惯，装备上那独到的工艺和细节手法，就是一位炼金宗师的个人标签和最好的招牌。”
“而我曾经与那位神秘女士建立过一次交易，双方各取所需，交易之后结下了一份因果和善缘。分别时，有幸获得她亲手打造的神秘装备作为赠礼。呵呵，那巧夺天工的技艺，绝不是炼金司那群庸人能做出的。”
亚当斯深深看了卡尔一眼：“而过了这么久，故人那精巧的工艺重见天日，正是在你的酒吧，在你送出的礼物之上。”
“原来如此，我见识浅薄，没想到炼金还有这么深的学问。”卡尔压下墨瞳中一闪而过的慌张与惊愕，大方的调侃道，“看来这回是乔迪欠了我一笔啊，没想到居然是炼金宗师的杰作。”
“呵呵，海勒先生，还是回到刚才的请求吧，不知能否允许我与故人见上一面？你不必担心我会对她不利，因为曾经的因果依旧存在，我不可能自掘坟墓。就算不提因果，那也是我漫长人生中，还延续到现在的一份善缘。”
“亚当斯先生，并非推辞，但很抱歉，此事晚辈实在有心无力。若您不弃，能否告知晚辈您那位故人的身份或姓名？在明斯特我还算小有权力，我们家有可靠的情报网，晚辈会尽力帮您探寻一二。”
面对前圣者的灼灼目光和直白，卡尔选用了欺骗练习的技巧，他说的每一句都不是谎言，但组合在一起，就形成并传达了与事实相反的意思，甚至还在进一步试探亚当斯的底细，他和伊莉雅过去的关系。
这确实有心无力——难道要把占星圣者转化为亡者领域带去死眠厅堂？
我死眠之主愿意，你占星圣者愿意吗？
在明斯特，我家的确有权力，有可靠的情报网，那就“我查我自己”呗。伊莉雅在死眠厅堂，和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还能打破两个世界的阻隔，顺着网线查过去不成？
卡尔不动声色观察着亚当斯的动作和神情，老人似是犹豫，随后无奈地开口道：
“海勒先生，你可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些拥有各式神秘能力的特殊血脉？”
卡尔点头，边给亚当斯倒酒边说道：“略知一二，恭请亚当斯先生指点。”
“谢谢。”
老人善意地笑了一下，悠悠开口：“超凡领域中，有一些人身怀奇妙的特殊血脉，有的是个体，无法传承。而有的则是从古至今不断传承延续的家族血脉，他们或许盛极一时，但总免不了血脉稀薄后的黯然落幕，化作历史的隐秘尘埃，就此退场。”
“而我说的那位故人，她正是身怀一支特殊血脉，还是最神秘强大的一支。”亚当斯叹了口气，“但正如我说的，盛极必衰，这是自然规律。纵使她的家族曾经再强大，也免不了血脉稀薄后，被群狼觊觎和分食的命运。”
“在那古老家族大厦将倾之际，故人却身怀最纯粹的血脉降生，惊才艳艳的她曾以一己之力扫清积病与颓势……唉，是幸也不幸。纵使她再惊艳绝伦，那也是不能被一人左右的衰落与终局。”
“当我真正见到那位故人时，曾自以为博识多闻的我才明白——原来这世间真的存在这样的隐秘……那一天，几乎颠覆了我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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