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来者不善
那治安厅就没有资格管辖普通的社会案件了吗？
自然也不是，这类案子说简单点，还是先到先得的问题。
但问题是，像迈尔斯这种凶手如果走正常程序去把他送上审判庭，有的文件还是要经市政厅的手的。
所以，以前伍德还不是总监的时候，治安厅经常是走正常程序，却被市政厅那边钻了空子，到头来苦活累活全是治安厅做的，结果却是给市政厅打白工，自己连口汤也喝不到，撑死舔舔盘子。
而伍德上台之后，一旦拿到这种案子并顺利解决，伍德总监就把正常程序随手扔垃圾桶了，他可比上一任那个死板教条的总监精明太多了。
刚才他嘱咐莎莉的话——处理接下来的手续，向“审判庭”加急提请。
这背后的含义便不言自明了，自然是越过市政厅。
伍德自上台开始，就在运营方方面面的情分。抛开总监自己的利益和治安厅的指标，他很清楚要想驾驭这些奋战在一线、每次任务都与危险相伴的下属们，第一原则就是要让他们过得好；
所以，前任总监只能让大家舔舔盘子，而伍德却能让兄弟们吃肉。
奖金津贴全都按时发，从不拖欠，难以解决的大案最后还总是奖金加倍，比如上次失踪案。
这也就不难理解韦斯特他们对伍德和莎莉的敬重了。
但是，伍德这样的手段毕竟不符合正常程序，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总归不能被拿到台面上。
所以要这么做，就得讲求一个“快”字——必须在市政厅反应过来之前把所有手续直接在审判庭那边弄好，然后把犯人送去审判，在他们还来不及行动前就把肉给大家分完吃肚子里。
而一旦市政厅行动的更快，在伍德和莎莉把肉抱回总部之前，被人家挡在门口了，这事就不好办了，毕竟是不合规矩在先，弄大了也难收场，就比如现在。
所以总得来说，治安厅在这方面是比较被动的，虽然当时分得好听，一个主要负责神秘案件，一个主要常规案件。
虽说前者能分到的肉多，还能全部自己独享，虽却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但架不住后者频率更高，人家才是顿顿有肉吃。
所以现在，一层的治安厅雇员们，脸色各个都不好，死死盯着对面那几个油光粉面的市政厅人员，与人家怡然自得、稳操胜券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卡尔跟在总监和指挥官身后下到一层，望了诸位同事一圈，然后就看见一米九的韦斯特已经脱掉制服，只穿了件被一身腱子肉撑起的黑背心，在角落做热身运动了……
其实抛开刚才那些不谈，卡尔很理解大家的心情——自己累死累活半天，到头来却是给别人白打工，就算不吃肉，也挺没面子的。
尤其市政厅这些人虽然现在看着很有礼貌，但本来两个单位关系就不好，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治安厅呢。
几个小时前刚通宵加班把凶手抓回来，大家都还没来得及换班，心想这次市政厅肯定是得慢几拍，结果人家按时上班，然后就过来要人了。
不要碧莲。
但毕竟人家是走正常流程的，伍德总监的手段上不得台面，珀西倒也说过总监一直试着从根本上解决这问题，就算走正常手续也让治安厅钻不得空子；
可是这却不容易，市政厅那边就是最大的阻力，而伍德还没抓到对方什么把柄之类的，所以始终没能解决。
但卡尔却有点疑惑——迈尔斯这案子毕竟有自己出面，治安厅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距离凶手犯案时间过去还不到36小时呢，莎莉刚才都准备出发了……
怎么市政厅知道的这么快？抓捕迈尔斯可是在半夜啊。
你们难道熬夜在我们治安厅门口蹲点了？
这时，在大厅客座位置的市政厅几人中，一名年约三十，金色背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男性朝卡尔等人迎面走来，其他人见状也跟在了男人身后，看得出他是此行中级别最高的人；
双方在距离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而一层的治安厅众人也渐渐拥趸在他们的上司背后，治安厅与市政厅双方就此形成对峙之势。
金发男人率先屈身对神情淡泊的伍德和冷漠的莎莉指挥官行礼说道：
“伍德总监、莎莉指挥官，一早冒昧打扰治安厅，还望见谅。”
“是有点打扰。”伍德不客气地说道，“眼下我们还有的忙，特里秘书如果没别的事，还请回吧。”
“总监误会了，本人今天自然是有要事才来叨扰治安厅的诸位，出于我的立场也不敢忽然打扰各位的工作。”
这位特里秘书的措辞很客气，毕竟他不过是市政厅总督的秘书，级别上比莎莉略低一头，顶多和治安厅总司差不多；（总督的秘书实际级别是如此，但却是总督身边的心腹，暗中的权力不小）
但是客气的也只是措辞，却没有退步的意思。
伍德挑了挑眉：“哦，那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想必也不用本人多做说明了，伍德总监。”特里尊敬且含蓄地笑了一下，但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总监左后方的卡尔，礼貌问道，“恕我冒昧，不过这位绅士有些眼熟，莫非是……”
“我们特殊行动部的卡尔·海勒总司。”莎莉言简意赅地说道，却并非是在介绍上轻待卡尔，只是她个人并不喜欢这个特里而已。
莎莉对他的评价很直接——仪表堂堂的伪君子。
别看特里秘书的外表人模狗样，衣着打扮如同上流绅士，措辞也是尽力考究而得体，但行事作风却完全和他展现的皮囊背道而驰。
这时，特里似是惊喜，又像荣幸，连忙对卡尔单独行礼：“久违海勒阁下之名，今日幸得一见，本人无比荣幸。啊，失礼了阁下，本人是唐纳德总督的秘书，叫我特里就好。”
这位特里先生的态度无可指摘，俨然见到久负盛名的大人物一般，言语之恳切，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卡尔的下属；
但他行礼低头之前，目光中闪过又飞速消失的一丝情绪，没能逃过卡尔的眼睛。
卡尔觉得自己的特长不多，但感知、察言观色和分析能力还算是不错，他不认为自己会看错。
那是怀抱恶毒的审视。
而且卡尔还有隐约可以调动的测谎感知能力，虽不稳定，也不像伊莉雅那么准确，但这能力却隐隐告诉他——这位初次见面的特里先生刚才的发言，的确没有那么真挚恳切。
严格的说，是比场面话还虚伪几分。
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你好，特里先生，很荣幸认识你。”
“久闻海勒阁下通灵术的精妙，昨天那骇人听闻的枪杀案更是多亏了您，才没让凶手继续脱离法网，危害社会。”
卡尔的眉毛不动声色地挑起——市政厅的人昨天又不在现场，这位特里秘书是如何这么快知道内情的？
但显然，目前三位治安厅长官中还有更耐不住性子的。
莎莉指挥官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治安厅办案，好像市政厅并没有出半分力吧，特里先生，您和总督的手眼是否伸得过长了？”
面对莎莉的攻击性，特里微微一笑，真诚说道：
“三位误会了，大家都是明斯特的公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做到这般地步。只是现在呢，只要在酒吧随意坐坐，点一杯饮品与酒保小谈片刻，或者参加一场聚会，甚至是路过治安厅总部，海勒总司的智慧与能力便不再是秘密了。”
莎莉瞟了一眼治安厅的诸位巡察和督察，暗道失策——她昨天确实忘了嘱咐他们不要把卡尔的通灵对外声张；
但治安厅好不容易出一个惊才艳艳的通灵师总司，的确是让大家倍感自豪有面子，昨天又是亲眼目睹，还在兴头上……
确实是自己没有想周到……
但这时伍德总监不甚在意地接过话茬，想赶紧把人打发走：“特里秘书，说正事吧，一早前来到底有什么要事？”
“呵呵，总监大人，迈尔斯的案子当真是辛苦治安厅的同僚们了，我谨代表市政厅向诸位的付出和尽职送上赞美。”
特里欠身而恭敬地说道：“但诸位已辛苦一夜，凶手伏诛，接下来的工作就请放心移交给市政厅吧，我们会尽快让真相水落石出，并让迈尔斯在审判庭得到应有的惩戒。”
伍德：唉，果然来了……
莎莉：不要脸，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卡尔：体制内真麻烦，不想上班。
伍德总监打量了特里几秒钟，随后吸一口烟斗又自然呼出，烟雾不痛不痒地拂过特里的金发。
并非刻意挑衅，只不过是面对面而已，烟雾总要有个去处。
“特里秘书，交人这事难办啊。”伍德微笑道，“迈尔斯一案牵扯颇多，目前真相还不明朗，据我所知市政厅并不擅于文职以外的工作，尤其是审讯，这点小事就由我们代劳，随后再共同去审判庭办理起诉如何？”
特里不甘示弱地回道：“总监大人，本人不过公事公办，您知道的，‘正常流程’都是要将犯人移交给市政厅的。请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剩下的工作，诸位只要安心休息过节，节后我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看来特里秘书这是执意要人了？”
“总监说笑了，请别难为我了，本人刚才也表态了——公事公办而已，流程上若是出了纰漏，难免受到外人耻笑，明斯特两大机构的面子也都挂不住。”
特里抬起头，直视伍德的双眼。
他话中的深意就如午夜的提灯般显眼——伍德总监的手段不合程序规章，占理的不是治安厅。
如果执意不肯交出迈尔斯，那就是治安厅总监公然违背规章。
若届时出了什么意外纰漏，此事满城风雨，那舆论漩涡中心的也只会是治安厅。
总监之位，怕是在王室新的任命书下达之前，就要换人来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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