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秦南山没办法,把夏天关进次卧。
闻依也不参观了,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回头看次卧门[kou],生怕夏天再跑出来。
她记起秦南山那个狗狗头像,现在回想,是夏天无疑。
要是早知道他家住着个大炸弹,闻依说什么都不搬过来,她皱着眉思考下一步方案,越想,眉拧越紧。
御庭府租金高,她上个月退租了,长乐巷那边刚搬出来,现在回去闻女士非得剥她一层皮。
住酒店?好像是个好方法。
秦南山出来,坐她旁边,同样沉默。
同居生活刚开个头,受阻。
闻依斟酌了会,要开[kou]前被他截断,“夏天今年十岁,跟我住了十年。”
闻依嘴里的话咽进去,后背靠上沙发,心底叹了好长一个气啊。
十年什么概念,哪是肚子里这个只有三个多月的小房客能比?
她垂头丧气,还不想妥协,她不敢和这么一个大动物相处,狗狗可比秦南山可怕多了。
秦南山敛眸,神[se]微沉,黑眸看不出情绪,半晌后重复道:“真的不咬人。”
“可是你是它主人,它当然不咬你,我对于它来说只是陌生人,它什么时候看我不爽了随时可能上来扑一[kou],我这还怀着孕呢,等月子再大些,被吓得流产怎么办?”
秦南山自然对自己的狗有信心,狗狗需要遛,不过现在夏天年龄大,不像其他小狗那样需要每天出去,秦南山只在空闲时牵它出去,小区里全是陌生人,夏天[xing]格乖顺,从没吓或者伤过人。
不过闻依的害怕能理解,他想了会,说:“寒假我都在,不会让你和夏天单独相处,要是我出门,把它锁次卧,你看这样行吗?”
“那......以后呢?”
秦南山为难,“你先试着和它相处相处,不行的话我送回东郊那边。”
闻依问:“你舍得吗?”
“舍不得也没办法。”
闻依看他脸上表情,估计跟夏天感情很深,真把他们分开,她得成罪人。
秦南山补充:“我不是夏天的主人,我们是朋友,你和宝宝也都是它的朋友。”
闻依愣了愣,这年头哪个养狗养猫不是当爹当妈,当朋友的实在少见。
她忽然间想起高中那会的事,秦南山成绩好,[xing]格内敛,跟张扬肆意的少年们不同,他只爱在教室做题,或者在[cao]场上散步背书,身边好像确实没什么朋友,他留给她的背影大多孤独。
几天前办婚礼,伴郎是他同事,还有两个同门师弟,长大后的社[jiao]面宽广了些,不过从闻依与他们的[jiao]流中也能看出不是太[shu]的关系,师弟同事们眼里对秦南山是敬畏佩服,更像是把他当成榜样,而不是朋友。
闻依到底心软,暂时点头应下。
她跟狗狗没有深仇大恨,现在他做出妥协,她没理由不饶人。
她没了心情四处参观,直接问:“我的行李呢?”
“在卧室,我没打开。”
闻依这才走向主卧。
主卧宽敞,正中一张两米大床,床对面是整墙衣柜,再加两个床头柜,床头柜上零落放着台灯闹钟等小物品。
床上素[se]床单被子,同样叠得齐整,窗帘开着,采光很好,下午三四点的光线能够直接铺到床上,温暖舒适。
味道也好闻,不知是喷洒过香水还是本来气味,又不像沐浴露味道,像是淡淡的檀木香,跟他身上一样,温和醇厚。
行李箱放在衣柜前,闻依移了移位置,打开柜门。
衣柜一半装满衣物,一半空着,显然是整理出来给她的位置。
檀木香气味有了来源,是衣柜熏香。
闻依视线缓缓从黑白灰的衬衣西装上掠,心底同样滑过抹奇异感觉。
她家从没出现过男[xing]衣物或者其他物品,唯一存在的是为招待舅舅及表弟而买的两双拖鞋。
此刻出现在衣柜里的衣服令人陌生,闻依没敢多看,转头望他,秦南山说:“家里只有一个衣柜能放衣服。”
闻依点点头,弯腰蹲下,打开行李箱,把自己五颜六[se]的裙子睡衣挂上去。
“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没多少。”
宽敞衣柜逐渐被填满。
秦南山站在门[kou],看着原本只属于他的空间多出的亮[se],眼睑半阖。
结婚这件事早在闻依上门找他那天落定,后来见父母,订婚,领证,结婚,这么多事走过来,只有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结婚的意义。
真的有另一个人,入侵了他的生活。
而秦南山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个起点,未来将天翻地覆。
......
简单收拾完,闻依躺床上看着自己陌生的新房子,心里多少有些感慨,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以后这就是她家了呀,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她拿过床头柜上一个小沙漏,沙漏十分有重量,造型别致,像两枚尖部相对的钻石,她掉了个头,细腻的白[se]沙子以微弱的速度落入另一枚钻石底部。
闻依盯着看了会,浮动的心思渐缓,慢慢接受新人生,新身份。
除了闻依,闻红毓的女儿,她现在还是秦南山的妻子,宝宝的妈妈。
她闭上眼。
休息半个小时,小房客给出肚子饿的信号,闻依决定出门吃饭并去趟超市买些[ri]常用品。
于是去隔壁寻找自己的饭搭子,夏天还在里面,她不敢开门,只敲了敲,“我出去吃饭,顺便买点东西,你去吗?”
秦南山看向电脑上看到一半的论文,压了压眉头,“外面冷,冰箱里还有菜,我等会做点。”
“噢,那我出去了。”
等秦南山反应过来追出去,闻依已经换好鞋子出门,人影都没见一个。
大寒刚过,申城迎来新一轮冷空气,路上掉得没了叶子的梧桐枝桠呼呼打架,一片萧瑟。
老小区好处是周边配套成[shu],且临近大学,吃的最多,可惜现在放寒假又准备过年,街上没几家店铺开业。
闻依裹在羽绒服里,很是后悔出来这个决定,真可怜,新婚孕妇孤身出门觅食,无情老公家中舒服躺平。
她拐进旁边还在营业的超市,打算随便买点赶紧回去。
牙膏牙刷毛巾水杯洗脸巾,沐浴露......沐浴露洗发露他应该有,但她怕用不习惯,还是买了自己常用的。
逛着逛着到零食区,闻依回忆他家每一个角落,真没看见有零食出现的痕迹,放假那么多天在家没零食吃多无聊啊,于是还没逛完,购物车已满。
从零食区出来到年货区,闻依又停下,虽然说今年肯定是回他爸妈家过年,但屋子里怎么也得有些过年气氛,又随手拿了些窗花贴纸和小灯笼,顺手把对联也买了。
最后是生鲜[shu]食区,闻依看着明炉下摆放的各种烧腊[shu]食,很没出息地咽了咽[kou]水。
秦南山说在家做饭,他应该做了她那一份吧?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算了买一点,要是没做她就自己吃,做了就当加餐。
结完帐整整两大袋,她一个孕妇当然提不动,而且也没开车出来,好在现代生活便利,超市有送货□□,三公里内还免费。
闻依购完物下到商场一楼,美滋滋给自己买了杯热腾腾的[nai]茶,慢悠悠走回家,心情松快。
超市离家也就两三百米,回来时小区比先前热闹,小亭子里还有物业在装扮小区,一堆孩子围着玩耍,人人手里一个小红灯笼。
这里比御庭府入住率高,人气烟火气,全是[ri]常生活模样。
可往里走几步,猝不及防迎面撞上牵着狗的男人,闻依下意识后退,全身抗拒大喊:“你别过来!”
夏天十分受伤,呜呜呀呀叫了一声。
一人一狗盯向她,又好像在看她手里的[nai]茶,目光灼灼,闻依不舍递出来,对秦南山说:“我没买你的,你要喝就喝我的。”
秦南山失笑,“我不喝,你吃饭没有。”
“没有......”
“买的东西呢?”
“叫人送了,还没送到。”
“恩,你先上楼,我再溜一会夏天。”
闻依始终保持警戒状态,距离他们五步远,“你往回走,别走我这边。”
秦南山拉了拉绳子,夏天乖巧跟着他掉头,等拉出安全距离,闻依长呼[kou]气,迅速跑进楼栋。
重新站在门[kou]时闻依懵了,他家是电子锁,她没有密码。
只好打电话去问,然后得到密码:“123456”
闻依:“你这样很容易进小偷的!”
他让她改一个,通话结束,闻依上网琢磨了会,成功找到修改密码方式,输入新密码时犹豫几瞬,最终决定选一个和俩人都有关又好记的,再发给他。
秦南山到家时下意识按123456,锁头提示密码错误才想起闻依换了密码,新密码是221107。
他记忆力不错,这个[ri]期不是结婚的[ri]子,也不是领证,是他们重新遇见那天,立冬。
进屋,客厅没人,秦南山把夏天安置好,去厨房。
出门前熬的汤调的小火,现在火关了。
有人按门铃,秦南山开门,随即被满满当当两袋东西惊到,这也买得太多。
闻依听见动静出来,“这么快到啦?”
她一样一样整理,把买的两盒[shu]食给他,让他去加热,又把自己买的零食放茶几下面的空隙,放不完,只能堆茶几上。
然后是生活用品,她拆了牙刷毛巾拿去卫生间,秦南山跟过来,看见她手里东西,“这些给你买了。”
没进过卫生间的闻依这才看见盥洗台上的新牙刷和旁边牌子没摘的毛巾,她尴尬笑:“这不是没瞧见,没事,多一套给客人用。”
秦南山没说什么,“出来吃饭。”
还没整理好,闻依先拿出红灯笼红窗花对联,“我顺手买了这些,回你爸妈家前我们找个时间布置上呗,有点烟火气,我也给我妈买了一套,明后天拿回家给她。”
秦南山看着那些自从宣英秦恒搬出去后从没出现过的物品,愣了会神。
直到闻依坐到饭桌上,发出惊叹:“你做的汤吗?”
秦南山视线从被她弄乱的对联灯笼上移开,坐她对面,“恩,你试试,[ji]汤,油脂浮沫我撇掉了,不油。”
闻依知道他说孕吐的事,“我现在不吐了,也不用太清淡。”
“好。”
搬家收拾购物忙碌一天,闻依胃[kou]大开,率先吃完两小碗饭,筷子放下,盯着对面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男人看。
秦南山被看得发怵,一抬眼,女人瞪着双水灵灵大眼看他,眼睫毛一眨,仿佛在催:快吃,吃完我好洗碗。
他无奈说:“碗我来洗。”
“这不好吧。”而且闻依发现件事,“你怎么用左手吃饭?”
再远以前记不清,但相遇以来也一起吃过不少次饭,她没记错的话他都是用的右手,包括在她家和订婚宴。
秦南山看了眼左手,淡淡解释,“两只手都可以用。”
闻依心思细腻,不由猜测,“和外人吃用右手,自己吃用左手?”
他微怔,颔首。
左撇子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小时候总有小孩子对此议论调笑,父母也认为用右手将来学习工作都会方便些,在他四五岁时希望他改过来,他花了两个月改变,只是无人时还是左手用得顺手。
如今用左手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没什么羞耻心,但从小养成的习惯难以再改。
闻依星眸转了转,调高音量,无事生事:“好啊,所以我以前是外人!”
秦南山一时跟不上她节奏,僵滞在原位。
只能在闻依发作前淡声说:“现在不是了。”
闻依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摸着肚子,感慨说:“那我女儿以后大概率也是个左撇子,真酷!”
秦南山抬眸望去,眼底映出头顶暖黄灯光。
闻依退开椅子,“我去洗澡,你说的啊,碗你洗。”
接着哼着小曲往回走,顺手从茶几顺了包薯片回卧室,“嘭”,关门声也染上快意。
许久,秦南山放下筷子,看着客厅多出来的无数零食与凌乱的灯笼对联,心底复杂。
他洗好碗,再收拾好客厅厨房,最后喂完夏天,卫生间门还关着,磨砂玻璃门雾蒙蒙一片。
洗得太久,秦南山过去敲门,门开。
腾云驾雾。
和雾气一起出来的还有敷着面膜穿睡衣的女人,闻依含糊说话:“你这水温不太稳,一会冷一会烫的,太难受了,是不是哪里坏了,得叫人来修修,噢对了,我脏衣服我明天自己洗,你别碰,还有啊,你洗手台下怎么没有垃圾桶,我卸妆巾洗脸巾都没地方丢了。”
说着抓起台面上一团纸巾出去,丢完回主卧。
雾气散去,镜面仍旧模糊,手掌来回擦拭的痕迹明显。
盥洗台上多出许多不属于他的瓶瓶罐罐,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颜[se]各异,这里一瓶那里一瓶。
还有空气里甜腻的沐浴露味道,甜到让人发慌。
他眉心轻皱,进去把化妆品护肤品从高到底一一摆好,又擦干镜子,做完这一切心终于顺。
洗好澡,秦南山敲主卧门,没推开,“我还有事,你先睡。”
“噢,好。”
确实有事,今天的计划因为多出的事情打断,昨天溜过的夏天本不用再溜,不用熬汤,也不用因为另一个人而分心。
夏天已经在它的窝里休息,秦南山坐在书桌前,忽然没了思绪,关于研究和未来。
这跟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以及......要同床这件事。
夜深,冷空气从窗边穿过,呼呼作响,秦南山到底没了继续看论文的心情,摘下眼镜,两指捏捏眉心,闭眼休息。
不知多久,直到夏天过来顶顶他脚,秦南山惊醒,才发觉自己眯了半个小时。
低眸看表,将近十一点,应当睡下。
他起身,先去阳台取洗好的衣服晾,阳台上多了两件不属于他的衣服,她手洗的内衣裤,黑[se]蕾丝,孤零零挂在角落,随风轻摇,他没多看,晾好衣服离开。
再去主卧,放轻动作开门。
主卧灯全熄,客厅的光透过门缝折成三角型,映出床上微微拱起一角。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适宜,闻依侧躺向里,看不见脸。
睡了。
他轻轻关门,脚步也轻缓,走到她留出来的靠外一边。
闻依早醒,或者说没睡着,从他开门那一刻就睁了眼。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怀孕是件好事,不仅治好她熬夜多年的习惯,还提高睡眠质量,估计寿命都能延长几年。
怀孕三个多月,除开纠结的那几天,第一次躺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能睡着,翻来覆去。
她中间出过一趟门,次卧安安静静,人和狗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再回来依然睡不着。
闻依将这一切归功为要等旁边这个男人,心里有件待做的事,总也不安宁。
她闻着空气里铺天盖地的檀木气息,捏了捏手心,小声说:“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好吗?”
秦南山一愣,轻声问:“还没睡?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你不在我睡不着。”说完才觉得这句话歧义太大,闻依脸都红了,“我是说,我不习惯等人。”
黑暗绵长,整个空间陷入静谧而又暧昧的气氛,空调运作声无限放大,呼吸同样,一深一浅[jiao]织,分不清你我。
良久,秦南山回应:“好,我以后早点回来。”
又过许久,身边并无动静,闻依不得已翻过身,透过微弱自然光,看清床边矗立着的男人。
她脸上红晕已淡去,对他行为很是不解,“你干嘛,上来啊。”
秦南山静默几瞬,缓声说:“我去上个卫生间,你先睡。”
“......”刚刚怎么不上?闻依真想问他是不是肾功能有问题。
又过十分钟他才重新进来,掀开被子上床。
闻依闻见他身上淡淡尼古丁味,“你去[chou]烟了?”
秦南山也低头闻了闻自己居家服,有些抱歉:“我换过一件衣服,还有味道吗?”
“有一点,没关.....”系字还未说出[kou],身旁男人再次起身,“我去洗个澡。”
“......”
闻依终于熬不住,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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