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西游规则（2）
「沙师弟，这人参果甘甜美味，你若是不吃就太可惜了。
「你把人参果吃掉吧。」
我慌忙摆摆手，回道:
「二师兄，...
拒绝的话涌到嘴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突然感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控制了我的身体。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拿起桌上的人参果，随后，我的嘴巴慢慢张开。
我这才想起来那条规则。
「不得拒绝两位师兄的请求。」
我的一颗心狂跳不止，脑海里疯狂地重复着那条规则。
「不得拒绝两位师兄的请求。
「不得拒绝两位师兄的请求。」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看着人参果下一秒就要被我吞入腹中。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规则，规则....
电光石火间，我猛地睁开双眼。
我用尽浑身力气，对着孙悟空的位置大喊道:
「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宴席上的所有人蓦然一惊。
孙悟空更是瞪大双眼，他僵硬地扭头看向我，似乎是在试图理解我所说的话。
我赶紧快速补充道:
「大师兄，你没发现后进来这三个人是妖怪吗?它们混入了人参园，目的就是为了抓走师傅吃掉!
不仅如此，师傅进入五庄观就没有再出来过。
「师傅已经不见了!」
孙悟空机械地站起身，死死盯向车迟国三人。
末了，他的手.上浮现出那根血红棍棒，-棍砸碎了中间的桌子。
「别吃了!
「沙师弟，你看好行李，我要去救师傅!」
他挥舞着棍子，无数道棍影向着车迟国三人砸去。
而我感到身_上那股束缚已经悄然消失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规则里，我绝对不能拒绝二位师兄的请求。
即使我找理由推脱，那也仍算是拒绝。
所以，当猪八戒让我吃掉人参果时，我根本没有抗拒的能力，只能照做。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出现一个新的请求，覆盖掉原有的请求，这样才能让我活命。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发现这些人虽然有所异变，但仍是会遵循西游记最基本的设定。
原著里，当我说出师傅被抓走时，孙、一定会有所行动，按照设定，他会带着.猪八戒打妖怪，留下沙僧看行李。
而「看行李」同样算是孙悟空对我的请求，所以这道请求覆盖了猪八戒的请求,我便可以脱身。
「看行李」与规则中「不能放下肩上的担子」是重合的，所以我不会有危险。
若是我真的吃下那人参果，恐怕瞬间就会被同化成那些怪物。
我抬起头，孙悟空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落在三人身上。
诡异的是，无论他们三人受了多重的伤,却始终是没有还手。
终于，随着最后一下攻击落下，三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被打得血肉模糊，成了一摊肉泥。
孙悟空从天.上落下，他一把抓起猪八戒,朝着五庄观深处飞去。
宴席上只留下了我一人。
「嘻嘻，嘻嘻。」
突然，我身后传来了几声尖锐的嬉笑。
我猛地回头，发现是两个童子正看着我。
其中一名童子的嘴巴裂到后耳根，他的五官糅在一-起，发出疹人的嗓音:
「你以为这样就能活吗?」
我眉头紧皱，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两个童子而已，就算是我只用沙悟净的身体也不足为惧。
可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默默向后退去。
见我退后，童子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们走到车迟国三人化成肉泥的位置，站定后，他们二人互相掐住脖子，紧接着,两人的头颅被生生扯了下来!
我感到遍体生寒，迅速朝着门口跑去。
离开这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那扇门近在咫尺，下一秒我就能跑出这里。
但很可惜。
「砰!」大门关了。
我停住脚步，僵硬地回过头去。
童子的头颅放在地，上，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开口说话了。
「嘻嘻。
「沙悟净，你的记性真差。
「规则是至高无.上的，规则能杀了一切,从来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违反规则会死，遵守规则也会死。
「你以为遵守规则活了下来，可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另一条规则。
「西行路_上并没有「妖」这种东西，你所见到的妖都不是真的。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刚才叫孙悟空打杀的车迟国三妖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心头巨震，一股冷意直冲天灵。
童子的头颅渐渐化为一摊血水，然后，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他们是养分」，都是镇元子的养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童子的头颅彻底变为血水，那血水与地.上模糊的血肉相融合，眨眼间便重组为虎力大仙的模样。
虎力大仙丝毫没有理会我，它沙哑地开口:
.雨...雨..
说完后，它的身体彻底炸裂开。
与此同时，--场血雨从天空中下了起来。
无数滴猩红的血液落在大地_上，很快便渗入到地里。
地底突然响起微弱的呢喃声。
随后，一声声嘈杂混乱的低语出现在整座观宇里，紧接着，无数只惨白的手从地底伸出来，最后呈现出树的形状。
人参果树！
我生硬地运转法力飞至空中。
下方，--棵巨树缓缓浮现出身影，我看清后，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说是树，但其实根本就不是树木!
人参果树的树枝是无数只人的胳膊组成,所有胳膊扭曲诡异地紧紧贴合在--起，变成了所谓的「树枝」
这是一棵「人树」!
死尸的四肢被切割下来，然后被人缠到一起构成了树的树枝，而树上的叶子全部都是红色，仔细看去，那全部都是人的舌头。
树_上结着的人参果，全部都是被横穿身体的死婴!
无数张人脸长在树干处，--个浑身血液流干，宛如干尸般的人牢牢镶嵌在树里。
我深吸一口气，很快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这就是我--直苦苦寻找的镇元大仙!.
所谓的「新生」，只不过是要吃掉所有人罢了!而牌匾上的生尸观，所说的也是他!
他这副模样，与活着的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他眼球极力凸出，转瞬间就锁定了我的位置。
我惨笑一声，感到浑身无力。
似乎是因为我叫大师兄打杀了车迟国三妖，违反了这里设定好的剧情，所以才造成了镇元子的复苏。
违背规则必死无疑，遵守规则吃掉人参果同样会死，逃避规则也会死。
这世界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我一条活路。
镇元子凄厉地大叫一声，树上的所有人脸与死婴同他一起嘶吼:
「留下来!留下来!」
说完，铺天盖地的惨白肢体朝我袭来，眨眼间便遮蔽整片天空。
这一击若是落在我身上，那我就会成为人参果树上一-张新的人脸。
靠我自己，我绝不可能从镇元子手下逃.走。
眼下似乎是必死之局。
我深呼一口气，童子死前的话一-遍遍重现。
「规则是至高无_上的，规则能杀了一切。」
无数死亡的气息包裹住我，我却突然福至心灵。
那一-刻，我找到了破解之法。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依然是没有结束的黑夜。
我的信心更胜一筹。
随后，我瞄准了五庄观中的某个位置，急速飞去。
身后密密麻麻的肢体依然穷追不舍。童子的声音从其中一只胳膊上传来:
「嘻嘻，留在这里吧。
「你不可能逃得开。
「没有人能从规则之下离开。」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赶紧飞向了--处。
我不断搜索着，最后眼前一亮。
找到了!
我飞速奔去，身后的肢体离我越来越近,下一秒就将要刺穿我的头颅。
而下方五庄观内，一匹白马拴在院内。
白龙马!
此刻，白龙马的身上长出密密麻麻的脓，包，每一个脓包下面都仿佛蕴藏着什么生物。
肢体即将碰到我的一瞬间，我闪身躲在了白龙马身后。
那肢体看到白龙马后迅速调转方向，但它们已经来不及全部避开了。
大部分肢体避开了白龙马的身体，但仍有一部分落在了它的身上。
天地为之一寂。
然后，整棵人参果树的人脸.上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脓包。
那些脓包很快就幻化成黑色的蠕虫，仅仅眨眼之间，人参果树便被啃食干净了。
我害怕地躲在一侧，同时，那些蠕虫纷纷回到^了白龙马的身上。
直到此刻，五庄观的怪物才终于全部消失。
我挑着担子，用尽浑身力气逃离了此处。
孙悟空与猪八戒很可能没有死，如果我想要破除一切规则，就必须要远离他们!
找到真经，那才能解决-切。
可他们几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取经。我们一路西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我不得而知。
我按照沙悟净的记忆，掐诀唤起一朵白云，踩在_上面飞速离开。
这西行之路，我自己走!
半路上，我思索起所有的规则。
「抵达灵山之前，世界上只存在一位佛。
「找到真经，那是破解一切的关键。」
我猜测这两条规则冥冥中有一定的联系。
猪八戒的话是假的，他曾经说过诸佛全部都消失了，那反过来，诸佛应当并没有消失。
同时，在抵达灵山之前，世界上只存在一位佛，那这位佛如今身在何处呢?
我想，只有到了灵山才能知道所有的答案。
想到这，我默默收敛心神，向远处飞去。
西行十万八干里路，看起来是极长的，但对于神仙来说，不过几天工夫。
我没有贸然前往灵山，而是在西行路上的各个地方走.上一遭。
贞观十三年，江流儿法号唐玄奘，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
我第-站要去的，是大唐。
泾河龙王因赌局被斩，李世民梦中遭侵扰，所以造成后面一系列的事件。
到了长安，我藏在一处率先观察一番。
朝堂.上的所有臣子都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宛如提线木偶般被人操控。
唯一一个特殊的人，是李世民。
他时常高坐在皇位之上，神色麻木地俯瞰着芸芸众生。
观察他的第三天，我终于确认了他并没有什么危险，于是与他相见。
他见到我那一刻无比惊讶，但还是恭声道:
「金身罗汉佛，您来此处有何贵干?」
我登时一愣，但还是组织语言问:
「我想问问我师傅当初西天取经的事情。」
这次轮到李世民愣住了，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问:
「师傅?你师傅是谁?」
我感到无比疑惑，答道:
「唐僧，唐玄奘，唐三藏。」
他像活见鬼一样看着我，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您说的是我那贤弟?」
我点点头。
他长叹一口气，说:
「您这尊真佛，怎么会认一个死人为师傅呢?您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我霎时间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
「死人?你说什么死人?西天取经十四年十万八干里，不是唐僧一步一步走来的?」
李世民失笑地摇摇头，说:
「西天真经?那不过是骗天下人的故事罢了。
「至于唐僧，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假的忘记了，他走出门的第一站，就被河州卫西面双叉岭的一-伙盗贼杀掉了，尸骨无存。」
什么?
我极度惊骇连连退却，说:
「那一路_上九九八十-难的妖怪，莫非也是假的?」
李世民抬眼看向我，随即点了点头。
「妖怪?这西行一路.上哪有什么妖怪啊?
「西行这一-路，只有人，没有妖。
「大唐境外的匪徒，乌斯王国的流寇，吐蕃的强盗，狮驼岭的叛兵.
「在百姓的眼中，这些才是所谓的「妖」,
「真经也并不是什么历经艰险取来的，而是你、斗战胜佛、净坛使者三人从大雷音寺送来的，你们说这真经可以造福天下人，可以繁荣干万世。」
他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之意，说:
「可原来所谓的永恒繁荣，就是将时间定格在同一天，并且在未来进行无穷无尽的循环，这就叫万世昌盛!」
我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世界的西游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连唐僧都不曾从第一难里活下来!
那我之前一路护送的高大僧人，到底是谁?
我压下微微发颤的手，问:
.那...真经呢?」
只要找到真经，那很有可能-切都会被改变。
李世民看了我一-眼，随后转身说道:
「跟我来。」
他带我走过大明宫、太安宫、垂拱殿、两仪殿，最后来到太极宫。
太极宫里，李世民指着--处，说:
「真经就在那里，你可以自己去看。」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我走到他指着的那地方，果真看到--本经书。
这本经书封面.上并无任何一字，我翻开后，一句话跃然纸上:
「规则之中有一句假话!」
一瞬间，无数的信息涌入脑海里，骷髅所讲的规则一句一句在我的脑中重现。
规则里面有假话?哪一句是假话?
我接着往后翻去，下一页.上只写了三个字:
「去灵山!」
后面再也没有任何话语，我合上书，想通了一-件事。
有人应该和我一样，同样处在这个怪谈世界里，并且没有被感染入侵!
真经应该已经被取走了，目前就放在灵.山。
但那人是谁?为什么他不能直接说出那句假话?
我抬头朝西望去。
一切谜团似乎都指向了灵山。
看来，我必须要去--趟了。
我走出皇宫，同李世民告别后腾云飞去。
一路上，我没有任何停歇，摒弃一切杂念朝着灵山飞去。
五天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映入眼帘。
没有想象之中的干佛诵经与万佛朝宗，灵山之上只有一片死寂。
走进大雷音寺，想象中的众佛并不存在,大雷音寺极尽头，莲花宝座.上坐着一-位金光璀璨的佛陀。
如来佛祖!
他没有死!
看来那唯一-的佛，应当就是他了。
我走到他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佛祖，弟子想向您求取真经，以拯救众生。」
我预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想了无数句回答的话语，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头顶上方竟只简简单单传来了一-个字:
「好。」
我猛然抬头，只见在我的面前，一个散友着璀璨金光的箱子静静搁置着，如果我猜得不错，那真经就在里面。
佛祖淡淡地看着我说道:
「真经就在此处，你打开箱子自己拿吧！
我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打开箱子后，我眼中的惊喜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恐惧。
箱子里面没有经书，只有一-把刀，还有一个钵盂。
在我对面，金光缓缓消散，--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悟净，去帮为师化缘吧。」
「当唐僧说出化缘时，请赶快砍下身.上的血肉放到钵盂里，不要犹豫!」
对面那声音，就是唐僧的声音。
我抬起头，对面的佛祖果然消失了，莲花宝座.上坐着一个高大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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