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4 今生唯一的女人
大仓也叫上了英子,让这位法律工作者跟自己一起去。
英子坐在副驾驶,老歪和大骡子坐在后座。
一路之上大骡子一直都在哀哀的哭泣,哭得大仓心里这个烦。
他在想,别说你是个男人,就是一个娘们儿,也不至于这一路上都一停不停的在哭吧?
他忍不住用英语对老婆说:
“真是奇了怪了,那个沈桂莲难道眼睛是瞎的吗?
他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一泡软鼻涕?
我觉得但凡长着两只人类的眼睛,就没有一个能看得上他的。”
英子同样用英语回答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沈桂莲看上大骡子,就是因为觉得他可靠,他善良。
其实你有没有发现,这世上越是善良的人越软弱。
越是性格软弱的人,往往就会越善良。”
大哥说道:“我自己觉得我就很善良,没有比我更善良的人了,为什么我就不软弱?”
英子“嗤”的一笑,表示不服:
“我跟你说吧,其实你自己感觉不到你的软弱。
事实上我觉得你真的很软弱,因为你身上的软肋太多。
那些不了解你的人,觉得你很坚强很强大。
实际上像我们这些对你了解到骨子里的人,随便拿捏你身上的任何一个软肋,你都得乖乖投降。
甚至真的要是出什么事,比方说三仓真的就是把姓雷的给打死了,判了刑的话。
我觉得你哭的比大骡子还要厉害。”
“……”好吧,大哥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英子说的没错,如果自己被别人拿住软肋的话,可能比大骡子还要软弱。
好在一般人不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而且即使他们知道,也拿捏不住。
到了公安局,大仓直接把车开进了公安局的大院里面。
到了这种地方,在家里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强烈要求公安把他也枪毙了的大骡子,此时此刻已经不哭了。
而是满脸的惊恐,吓得脸都白了。
缩在汽车的后座上,怎么也拉不下来。
他这人一辈子胆小怕事,别说进公安局,就是到大队部去,他都会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想当年他到公社里去,见了公社干部他都会吓的两股战战,恨不能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哪个地方都可能去,但是绝对不可能犯了事,犯到要去公安局的程度。
但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他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居然也要到公安局里面来,而且来了可能就会被枪毙。
这除了让他天旋地转,恶心,想呕,同时还有强烈的便意,既想大便,也想小便。
而且还有一种憋不住的感觉。
大仓和老歪去拉他,让他出来。
他坐在座位上坚决不往外走,而且满脸的乞求:
“大仓我求求你,我不下去了行吗?
我恶心头疼头晕,我想尿尿,我要拉屎,我憋不住啦——”
一听这话,大仓简直比大骡子还要惊恐。
因为一听他的生理反应,让大仓想到了想当年,也就是他爷爷最看不起大骡子的地方。
让他去前线抬担架,到了前线还没等干活儿的,就上吐下泻,大小便失禁,脸色煞白,那是真病了。
最后没办法,只好又拐带上两个民夫,用担架把他给抬回来。
现在一看他这个模样,听他又要呕吐又要大小便失禁的,很明显,他这是又犯病了呀!
我的好大爷呀,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吐在车上,也不要给我拉在车上。
不好打扫啊!
而且即使打扫了,可能好长时间至少也是残留着一股味儿。
想到这里,大仓不由分说,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揽着他的腿,一用力就把他从车上给搬下来了。
人是搬下来了,但是立马变身考拉。
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大仓的胳膊,两条腿直接转了好几个圈,缠在了大仓的腿上。
整个人贴在大仓的身上,怎么拔也拔不下来了。
大仓那是相当的无奈呀。
你说摊上这么一个货,实在是没办法。
英子一看,大哥也有毫无办法的时候,憋笑憋出内伤。
好容易几个人拖的拖拽的拽,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大骡子弄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室里面。
到了这种官家的地方,大骡子真的已经到了亡魂皆冒的地步。
他的脸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吓得眼都直了,直接成了一具僵尸。
大仓让刑警给大骡子讲一讲案情的经过,并且着重、详细的介绍了沈桂莲在这个案件当中所起的作用。
以及刑警通过调查,对沈桂莲应该所负责任的基本定性,都通报给了大骡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刑警所说的这些话,如果用鸡同鸭脚来形容的话,确实是不太恰当。
只能说对牛弹琴,或者说给他讲天书。
大骡子别说听不懂刑警的这些术语,即使翻译成土话让他听懂,就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状态,他除了看到刑警的嘴在一张一合,他真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他唯一听到的声音就是满脑子的嗡嗡作响。
大仓一看大骡子这副样子,知道跟他说也白说。
就示意刑警不用说了,直接带他去见沈桂莲吧。
但是大骡子现在的状态,想让他鼓起勇气,能够坚强到用两条腿把自己的身躯支撑起来,那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没办法,只好大仓和老歪两个人一边一个,把他架着,顺着走廊来到一间会见室。
因为大仓跟这边打了招呼,准备今天给沈桂莲取保候审。
沈桂莲已经被从看守所给提出来了。
大骡子被带到会见室,放在椅子上,老歪用两只手拽着他的胳膊。
从外表看,就像生怕他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样。
其实是拽着他,怕他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就他这副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即将押赴刑场的犯人呢!
因为还没有办理手续,沈桂莲还是被暂时羁押,手上的手铐也没有除去。
她穿着号衣,戴着铐子,头发有些凌乱。
因为从去年大骡子那事到现在,她除了深受折磨就是担惊受怕,现在又被警察抓来。
让她本来清瘦愁苦的一张脸显得憔悴至极。
她就这样一副形象走进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大骡子。
直接呆立在那里,都忘了迈步。
而大骡子一看到沈桂莲,看到她憔悴至此的模样,本来坐在椅子上一根软烂的面条瞬间变成干面条。
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起来。
老歪居然没有拉住他。
因为中间有一张长条桌子,他当然是飞不过去的,只是重重地撞在桌子上。
俩手扶住桌子,脖子的长度简直能赶上桌子的宽度了,失声叫道:“你——你怎么这样了——”
就哽住了。
唯一哽不住的永远是他那奔涌而出的泪水。
在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是沈桂莲是录像,看录像跟看到本人,那效果完全是不一样的。
当然,因为他看到录像上的沈桂莲脸色憔悴,而且听说还要被枪毙。
他就难受极了。
感觉活得够够的了,多活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
其实就是为沈桂莲难受。
因为这是他今生第一个女人,或许,也是他今生唯一得到过的女人。
他肯定是付出了他的全部身心。
但是,这个女人又是伙同他人来欺骗自己,敲诈自己的人。
所以,大骡子看了录像,听说沈桂莲要被枪毙,他除了彻骨彻肺的难受,还有其他很多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这种心理上巨大的折磨,让他承受不了。
他只能选择逃避,逃避这个世界,感觉在这个世界上多待一刻都忍受不住。
他才强烈要求把自己也枪毙了算了。
可是现在面对面,见到了沈桂莲本人,看到她穿着号衣戴着铐子憔悴至极的样子。
大骡子的心情一点都不复杂了,他只有发自内心的无比心疼。
心疼他这一辈子第一个、唯一一个曾经得到,曾经对他知冷知热的女人!
沈桂莲呆立在门口突然放声大哭。
因为,她脸色憔悴至极,也许她自己看不到。
可是她看到大骡子的脸色憔悴至极。
你想想,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最后不堪忍受而上吊自杀,他脸色能好看的了吗!
沈桂莲一哭,大骡子立马给她和音。
俩人都大哭起来。
声振屋瓦。
大仓家两口子对视一眼,要不是怕伤了人家的心,两口子真的需要捂住耳朵。
耳朵都要震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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