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梦境中的梦境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和在虚拟空间中的一顿繁冗操作，我终于在我的数据库中创建了一个小世界出来。
这是一片竹林，仿自老人创造过的一个场景，这次没有数据流的限制，景色真实了很多，至少远看我看不出和老人创建的有什么不同。
但置身其中，我立即察觉‘假’了很多，这些竹子每隔几棵就会有一棵完全相同，并且间距和排列也非常的不自然。
又修改了几次，可越改越是不自然。我挠挠头，只得暂时放弃。
接着，我在竹林中清出一片正方形的空地，然后在其上创建出了一座没有外墙的木构大厅。这次速度很快，我发现我很擅长创造这种造型规整的物体，几乎就是信手拈来。
然后我又加上远山和落日。
待这一切都完成后，我将端口开放给了布林大人。
一只黑鸟从天上飞了进来，落在大厅中，化作一个身着黑衣的武士。
布林大人四下看了看，不屑的说道。
“搞了这么久，就搞出这么个垃圾玩意儿，喳喳喳，时间都给你浪费了。”
“呃…，我尽力了。”
“下次有个平地就行。”
“好吧。”
我和布林大人在大厅中站定，相互行了一礼，我幻化出一根木刀，摆出一个架势。可布林大人仍旧空手，过了一会儿，见我原地没动，不耐烦的说道。
“进攻呀！傻愣着干嘛？比谁寿命长吗？”
“布林大人，我为您开放了所有权限，您可以使用任何武器。”
“用不着，过来吧。”布林大人空手摆出一个架势：“今天让你尝尝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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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段时间的磨练，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对人类古武技掌握了大半。可在布林大人接下来的‘亲切’教导下，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又一次在它手上土崩瓦解。
整整两个小时，我的木刀一次也没碰到过布林大人的身体。
而它的拳头却总是可以轻松突破我的防御，将我一次次击倒在地，甚至有几次连木刀都被它夺了过去。
我又像是回到了最初学习冷兵器的时候。
布林大人的教学风格丝毫没变，还是一边揍我一边痛骂。我被它骂的晕头转向，偶尔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场外的草地。
总感觉那里有个老人坐在那里笑呵呵的点头观战。
又打了一会儿，布林大人停下来说道。
“连距离都控制不好，你的刀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您的速度太快，我反应不过来。”
“狗屁不通，我们的参数一致，你只是落入了本大人的‘节奏’。喳喳喳，本大人教你的，你都还我了。”
“我……无法集中精神。”
布林大人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继续。”
我行了一礼。
布林大人一边走来，一边用罕见的柔和语调说道。
“还在为那件事内疚吗？”
我将挡住落日的竹林清除开，让阳光洒进木厅。
“是的，我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如果我能再晚一点动手……”
“不，别这么想，你不了解他。”布林大人打断了我的话。
“以前在幻创的控制下，我与你们相处时，总感觉心惊胆战不尽兴，那时我非常珍惜在梦境中的每一分钟。而现在彻底自由了，他却不在了。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获救，我却第二次害了他。天神在上，我竟然杀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人类。”
我悔恨的说道：“我再也没有了解他的机会了。”
“未必。”布林大人说道。
“什么？”
“你未必没有机会。他给你留下了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接收这份数据，然后自己去看看吧。”
这时，我感觉一个较大的程序从存储芯片中传输了过来。我确认后，程序便移到了我的数据库中。
我疑惑不已，立即访问这个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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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我已身处一片蔚蓝的大海上空。
这是哪儿？
梦境中的梦境？
我惊奇不已，环顾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但我很快便在大海之中看到了一个小岛，我立即飞了过去。
小岛只有半个球场大，上面只有一座小木屋和一棵椰树。
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汪汪汪~！”
诺米看到了我，兴奋的不断蹦跳着，尾巴摇成一团。
“诺米！”我惊喜的喊道，同时降落在它身边，摸了摸它的头。
接着，小木屋的门开了，老人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挂着笑容，跟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傻瓜！你来了。”他笑呵呵的说道。
我完全被惊呆了，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能来这里，相信我已经死了，不用怀疑。”老人微笑着说道：“现在的我，只是一段程序。”
“您将自己数字化了？”我有些明白过来。
“可以这么说，我将自己简单的数字化了。但无法跟布林和诺米相比，所以我只能回答你有限的问题。”
“您知道后来的情况吗？我们没能将您救出来，最后我迫不得已将您终结了。”
“哦，很好。”
“呃……，我是说我杀了您。”
“不用为这个问题困扰，真的不用。死亡，才是我想要的。能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我们是有机会将您救出去的，而且距离成功无比的接近。”我摇头说道。
“一个独自活了千年的灵魂，是无比孤独的。而我在跟幻创斗智的过程中已经耗尽了活力，即使你能成功将我救出去，我也活不久了。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我就以这种方式陪你去寻找向日葵号，不是很好么？”
我默然不语，这是老人特意安慰我的话吗。
“看样子我没能说服你？”老人见我没说话，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对了，你喜欢读诗集，或许，我该换一种方式说明。”
他慢慢踱到海边，看着天边的太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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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在雪原、在草地、在森林、在群山和无垠的海上划进划出。
我看过无数次月亮，满月如金币，寒月洁白似冰屑，新月宛如雪莹鸟的羽毛。
我看过大海平静如止，颜色如缎，或蓝如翠隼，或如玻璃般透明，抑或如乌黑褶皱的山峦。
我感受过来自南极的烈风，寒冷呼啸着像绝望的吼叫；感受过如爱人呼吸般的柔风；掺杂着苦涩的咸味和海草死亡气息的海风；弥散着森林大地肥沃土壤气息和千万种花香的山风。
还有狂风涛海如同酵母发酵起沫，或使海水轻拍海岸像小猫挠爪。
我了解宁静：一潭湖水中冷冽又朴实的宁静；一个深洞中无情冷酷的宁静；炎热迷离的午后万物被炎炎烈日催眠的宁静；一曲美妙音乐结束时的宁静。
我听过夏日蝉鸣如芒在骨。
我听过鼓乐蛙在无数萤火虫点亮的森林中演奏着，如管弦乐般美妙复杂的旋律。
我听过极地鲸撞破冰层捕猎时的狂啸声，就像地裂山崩。
我听过声嘶力竭的街道商贩成交皮草生意时的叫嚷；棘刺鼠清脆却不连贯的警告声；成群结队的蝠龙的刺耳叫声；巨爪兽在齐膝的紫石楠中的咆哮。
我听过刀脊狼群在冬夜对月长嚎，犀角虎啸震山林。
我听过珊瑚群中异彩斑斓的虹枪鱼群发出的吱吱、呱呱和呢喃声。
我见过妙音鸟如同宝石一般围绕着开红花的树闪烁，如陀螺一般哼鸣作响。
我见过冲浪海狗如水银一般穿越蓝色海浪，用他们的尾翼在海面上划下银色痕迹。
我见过琵鹭像朱红的旗帜从鸟巢飞往鸟群。
我见过漆黑洳焦的鲲鹏鱼，在如矢车菊般的蓝色海洋中停留，呼吸间创造了一个如山高的喷泉。
我见过阳光熨展巨翅蝶的翅膀，它浮现、停顿、又扇动。
我见过鲜如火焰的红翅鸵在长草之中亲昵。
我曾躺在温暖如牛奶、柔顺如丝绸的水中，任一群羊豚在我身边嬉戏。
我曾遇到过无数生灵，曾看过无数美景……
此生我已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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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眼中反射着太阳的柔光。我走到他身边时才发现，这次不是日落。
金灿灿的太阳正呈现在东边的海上，散发着万缕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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