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出兵干涉

　　长崎戒严的消息传到上海时，起先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3日，在岛津重教的挑唆下，事态扩大，日本武士冲击长崎商馆，杀戮外国人。

　　6日下午，消息传到了上海。上海与南京之间已经接通了电报，消息便捷迅速。下午四时，有关长崎骚乱的电报已经摆上了杨烜的案头。

　　他敏锐地意识到，长崎骚乱或许将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有助于打破当前的外交僵局。

　　英法联军兴师动众，陈兵登州海面，试图扩大在华利益。但咸丰接受了肃顺的建议，向英法联军屈服，着令北洋大臣文祥来到山东登州，与英法议和。

　　寒冬将至，北方港口即将封冻。登州位置偏南，除了极个别极寒天气，海面一般不会封冻。但登州以北，过了莱州湾，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莱州湾以北为山东武定府（今之网红城市淄博），黄河在此汇入渤海。大量的河水降低了海水的盐度，加上黄河口以北纬度更高，冬季更为寒冷，海冰绵延干里。

　　英法联军虽然船坚炮利，但漂洋过海而来，携带的人马并不多。加上中华帝国封锁海岸线，英法联军难以获得补给，只能在登州附近购买补给品。

　　要想逼迫满清屈服，联军只得走海路到天津大沽口。然后，或在大沽口登陆，或从大沽口溯海河而上，方有可能威胁北京。

　　但凛冬将至，海河、天津一带的海面都会结冰。若英法联军贸然北上，战船被海冰冻住，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因此，眼下的英法联军颇有骑虎难下之势。若与满清开战，一方面并无战胜的把握。另一方面，满清已经派人议和，中华帝国又公开支持满清，英法联军从道义上不便宣战。

　　于是，英法开始与满清谈判。文祥是个贤臣，又是半个洋务专家，与洋人初拟的和约共有六款：

　　一、满清向英法两国赔款一百万银元（约合七十一万银元），分两年赔付。其中，英国、法国各得五十万银元。

　　二、鸦片贸易合法化。

　　三、实行协定关税，即英法货物进入满清海关，税率由海关当局与英法两国领事协商确定。

　　四、增开两处通商口岸，初定为朝鲜汉城、山东莱州。

　　五、准许外国传教士在通商口岸传教，当地官府需切实保护传教士及教民。

　　六、满清承认外国领事，准许外国领事与所在地督抚直接、平等联系。外国领事在通商口岸享有领事裁判权。

　　争议点在于第一款和第四款。双方为此争执不下，和议始终未成。

　　第一款中，咸丰坚持只赔款一百万银元，英法则要求赔偿至两百万银元。

　　第一款尚有回旋的余地，但第四款争议极大。英法要求增开两处口岸，指名要求增开直隶天津、奉天大连、山东烟台。

　　清廷洋务派本就主张扩大开放，同意开放两处口岸，拟定为朝鲜汉城、山东莱州。

　　汉城位于朝鲜中部，地处汉江入海口。开放汉城，可以辐射整个朝鲜，既有利于增加满清的财政收入，又不会威胁满清京畿的安全。

　　至于山东莱州，则位于登州南部的胶州湾，即为后来的青岛。满清开放登州为通商口岸，并未开放整个登州府，而是开放了登州府南部沿海的海阳。

　　海阳再往北，绕过荣成，就到了威海。这里是海防重地，明朝时就设有威海卫。威海卫与渤海海峡对岸的旅顺隔海相望，共同拱卫渤海，屏护京畿。

　　穿过威海卫、旅顺一线海面，再往西走，则为庙岛列岛。其中，最大的一座岛屿叫做长山岛，明清两代在此皆设有炮台，保卫海疆。

　　自古中国北方海防，以旅顺与威海卫最为重要，堪称是北方海防第一道防线。穿过第一道防线，另有长山岛可资防御。再往西，就进入了渤海内海，再无险可守。敌人可以轻松穿过渤海，直入天津海面，直接威胁京畿。

　　因此，对满清来说，增加通商口岸可以，但万不能增开旅顺与威海。旅顺附近的大连，威海附近的烟台，当然也不能成为通商口岸。还有天津，距离北京更近，更不能对外开放。

　　偏偏英法联军看中了天津、大连、烟台，要求满清增开这三个地方为通商口岸。

　　双方争执不下，和议始终未成。碰巧长崎发生骚乱，消息传到南京皇宫，杨烜非常敏感，立即传令召开军政委员会会议，召来外交部长张锦谦询问情况。

　　下午五时，人员到齐。得知此次紧急会议的议题是长崎骚乱，众人难免不解：一个小小的萨摩藩，何以引得杨烜如此重视？

　　杨烜知道，在近代史上，萨摩藩发生过一场类似的事件，直接导致英国与萨摩藩开战。结局不用多想，自然是英国战胜，萨摩藩战败。

　　此次小规模的战争，深刻地影响了日本、乃至于整个东亚的近代史。战后，英国人意识到萨摩藩才是日本的希望，开始倾力支持萨摩，疏远德川幕府。

　　后来，以萨摩藩为首的西南强藩，果真打败了幕府，主导了近代史上大名鼎鼎的明治维新。

　　大量萨摩籍武士走上日本历史舞台，日本迅速向英国靠拢，不仅成为英国的盟友，还成为英国在亚洲的打手，帮助英国对抗俄国，在英国的支持下侵略中国。

　　日本虽是东瀛小国，却赶到了中国前面，给近代中国、乃至东亚，造成了深重的灾难。

　　基于此，中华帝国的对日政策是，坚定支持德川幕府，维持一个离散而又羸弱的日本，防止天皇掌权，防止日本危及帝国在东亚的霸主地位。

　　杨烜开山见山，问张锦谦道：“长崎骚乱的情况有多糟糕，人员伤亡、财产损失情况有消息吗？”

　　消息当然不可能这么快传过来。张锦谦提前得到消息，做了大量功课，说道：

　　“皇上，臣已经安排人员前往长崎访察。目前，进一步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根据商船陆续带回的消息，1月1日下午，长崎的华商外国商会里的同事饮酒，叫了艺伎助兴。

　　“一个年轻武士，是萨摩藩高级武士的弟弟，与几个年轻武士在同一家居酒屋饮酒。双方为了争夺艺伎，发生了口角，但事情并未闹大。

　　“次日，消息传开，萨摩武士很受刺激，当局开始戒严，严禁武士闹事。1月3日白天，萨摩藩主岛津齐彬的弟弟岛津忠教，乘机滋事，率领武士强行进入长崎商馆。

　　“一对英国夫妇拒绝给岛津忠教让路，被忠教的侍从武士当街杀死。随行的武士、暴民趁机作乱，杀害外国侨民，抢劫商馆洋行。

　　“1月3日当天，有四名英国人、两名法国人、一名美国人、两名中国人被杀，已经确证。另有印尼、马来、印度仆从被杀，人数不下十人，尚待确证。长崎商馆一带的洋行大多被抢……”

　　杨烜打断了张锦谦的话，说道：

　　“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萨摩武士参与了长崎骚乱。我们是否将之定性为，这是一起由萨摩当局支持、有预谋、有组织、专门针对外国的暴力事件？”

　　这种定义已经相当严重了。有这种定义，帝国完全可以出兵干涉萨摩，甚至向萨摩藩宣战。

　　曾锦谦揣摩着杨烜的态度，说道：“根据《万国公法》，我们完全可以如此定义。据此，帝国向萨摩藩宣战，亦不为过。”

　　《万国公法》是当前帝国外交的重要依据，译自美国人惠顿的著作《国际法原理》。《国际法原理》诞生于1836年，一经出版，便受到各国重视，目前已经发行到第六版。

　　杨烜思索片刻，说道：“若向萨摩藩宣战，似乎略显过分。不过，我们可以以此为借口，邀请英法联军，共同武装干涉萨摩。

　　“第一，英法联军此行来东亚，无非是为了扩大英法在东亚的商业利益。满清无法满足它们的贪欲，咱们就把它们引向日本。英法联军在日本得到补偿，有望对满清做出让步，促成和约的签署。

　　“第二，长崎骚乱涉及英法两国，咱们既要干涉萨摩，就应携手英法联军，扩大声势，实现在日利益最大化。

　　“第三，帝国在日商业利益不断扩大，日本武士颇感忌恨，对帝国商人屡有不恭。萨摩因琉球问题与帝国结怨，表面恭顺，暗地不服。帝国可以借此事件，敲打萨摩藩。

　　“第四，当今日本之希望，实在于西南强藩，尤其在于萨摩藩。亚洲各国皆不足道，只有日本不容小觑。咱们既要确保亚洲霸主地位，就得支持德川幕府，打压萨摩藩。

　　“因此，出兵萨摩，可以说是一石四鸟。诸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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