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吉田松阴
受陆雨晨、霍华德的启发,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马休.佩里对日本改以强硬态度,并向德川幕府下达最后通牒。
幕府无奈,只得派人与马休.佩里谈判,地点就在离江户不远的神奈川。
“海神”号正准备离开日本,却遇到了一桩奇事。
这天晚上,正是凌晨2点,两名日本武士乘坐小渔船,试图登上美舰。他们先来到了“密西西比号”船边,递上“投夷书”,声明想要乘船离开日本,到西方学习新知识。
“密西西比”号船长不准日本武士上船,但敬佩日本人的勇敢精神,提示他们可到旗舰“波瓦坦”号上求见舰队司令。
日本武士听从了船长的建议,来到“波瓦坦”号的绳梯下。“波瓦坦”号的美国水手不许他们上船,他们只好放弃小船,沿绳梯爬上了“波瓦坦”号。
这两个日本武士狼狈极了。上衣被海浪打湿,下身只穿了条内裤。
原来,他们中途橹柱损坏,便用裤子将船橹系在左右弦上,摇船前进。后来,裤子也断了,再使用腰带,吃尽了苦头。
“波瓦坦”号船长十分戒备,再三讯问,得知他们只是仰慕西方先进文化,想跟着美国舰队,到西方游历学习。
两个武士一个名叫吉田松阴,另一个是吉田松阴的弟子金子重辅,属于长州藩。
当时,日本幕府有规定,严禁武士离开原籍。吉田松阴与金子重辅违反禁令,未向藩主报告,就擅自离开长州,按幕府法律应当斩首。
吉田松阴师徒求学若渴,置生死于不顾,令“波瓦坦”号上的官兵十分敬佩。
马休.佩里正在“波瓦坦”号,得知此事,也对吉田松阴两人颇感兴趣。但他正在全力与德川幕府谈判,不愿节外生枝,同样不能收留吉田松阴。
于是,他自作主张,把吉田松阴二人送往“海神”号,请霍华德收留两人。佩里很欣赏吉田松阴,特意向霍华德写信:
“这件事情很有深意,它显示了两位有教养的日本人的强烈求知欲,他们为增长见识敢于无视国家的严法,敢于赌上性命。
“日本人无疑是求知欲旺盛的国民,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能体现该国国民的强烈好奇心了。他们的行动之所以受阻,只不过是因为严苛的法律和严密监视的体系在起作用。
“从日本人的这种特性,可以推断这个有趣的国家蕴含着相当多的可能性。或许应该说,它是多么有希望啊……”
当吉田松阴登上“海神”号时,天已大亮。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陆雨晨和霍华德对吉田松阴颇为同情,欣然接受了两人。
陆雨晨不知道的是,吉田松阴是日本近代史上极为重要的人物,被后人尊称为日本明治维新的精神领袖、理论奠基者。
作为日本阳明学派思想家,吉田松阴炮制出的“皇国史观”、“性善论”、“忠诚论”、“一君万民论”等思想,深深影响日本武士,并逐渐演变为日本军国主义思想。
而长州藩与萨摩藩在倒幕派“尊王攘夷”行动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明治天皇掌权后,长州藩武士曾长期霸占日本陆军要害部门。
吉田松阴的学生们,同样不遑多让。例如久坂玄瑞、高杉晋作、木户孝允、伊藤俊辅(博文)、山县狂介(有朋)、井上馨、前原一诚、桂太郎等明治时期的大佬,都曾是吉田松阴的学生。
可以说,吉田松阴对日本明治维新的贡献,远远超过森有礼、福泽谕吉等理论家、教育家。
在历史上,他确实曾冒险拜访马休.佩里,但佩里不愿收留他。吉田松阴因为擅自脱籓,又擅自与夷人接触,只得向幕府自首。1859年,德川幕府发动“安政大狱”,吉田松阴被幕府处死。
“海神”号上没有会说日语的人。此时的日本武士阶层主要以侯文为书面语言,只有少数高级武士才会熟练掌握汉语。侯文脱胎于汉语古文,可与汉语勉强沟通。
吉田松阴自幼好学,精通汉语,可以用纸笔与陆雨晨无障碍交流。
一番笔谈,陆雨晨与吉田松阴颇为投机,只恨写字太慢,不能痛痛快快地畅谈一番。
不过,当论及两国未来时,两人不免有些争论。吉田松阴写道:“我国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热爱西洋科学,在藩内执行富国强兵政策,采用西式练兵方法,生产新式武器。
“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建成了船坞,下水了轮船,成立了法国式的骑兵,开创了海军。观一叶而知秋,假以时日,我国必能觉醒出来,成为一个可与西方强国平起平坐的国家。”
如此大言不惭,令陆雨晨颇感不屑。不过,当他联想到马休.佩里的来信,想到吉田松阴的勇敢,不由得产生了些许警惕。
日本长期受儒家文明熏陶,却一向桀骜不驯,华夏也从成功征伐过日本。
元朝时,蒙古人入主华夏,武力世所罕见。忽必烈两度征伐日本,或准备不周,或遭遇台风,都无功而返。
明朝时,丰臣秀吉甚至率军远征朝鲜,企图以朝鲜为跳板,进而征服华夏。明军打败了日军,德川家康也趁机取代丰臣秀吉,在日本建立德川幕府。
总的来说,日本长期以华夏为师,认真学习、吸收华夏的儒家文明、佛教文明。直至当下,亦有不少日本人主张中日联合,以东方文明对抗西方文明。
眼下这个吉田松阴,只是一个手中无权的下级武士,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学习西方知识。日本国内还有千千万万个武士,也就有成百上千个吉田松阴。
与华夏不同,日本并无科举制度,充当各级官吏的都是武士。一个合格的武士除了要习武打仗,还得经常修习学问,学习茶道、音乐、围棋等各方面的雅事。
华夏各级官吏组成较为复杂,最尊崇的当为科举正途出身,还有八旗宗亲、捐纳等。官吏多为文人,文官轻视武官,缺少尚武之风,也没有日本武士那种积极进取的精神、包容开放的胸襟。
在晚清这个风云际会的年代,对于中日韩这种儒家文化圈的国家而言,官员队伍的好坏,直接决定了国家未来发展的潜力。满清官员整体不如日本武士,文官不行,武将更不行。
连马休.佩里这个美国莽夫都能看出来,日本是一个有希望的国家。而满清至今顽固保守,太平天国更是愚昧无知。
幸而越国在南方崛起,积极学习西方,日后必能统一中国。到时候,中国必要与西方发生冲突,日本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好帮手。
想到这里,陆雨晨提笔写道:“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同文同种,理应相互提携,共同对付西洋入侵。不然,我们同为黄种人,将与印度人一样,面临被白种人亡国灭种的危险。
“历史上,日本一直游离在华夏朝贡体系之外,与华夏文明相对疏离。现在,为了富国强兵,中日应该联手,实现东亚共荣。
“日本的希望不在幕府,而在长州、萨摩两藩。中国的希望不在满清,不在太平天国,而在越国。松阴兄,为了东亚共荣,为了保种存文,我们要一起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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