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不世奇功

　　崇厚有轻视曾国荃之意，惹得曾国荃大怒。他向一旁的李臣典使个眼色，李臣典立马会意，屏退闲杂人等。尔后，李臣典掏出自己的手枪，说道：

　　“崇厚，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崇厚则一口咬定，要求见到第三军军长杨田，然后才会把知道的情报和盘托出。

　　兵贵神速，曾国荃岂容崇厚在这儿浪费时间？他么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对崇厚说道：“崇地山，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不想伤害你。

　　“若你肯配合我，把知道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一定想方设法成全你，保你不上军事法庭，甚至保你一官半职，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可你若不识好歹，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崇厚对道：“曾沅浦，我了解过你们的俘虏政策。像我这样的人被俘，理应受到特殊的优待。可你把我关在这里，不给饮食，让我如何与你沟通。请你把我送到军长那里，我要与他直接对话。”

　　曾国荃连日奔波，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他脸色发黑，头发也没时间洗，干脆剪成了寸头。

　　听过崇厚的话，他勃然大怒，说道：“老子奔波一两千里，立下战功无数，也没吃过几顿好饭菜。这几天，老子哪顿不是吃冷饼、喝井水、就咸菜？你到好，给你饼吃你还吃不下去！我看你是没饿到家！”

　　曾国荃发迹于湘军，和大多数湘军将领一样出身低下，对饮食要求不高，平时行军打仗，有面饼、米饭、咸菜吃，就已经心满意足。

　　崇厚却是满洲贵族，自小养尊处优，每顿饭必是钟鸣鼎食。他的先祖是金国皇帝先祖金世宗完颜雍，父亲做过河道总督，哥哥做过刑部尚书。

　　崇厚青出于蓝，做官做得比父亲、哥哥还要高。但他本质上仍是个养尊处优的八旗子弟，虽是新建陆军统帅，却和大多数八旗将领一样，非常讲究饮食。

　　当年，汉军八旗的年羹尧，一头猪只吃一块肉、一颗白菜只吃颗菜心。近世，满洲镶白旗的胜保，因为厨子在行军过程中丢弃韭黄，就在宴前斩杀厨子。

　　崇厚虽不像年羹尧、胜保那样过分，却同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不相信曾国荃以师长之尊，平日里吃冷炊饼、喝凉井水。

　　眼见崇厚还不就范，曾国荃向李臣典使个眼色。李臣典也不废话，拿起手枪在崇厚腿上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崇厚痛得满地打滚。他保养甚好，虽然长期领兵打仗，却习惯坐轿子里行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骑马。这样一个纨绔，自然没受过什么战伤。

　　他根本想不到，曾国荃竟然来真的，李臣典竟敢在他腿上开枪。

　　革命军招待严格的优待俘虏政策，禁止刑讯逼供，此举受到各国一致好评。当然，刑讯逼供是不可能一下子根绝的。为了逼迫囚犯就范，革命军转而发明了“软暴力”，常见的有限制睡眠、公开批判等。

　　曾国荃急于了解清帝的行踪，“软暴力”见效慢，干脆使用起硬暴力手段。

　　门外卫兵听到枪声，立即冲进屋来。曾国荃却面不改色，说道：“不小心枪走火了，没事了，你们散开吧。”

　　明明有人受伤，师长却不叫军医。卫兵们不敢言语，关好门窗，驱散了周围的官兵。

　　崇厚在屋里痛得死去活来，终于见识到了曾国荃的手段。他一边哀嚎，一边扯下褂子，包扎腿上的伤口。弹头留在了肉里，若不及时取出，就会加重伤势，甚至造成残疾。

　　崇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却不敢以死殉节，只得一个劲儿地求饶。

　　李臣典不依不饶，把一只脚踩在崇厚的伤口上，说道：“载淳在哪？快说！再不说，我再送你一颗子弹，再挑了你的脚筋！”

　　崇厚痛得呲牙咧嘴，说道：“我说，我说。肃顺带着太后、载淳，走小道翻越窟窿山，准备走白马川过柳河口，抄近道到建昌。”

　　建昌已经属于蒙古科尔沁左旗了，属于僧格林沁亲王的领地。科尔沁左、右两旗靠近东北，在明末时较早投降后金，属于后金的重要盟友。科尔沁旗王公博尔济吉特氏，与满清爱新觉罗氏世代联姻，双方交情很深。

　　革命军早就推测，清军很可能会经过科尔沁左、右两旗进入东北，但对具体路线并不确定。肃顺敢于兵行险着，走近道翻越穹窿山，确实出人意料。

　　从崇厚口中，曾国荃还了解到清军残余兵分两路。一路为主力走驿道，以骑兵为主，速度较快。载淳、两宫太后、顾命八大臣等人所带清军少，速度慢，走穹窿山险道。

　　想到自己即将立下大功，曾国荃大为兴奋。不过，他经验丰富，也疑心崇厚骗他，说道：“崇地山，你不会骗我吧？”

　　崇厚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说道：“大帅，我命都在你手里，怎敢欺骗你？”

　　曾国荃随即说道：“好。我马上派军医帮你取出子弹，好生医治你的伤势。若你胆敢骗我，我回来一定饶不了你，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我且问你，你腿上的枪伤，从何而来？”

　　这还用问吗？不就是李臣典射伤的吗？崇厚为人机灵，脑筋转得快，说道：“是我枪支走火，不小心击伤了自己。”

　　曾国荃厉声说道：“胡说！明明是你在战场上受的伤。”

　　崇厚连忙改口，说道：“是！是！是！我在战场上负了枪伤。”

　　曾国荃得此秘密情报，立即召集心腹商议。大将萧孚泗力主突袭窟窿山，一举擒杀载淳。李臣典亦有此议，但恐粮草不继，兵力单薄。

　　最后，曾国荃孤注一掷，下令集中全团战马，从三千名骑兵中抽取一千五百精锐，再携带五日的粮草。这样一来，一千五百精锐每人至少两匹战马，一马驮粮，一马载人，来回交替。

　　剩下一千五百人留在兴隆镇看守俘虏，留给他们一日的口粮，等待接应后续主力。曾国荃令人严加看守崇厚，又立即派人向参谋长李秀成传达口信，要李秀成立即调派援军，务必赶在白马川、柳河口一线，全歼残余清军。

　　趁着兵马调动的空隙，曾国荃小憩了一会儿。不世奇功就在眼前，曾国荃兴奋得合不拢嘴。只是在躺椅上歪了一会儿，一千五百名精锐已经抽调完毕。曾国荃从躺椅上一跃而起，疲惫感一扫而空，再次领兵向窟窿山进发。

　　行至半路，第九师师长李鸿章率领所部骑兵追了上来。李鸿章奉李秀成之令，前来支援曾国荃。他出身于满清的翰林，又是曾国藩的学生。李秀成认为他手腕灵活，更容易被清廷接受，故先派他增援曾国荃。

　　不过，曾国荃却不愿让李鸿章分功。他总觉得，李鸿章做人不够磊落，不如步一师师长王玉宝、第二骑兵师师长张乐行两位同僚好相处。

　　于是，曾国荃借口抄近道，让李鸿章走驿道追击清军主力，自己继续走窟窿山，追击清廷銮驾。

　　中午时，曾国荃的第八师骑兵果真在窟窿山小道上发现了清军。曾国荃大为兴奋，指挥骑兵掩杀清军。

　　清军穷途末路，自然拼死抵抗。第八师骑兵团知道清帝就在不远处，都想擒杀清帝，争夺北伐首功。而且，这波骑兵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萧孚泗、李臣典早在湘军时期就以勇猛著称一时。他们不顾山势崎岖，冒着清军的枪炮拼命进攻。

　　有一段山势非常崎岖，是一处抽调点，两峰夹峙，中间一条谷道，仅有十几米宽，易守难攻。清军败退至此，在这里布下一道防线，构筑了堑壕，集中枪炮猛烈射击革命军。

　　第八师被阻于此，人马不得前进，只得等待炮兵调来迫击炮。李臣典表示不服，也等不及炮击炮，带头骑马冲锋。

　　此人福大命大，在湘军时期就是吉字营第一猛将，常常带头冲锋陷阵。这一次，他同样带领部下猛打猛冲。虽然他们骑着战马，但由于要仰攻，冲击速度并不快。

　　清军则居高临下，使用密集的炮火杀伤革命军。李臣典的坐骑亦中弹倒下，好在他并未受伤，就势滚在地下。一名亲兵送来一匹战马，李臣典再次骑上战马，对属下喊道：

　　“兄弟们，跟我来！载淳逃不了多远，翻过这座山，前面就能俯冲而下，一定可以追上载淳。咱们千辛万苦追到了这儿，不可前功尽弃。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跟我来！”

　　李臣典作战不怕死，属下亦受到感染，再次冒着清军炮火冲锋。他们或俯卧在马背上，或侧身挂在战马一侧，驱使战马向前冲锋。

　　好在革命军马多于人，死点战马不算什么。李臣典带头冲锋，最终突破了清军防线。这道防线位于窟窿山一处制高点上，翻越过这道制高点，往下都是下坡路。

　　骑兵走下坡路，完全是一往无前，清军根本抵挡不住。更令曾国荃欣喜的是，望远镜里显示，远处的山脚下有几座马车，四周重兵环卫，很可能是载淳、两宫太后的銮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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