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各位王爷入股啦
要说西安府里谁家最大,那得数秦王!陕甘二十四王,秦王为首,他曾祖父是太祖的次子,当年在诸子里战功最大,攻城最多。
银川城里的宁王辈分高,但出自太祖弟弟那支,所以就远些了。
其他还有肃王、甘王和凉王,再往下是泾阳王、临潼王、汧阳王、郃阳王,再次是宜川郡王、永兴郡王、兴平郡王、永寿郡王等等。
秦王地位尊崇,王府占地广大。加上西安府亦系本朝西京,故而在当初修建王府时也考虑到了作为行在的某些功能。
整个秦藩宫城包括宫城墙、内垣墙,各有外濠环护。宫城墙高两丈七尺,顶宽两丈,长九里,差不多是中等县城大小。
里面分布着仪卫司、王相衙署、长史衙署、王府库藏、宗祠等。内垣墙高两丈六尺,顶宽一丈七尺,周长五里。内垣墙形状有点像把刀,西窄东宽。
西部宽约两百四十步是秦王藩邸住宅区和花园,在中间的夹道墙上有门可以串通东部。东部宽四百六十步。
从端礼门开始分布着惠安门、承庆宫、承运殿、泰和殿、崇庆门,承庆宫左右分别是东、西两殿,乃接见官员或女眷的场所。
崇庆门后左有文心坊,右是万有阁,后面是大观坊和宜春园。东路前半是处理政务、举行典仪的场所,崇庆门北则是读书受教的地方和花园所在。
但实际秦王是代天子留守西京,东部除去婚丧节庆大典外一般不使用,甚至出入都走西门(遵义门,北门是夹道正对的叫广和门,东门在崇庆门东南叫礼仁门)。
西半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秦王府,如果从这个角度看,他家就不比临潼王府大太多了。
王府门朝西边开,真是新鲜!李丹背对着遵义门,扶着汉白玉栏板欣赏自己面前的义通桥。
这是座木桥,通体涂髹朱漆,桥面以一个非常合适的角度微微隆起,如长虹跨越在内壕两岸之间。
濠内的水来自龙首渠,且应该是用某种方法过滤过的非常清澈,低头可见水中游动的鳟鲤鳙鲫们自在往来,丝毫不受人间的打扰。
“李大人!”城门洞里传来声呼唤,回音在门洞内嗡嗡作响。李丹回头,见个高大的汉子从里面匆匆走出来,身上穿着件绿色官袍月白的围领,对他躬身一礼:
“下官秦王长史杜闲,奉千岁差遣特来相迎。”
“有劳杜大人。”这官儿声音洪亮双目如星,给李丹很大好感。
据林语堂报告,秦王相是原来的王傅,之乎者也很擅长,处理藩务却不拿手,因此具体实权其实都在杜闲这里。“久闻杜大人贤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杜闲哈哈大笑:“李大人,额也早知你是个实干的能臣,咱俩就不客套咧,莫再大人来、大人去。
在下虽然忝为长史,实际是武举转文的官儿,这性子多年却改不了,还是那样直来直去。额说,未在朝堂王驾跟前,你额便以字相称,请唤下官子絮,何如?”….
“那怎好意思?”李丹谦让,嘴上却改了,问:“子絮兄,小弟听说千岁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今日特来拜望,请问究竟是怎么个情形?”
“老毛病,千岁承袭王位之后不久就开始了,也不知怎的得这个风湿痛。按说这东西天阴寒冷才会难受,千岁却是时不常就起不来床。请好多太医看过都莫用。”
杜闲叹息说:“原先还能下地走走,后来就只能坐辇轿。本来钦差到来应该在承运殿相迎的,可现在只好简慢了,还望泽东你海涵。”
李丹忙摆手,说不必放在心上。然后道:“弟奉圣命来陕,顺便代陛下问候千岁。
还带来了江西彭王、抚王、丰宁郡王,湖南潭王、衡阳王、益阳王、河北范王、定王、河南周王、魏王、湖北襄樊王等诸王委托在下带来的礼物和问候信函。
各位宗亲都很关心千岁呀!”
杜闲一边称谢,心中有悟,笑着问:“怎么,这些家皇亲都知道泽东西来么?”
“准确地说,知道小弟来振兴陕甘宁边的经济,所以都愿意出份微薄之力。”
“哦!”杜闲没继续这个话题,引导着李丹入府后穿过一个花园,来到处院落,是前后两排朝南的房屋。
李丹眼前一亮,缓坡顶、硕大的斗拱、黑漆廊柱小槛窗,我的天,这种出檐深远的,可是在别处已经很难看到的唐式建筑啊!
他们在门口脱了靴子踩着厚实的地毯进去,脚下柔软致密,行则无声。
秦王大约四十岁上下,气色还算好,后背垫着许多垫子、枕头之类,与李丹打招呼,又抱歉自己的身体说不能出迎钦差等等。
李丹谦逊了一番,捧出赵拓的亲笔信奉上,又传达了皇太后的问候,秦王表示感谢,并指示请李丹到偏殿用膳,王相与世子和杜闲将一起代表自己作陪。
这次的觐见就算结束。李丹由杜闲带着出来,却没有立即前往偏殿,他要仔细看看这座唐建。
这座建筑原来整体呈工字形,也就是前后两殿中间有个小殿连着。整座大殿看上去面阔七间,加上连廊花园占地面积十余亩,主人可以在这座殿范围内活动根本不用出门。
李丹上下打量这殿许久,又出来把周围看了看,这才随着莫名其妙的杜闲去用膳。
秦王世子赵坊,辈分上讲是当今皇帝的叔辈,年龄却小只有十一岁。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李丹半天,在王相(他兼任世子傅)的提醒下才还礼,然后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李三郎啊?”
“怎么,是不是让殿下失望了?”李丹笑呵呵地半跪下来问他。
“你个子很高,不知道力气是不是像他们传的那样大?”赵坊很认真地说。
李丹扭头看看周围,干干净净的,便指着院子里满地的小卵石说:“殿下可以随便找一颗你认为最硬的来。”….
赵坊真地跑出去拣了一颗拿回来,李丹接过,放在地上请大家后退几步,笑笑,深吸口气猛地一掌拍下去,抬起手拍拍上面的粉末说:“殿下现在知道臣的力气了?”
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石,赵坊张着嘴巴点点头。李丹哈哈大笑:“走,咱们吃饭去,吃饱了才有力气练武艺,有天说不定殿下能超过臣呢!”
席间,王相带出李丹不该引着世子习武的意思,杜闲冷了脸,李丹笑着说:“殿下习武能强身便好,怎可能真地让他上马作战、迎面杀敌?
臣希望殿下文武兼备,这才是皇上希望的西部藩篱呀。”说着便开始描画赵拓希望中未来陕西的样子。
王相叹息说真能看到这一天就太好了,李丹注意地看看他。王相名叫窦围,今年五十二岁,面色红润稍显发福。“窦相放心,这一天定能看得到!”李丹肯定地说:
“新印钞机已经运抵,我们正在为银行寻址,官府指定的三个地块正在接受评估。现在就等剩余资金全部到位,然后开建印钞厂。
但这厂址却不好找,必须是非常安全并且足够大的地块,因为周围将建立高墙环濠,还必须在下风并且临水。”
“在城外可不可以?”杜闲忽然问。
“当然可以!”李丹点头。
“郃阳王府在南郭门外曾经买了块地要修建庙宇,但是正赶上靖难这个事情就被放下没修成,如今那块地佃出去给人租种,出息也不大。
有时郃阳王请了几家王爷去踏青、游玩,仅此而已。”杜闲说:“额看那块地他们拿着也没意思,你可以考虑买下,有意的话额可以帮你牵线搭桥。”
“南郭门外,可是在乐游原上?”
杜闲和窦围都愣了下,没想到他才来就对西安如此熟悉。“还莫到乐游原,就在池头那个地方。”窦围进一步解释。
“哦,曲江池的北边。”李丹心想那不是前世里西安电影制片厂附近?“可以,我什么时候去看看,请子絮兄帮我约下他们那边的管事。”
杜闲连忙答应,然后试探着问:“大人真要发行新钞?那旧钞还能用么?”
“用旧的还是用新的全随人家心意。”李丹笑着取出几张辽钞来递过去:
“你们看,这是我们在辽宁行省发行的新钞,今后陕西的新钞和这个基本相同,只是发行银行改成‘皇家陕甘宁第二银行’。”
两人接过去,惊异地感受着挺括的纸面和清晰的印刷,李丹又给他们展示了水印防伪的技术和双面印刷术,得到他们连声赞叹。
世子拿到钞票甩了甩,惊异地问:“为何把纸钞印得这样小,我看别人印钞都是好大张的!”
“殿下,这是特别的纸,法律上禁止对外销售,就是有裁下来的边角料也必须在警卫面前当日焚毁。所以这纸张极其昂贵,纸面越大,制作成本越高昂!….
再者说,纸也有分量,若是拿着一沓子纸,既厚也沉。咱们把它做小不仅仅是节省成本,而且你看他最大的都能捏在单手里,无论是收付还是携带都很方便。”
“哦,原来如此。”赵坊点头:“那李大人为何不想用旧钞了?”
“因为旧钞过多、过滥。脏兮兮、破烂烂的纸如何当钱用?它只是比钱轻便,却没有别的好处,而且还容易被别有用心者造假,那样的钞怎能代表我天朝的物阜人丰?”
“说得对!”赵坊拍手:“所以将来天下都用这新票子,这才是天朝该有的气象!”
“话是这么说,”窦围毕竟老辣些,他马上看出些问题:“如今市面上的纸钞不仅杂而且历朝的都有,钞多钱少,泽东打算怎么替换,难道是一兑一?你刚说用新还是用旧全随人家心意,不担心人家拒绝接受新钞么?”
“不担心。”李丹看看注意倾听的杜闲:“首先咱们银行既管发行新钞,也可以回收旧钞。
大家把闲钱存在银行里放着,银行拿出去放贷,收益的一部分给存款人做利息,这和现在的钱庄是不同的。
那么人看到有利息就会踊跃将手里的闲钱放进银行,哪怕只有一两、一贯银行都接受。
等他想用了,带着存折到银行取钱,银行给他计算本金多少、利息多少,然后用新钞付给他。”
“我明白了,吃进旧钞、突出新钞,这样不知觉就让市面充满新钞了!”杜闲轻轻敲下桌面:“甚妙!但是却还没解决钞多物少,纸钞贬值的问题。”
哟,一个王府长史居然懂货币贬值?李丹不住又看他一眼,心里暗自说怪不得实权不在窦围手里呢!“子絮兄说得太对了!”李丹笑笑:
“所以弟这次带来关东数百家商社的代表,不仅让他们参与关中参与投资的机会。
而且马上就要搞第一届西北商贸博览会,让关内外的商人面对面交流,彼此可以获得结识和签约的机会。
这样就为开关后货物流通打下基础,而且那一定是个爆发式的增长,让各种新奇货物充盈三秦大地!”李丹顿了下,马上说:
“但是这还不够!百姓手里没钱,有货物管什么用?”他看看大家:“所以我们要搞基础建设,要修路、架桥、修补城墙和破败的县学、文庙。用新钞支付大家报酬。
拿到新钞的人开始必定忐忑,急着要把这从未见过的钞票花出去,于是就产生了大量的购物……。”
李丹耐心而自信地娓娓道来,杜闲越听越明白,越明白越知道原来一切都已在这年轻官员的推演之中。
他就像是早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样,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一个又一个招式,就等着人们来按自己的铺排行动呢!
“这个人真是……。”他心中赞叹:“怪不得皇帝派他来陕西!”他忽然眼微微一眯:….
“这么说,如果随着他的步子走,岂不是发财致富就在眼前?”想到这里他开口说:“泽东刚才说还有些资本金尚未到位,是何缘故?还差多少?”
“哦,有些王爷应许入股银行的资本金,因路途遥远所以暂时还未送到而已。”
“王府可以入股么?”窦围惊讶地问:“我以为这银行……。”
“王相以为这银行是下官的?”李丹接口,笑着告诉他:“既是皇家银行,自然主要是皇室出资,其他如勋贵有爵之人也可以的。
下官所占份额不过百一而已。当然,是否入股全凭自愿,皇上再三提示不可勉强。”
杜闲和窦围对视一眼:“千岁那边额来说,只是这入股需要多少银子呢?”
“多少都可以,千岁认购股份以十两为单位,最低认购十股也就是百两。
咱们成立新银行同时便去官府注册,今后千岁可以中途将股票出售转让给他人,也可以从他人手中购入更多股票,只是这买卖都需要到新成立的工商会社股票交易厅登记。
明白了么?也就是说这个股票如果很值钱,十两票面你也许需要用十一两去买或卖,那样就挣钱了。但假使这家商社不行,票面十两的股票也许只能卖出九两,那你就亏啦!”
杜闲大吃一惊:“非皇亲贵戚也可以买这股票?”
“发行的时候只在皇亲贵戚这圈子里,买卖则任何人都可以参与……。”
听着李丹的讲述,窦围还在,杜闲明白了,这是种手段,让各王府掏钱的手段,把真金白银掏出来,然后这些贵金属再去支持银行发行新钞。
他既没打击民间用钱的倾向,也没有抄没商贾富户,更不曾急着对外用兵。
他只是在不断聚敛、吸收那些寻找挣钱路数的资金,背靠皇帝的荫凉要大家信任自己和这家新银行!杜闲开始明白李丹多次提到的那个词:信任。
依他所说,钞票的信用来自银行,银行的信用来自于皇帝陛下。他举起手里的辽钞又看一遍那上面的飞龙水印,一个主意很快产生了。
就在李丹离宫的时候,他向赵坊行礼告辞:“殿下,臣幕府里有个泰西旅行家,他写了本书叫做《亚菲利加沿岸风物志》,臣这次带了套刻印本,会随着礼品送进宫来。
殿下如果有兴趣可以拿去看看,方知在我天朝几万里之外还有多么神奇的地方。”
“好啊!”赵坊大喜,解下自己腰间的一把银质裁纸刀:“喏,这个赐给你,上面有我的名字。下次你来可以直接给他们看这个就行!”
李丹忙谢过。杜闲陪着他往外走,见他还在回头和赵坊挥手作别,笑道:“殿下很喜欢你,以前可没这样对待过任何人!”
“有个事情麻烦杜兄和秦王商议。”
“什么事?”
原来李丹看了那唐式的大殿,觉得它虽然广大开阔,但是一来内部阴凉,二来寒湿自门窗透入不易退散。他建议最好进行下改装。
“这……。”杜闲有些为难:“这大殿原是建在龙首塬上唐宫的遗物。先王爱之不忍拆毁,所以原样搬迁至此。泽东要改……恐怕有些不妥。”
“我又不是想拆了它。”李丹笑道:“我建议给门窗敷上颇黎挡风,大殿下方建火龙道。本着修旧如旧的方针进行改造,让殿内舒适起来。
不过这是环境改造,如果千岁愿意,臣可以请求皇太后许可,派公主驸马魏少龙来给千岁诊治。
魏驸马是臣推荐的名医,曾经为皇太后、太妃问诊,兴许他有办法治好千岁。”
“如此当然最好不过。”杜闲拱手:“就请泽东贤弟去请,入股一事额来和千岁谈!”
两日后西安的街头巷尾传出消息,秦王以十五万两入股新银行。紧接着各王、勋贵皆努力跟进,商人们也为即将到来的博览会激动起来。
商铺间传说着即将到来的商贸刺激举措,每天都可以听说某大人或某富户在囤积某种商品的消息。
但他们不知道,标营其实留下了一支辽东老兵为主的分队,在临潼县令朱祁钺的帮助下悄悄在山里建起绵延三里的大型仓储基地。
大批米面粮油、布帛棉毛甚至针头线脑都由庐江流通商社运来,悄悄地储备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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