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黎明前的黑暗
从藏三郎早上进入房间到他现在走出山洞，时间已经过一晃去了大半天。
负责锻造忍具的照美家，接手和手囚禁木村锻也已经快十余年了。
照美冥作为大小姐，自然也是知道那位大师的古怪残暴的脾气，见对方迟迟不从山洞出来，她内心也有了很不好的感觉。
藏三郎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可想到大师的身份，还有之前信玄爷爷严厉的警告。她犹豫了许久，也只能烦躁不安的坐在山洞门静静的等待。
时间流逝，她也变得越发烦躁。
不过当藏三郎走出山洞，两人一见面后。照美冥之前的担心就立刻被她丢到了脑后。
她气呼呼的走上责怪说。
“死骗子，你怎么才出来，我不是说了么，你放下食盒就要立刻出来么！你是不是没听！我都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就要准备回家找爷爷给你收尸呢。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知道么，为了你我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
照美冥边抱怨，边带着藏三郎朝着工坊外走去。
藏三郎则只能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听着照美冥的抱怨，感到了对方抱怨中不多的关心，也被这位任性的大小姐耍脾气的样子弄得一阵头大。
在静静的听完对方抱怨后，他诚恳的道歉道。
“谢谢大小姐挂念，实在不好意思，刚才确实是出了点意外，让你等了那么久我真的感觉很愧疚。”
“哼~死骗子，算你有点良心，我原谅你了。咦？”
照美冥哼了一声，发泄了一通的她随后也发现了藏三郎肩膀上的伤。
“...你的肩膀上怎么有伤，这绷带是新包扎的...死骗子，我不是警告你不要和大师说话么？！”
随口又责怪了一句。
她突然愣住了。
猛地转头看向了藏三郎，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出了不敢相信的惊呼。
“死骗子！难道你通过了大师那三招的考验？！”
惊呼过后，她环顾了一圈立刻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死骗子，你绝对是骗人的...三年了，没有人这样做还活着走出了山洞...这伤一定是你在别处弄得...”
“大小姐，你冷静一下别动手...”
藏三郎见对方就要上手检查，知道这件事情就算瞒过对方，也不可能瞒过照美家。
他后退了半步，急忙解释。
“...大小姐，别，这是新伤，我这确实是侥幸通过了大师的考验活了下来...”
他快速简短的，在对方露出更加不可思议的目光前，讲述出了一下自己在房间内和木村锻的遭遇。
听完，照美冥感叹了一声。
“太不可思议了了。...”
她看了一眼现在还活着的藏三郎，内心中相信了对方的话。
可有想到了，竟然只需要站着不动就可以通过大师的考验，获得那第八把忍刀。
想到那第八把忍刀，她不由有些失神，随口不甘的说了一句语气上带了一丝酸味话。
“...没想到藏三郎你这个骗子还真是好运气...早知道大师的考验如此简单，本小姐就该趁着这个机会自己进去了...”
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些嫉妒，想到照美冥可能又要耍小孩子脾气，藏三郎急忙打断了对方。
“大小姐，确实是我的运气好...”
他想到了名刀.晨光丸，顺口就用在他看来是烫手山芋的那把忍刀做了个人情。
“...我身为你的家臣，实力又这么弱，就算侥幸通过了考验。
那第八把忍刀自然也是属于大小姐不是么？加上我这次侥幸通过了考验，我想信玄家主也一定不会再去责怪大小姐了。”
“死骗子你倒真是会说话，不枉我今天一直都为你操心...”
照美冥对藏三郎的好感立刻多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一些继续说道。
“...就是可惜，那把忍刀的归属可不是一件小事。那玩意可不是藏三郎你想给我就能给我的，爷爷他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说到这，她的语气却没啥失落的感觉，朝着藏三郎开心的笑了笑。
“...算了，不说了，我想你日后一定有办法对吧。死骗子，你也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大小姐，我觉得我回去学校吃就挺好。”
“不行，死骗子，你不能拒绝。你今天表现的好，我就要好好奖励你一下。”
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照美冥，意识到可能恭维过头了的藏三郎脑袋又是一阵头大。
接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边走边说，很快就出了工坊。
照美冥立刻带着藏三郎和同样在门口等了半天的青，去往了雾隐村唯一的那条商业街。
虽然雾隐村的政策和制度让这里很是萧条，气氛也很压抑。但是在这里，那些靠服务于高层人士来赚钱的高档的娱乐场所，餐厅，赌场也自然还是有的。
到了商业街，照美冥就带着几人去往了一间最高档的，一间外表和内里充斥着极度反差的餐厅。
三人一直到下午才结束了用餐。
这也是藏三郎和照美冥第一次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相处，这短短的一个下午，让他彻底明白了青为什么总是会板着个脸，这位大小姐真的是不太好伺候。
三人吃完饭，青也立刻抓难得的机会甩锅，提议让照美冥带着藏三郎多在雾隐村转转。这也让藏三郎在今天彻底成了大小姐的“保姆”。
一直到天色开始发黑，他才与照美冥分开，在青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学校。
上午和木村锻打了半天交道，下午当了半天保姆。度过了漫长的一天，身心俱疲的藏三郎回到房间后，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但也只是松了一口气而已。
他一回屋就神色匆忙的匆匆点了灯，迫不及待从忍具包中取出了一个卷轴。
那个他今天一早就到手的，有关于水岸鹰丸的情报。
相比秘籍，忍刀，照美一家的那些事，这份情报对他来说才是现在真正最重的事情。
坐在榻榻米上。
面对木村锻都没有如此激动和紧张的藏三郎，脑海中不由的再次浮现出了自己杀死秋的那段场景。
他用微颤双手慢慢打开了卷轴，红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忍者编号，00。
姓名，水岸鹰丸。
性别，男。
年龄，不详。
忍者等级，特别上忍。
任职，精英教师，暗部拷问部门队长，水影参谋。
善用忍术，机密，保密级别，最上级...从这里开始。有关水岸鹰丸接下来的各种信息，包括任务经历，任职过往，全部都只有这一句机密。
而看着那一连串的机密...机密...最上级...让藏三郎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此时的他情绪越发的激动，额头上不由的爆出青筋，那一只已经血红的眼睛也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不过好在，卷轴上的内容并不止这些。
深吸了一口气，藏三郎平复了一下心情，跳过了那一连串的保密继续看了下去。
果然，照美信玄提供的这个卷轴，上面记录的，不只是雾隐村官方的介绍。
下面的内容不光解释了大部分的保密内容，甚至连水岸鹰丸这几年的大概行踪的记录都有。
其中，特别是这家伙这一个月的行程，信玄还特意的给了藏三郎情报忍者提供的原始资料。
可是这接下来的资料，却并没有给藏三郎带来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是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死死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份情报所带来的巨大的压力，让他在看完全文之后。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死死的握着愣在那里。
水岸鹰丸的政治背景，已经远远超出了藏三郎的想象。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在忍者学校里任职的老师，竟然会是三代水影一派中如此重要的人物。
重要到，就连照美信玄，这位雾隐村第一大族的家主。想要收拾对方，都要掂量一下这个后果是不是会搭上整个照美一族。
甚至夸张的说，要不是水岸鹰丸的天赋不够，这货会绝对会和枸橘矢仓一样，成为四代目水影的候选人之一。
此时此刻。
藏三郎瞪着眼睛又再一次看向了卷轴结尾。
看见了照美信玄，特意用红笔写下的，那几行送给他的忠告与开导。
一向冷静的他，像崩溃了一般，愤怒而不甘的大吼道。
“为什么！为什会这样！”
啪！
绝望的他，狠狠的一拳捶打在了榻榻米上。
那支撑着他在那地狱一般的禁闭室坚持了8个月的仇恨，那份让他在禁闭室中放下了自己心中的人性，下定决心选择做一个恶鬼而活下去的仇恨。
好像顷刻间就灰飞烟灭。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比两次面对死亡时都要强大的无力感，在这一瞬间，仿佛抽空了他的灵魂。
呆呆的坐在那里，藏三郎眼神空洞的望着那在风中摇摆不定的灯光。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力的夜晚，回到了那棵大树下。
他又再一次刺出了那一刀，那一刀，不光是带走秋的生命。其实也带走了留在他前世二三十年的人性。
这一瞬间，没有了那份仇恨作为心灵的支撑藏三郎。突然感觉到，他己好像和柿右卫门，水岸鹰丸，照美信玄等等这些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藏三郎，一样不是靠着杀死那些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同学。
靠着吃人！
苟活在了这个世界上么。
好像失去了仇恨的藏三郎，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突然不知道了。
不知道他一直在坚持的那一份身而为人的底线，在这一刻，在这个世界。那道底线对于他又算是什么呢？他的坚持又算是什么？
一切，好像对于他都没有了意义。
可没有了这份底线。
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在那一个夜晚为什么没有杀掉5岁的桃地再不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秋，去建立一份像是兄妹一样的羁绊。
秋的那份善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
这一晚的风，渐渐地越来越大。
屋顶的吊灯随着窗户吹入的风，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只到摆动幅度让灯光一晃一晃的扫过了藏三郎的头顶，使整个房间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
一个选择浮现出了呆坐在那的藏三郎心中。
一个他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在逃避的选择，此刻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坚持，还是放弃。
生存，还是毁灭。
豁出一切去完成毫无希望的复仇？
还是说就这样活下去，成为照美家的一条狗，一个保姆，和那些自己曾经厌恶的人一样...
两个选择，一个代表了他来自前世的世界观，是他内心坚持的底线。一个则是这残酷的现实，来自动物生存的本能。
藏三郎的内心此刻就犹如这忽明忽暗的房间，如那摇摆的吊灯。
沉沦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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