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1章 德国人求见
陈卫国听说过许许多多关于马拉申科,还有他同志们的故事。
那些惧怕他的德军俘虏们说,马拉申科杀人盈野、嗜血成性,哪怕漫山遍野死的全是德军尸体,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还会下令手下开着坦克碾过去,把德军士兵的尸体变成二维纸片人。
很少有人能亲眼见过他之后,还活着回来跟其他德军讲述自己的经历
一般来说,亲眼见过“钢铁屠夫”的下场于德军而言有两种,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关于马拉申科的评价也是一样。
除了敌人在胆寒、惧怕、惊恐中流传的那些“钢铁屠夫”传闻,在苏联自己的宣传里,马拉申科是妥妥的超级英雄,是德军精锐部队的粉碎机。
是不论走到哪里,哪里的德军就即将战败,而己方的同志们则会迎来大胜消息的“坦克悍将”。
各种传闻听了一箩筐,在苏联境内受训已久的陈卫国,甚至专门收集过有关马拉申科和他同志们的各类消息。并整理成册,方便自己研究的同时还能拿给其它抗联的同志们学习。
但就像亲眼见到马拉申科是头一次,且大为惊讶、深感与自己此前的想象完全不同一样。
陈卫国发现自己此前的想象、猜测、预估,全部都是错的,错的完全彻底、大错特错。
各种装甲战车在时值春季的远东草原之上一字排开,从眼前一直能排到山坡上的地平线尽头,蔓延至天地相连的一线天之后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无数的红军战士或是在自己的坦克战车前忙碌,搬运弹药、维护修理、整备车辆。
或是刚刚热车出发准备奔赴试车场检验一下保养效果;或是刚刚从试车场归来,轰鸣咆哮着巨大的柴油发动机噪音、喷射着黑烟,将自己的爱车停在这钢铁洪流之中列队整齐。
什么叫车比人多?
陈卫国大概觉得这就叫了。
绝大多数无人驾驶的坦克装甲车辆都静静地停在那里,不见战士们的踪迹,周围有人的车辆只是一少部分。
见景生情的陈卫国不禁想起,在抗战最艰苦的那段岁月里,抗联的同志们哪怕有千人级的武装队伍,就已经是很大的势力、是一股勇斗日寇的强军。
但现在,陈卫国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坦克装甲战车,即便是没有千辆也差不多了,此情此景的气势是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
千人尚且令日军忌惮头疼,视抗联为头号大敌极力绞杀。
那千辆坦克装甲战车呢?那对日军而言又是什么概念?
陈卫国不敢想,无法换位思考站到日军的角度上会有多么绝望,如果这帮畜生真的还能感受到绝望的话。
也总算是明白了那些颤颤巍巍、说话都发抖的德军俘虏,为啥会对“钢铁屠夫”如此畏之如虎了。
跟这样的钢铁洪流为敌,从绝对的毁灭降临下九死一生后幸存。
陈卫国觉得那些德军俘虏没神经错乱地疯掉,还能保持基本理智和逻辑去颤声讲话,这就已经是意志较强的人才能做到的事了。
“重型合成机械化部队和传统的部队不太一样,卫国。”
“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这些大块头的家伙虽然战力强悍、令敌人胆寒,但他们的摩托化小时数非常珍贵,就和人一样,工作一定时间后就必须休息保养,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所以一般来说,我们会把这些钢铁同志们的工作时间,留到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再去发挥作用。如果没有战事或者是战役准备阶段,坦克兵们就会进行一些别的训练,比如那边,看。”
循着马拉申科的话语和手指的方向回头一看,陈卫国一眼就看到一群头戴坦克帽、有标志性特征的红军坦克兵战士,正在围着装备营地跑操拉练,边跑边喊的号子声回荡在草原之上、余音久久未消。
“坦克兵也是兵,坦克兵的战斗不止是坐在坦克里按动按钮,就能弹指一挥间轻松消灭敌人那么简单的事。”
“长时间在闷热高温且活动空间狭小的坦克里战斗,对战士的意志、承受能力、体力上限都是极大的考验。”
“你现在看他们是在跑操,但跑操之后真正的意义在于磨炼意志、锻炼身体,不断提升自己的体能上限,在严苛的训练环境下将承受能力百炼成钢。”
“战争机器只要精心保养、做足准备,在战场上可以经受住高强度战火的考验,坚持很长时间。但人不一定,不合格的人会拖累装备,再好的武器装备给到不合格的人手里也打不了胜仗。”
“世人皆知我领袖军战力彪悍如呐粹粉碎机,但如果没有这些优秀的战士,领袖军成不了领袖军,我也不会是今天的马拉申科。是这些优秀的战士、英勇的同志们,成就了我马拉申科身为一名军人的荣誉,不是我马拉申科成就了他们。”
“能与他们一起共事、一起并肩作战捍卫公理正义、一起为了崇高的理想而战斗,这才是我马拉申科最大的财富。过去如此、今天也还是一样,且未来不管何时都将如此。”
不论武器装备再怎么日新月异,战争总归需要人来打的。
人类靠战争牟利、捍卫,践行自己的理想信仰与目标,那就必然按照人的意志、能力来执行战争,人才是战争最纯粹的本质。
这是马拉申科希望陈卫国能明白的。
不要因为武器装备不好就轻易悲观,反之,更不能因为武器装备强大就目中无人。
就像面对关东军这样塞牙缝都嫌肉少的对手,领袖军亦用上了全力,将那些把呐粹轰得稀碎的装备全部带来了远东,这就是在战略上重视敌人的本质之一。
“过去我时常觉得那些穷凶极恶的呐粹,是败给了您的战术、您的聪明才智,您麾下最精锐的战士与最强大的装备,但现在我觉得这些都不是答案。”
颇有感叹的陈卫国悄然发声,面前这番此情此景足以令他终生难忘。
“那些呐粹连他们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对手都不知道,知己知彼尚且无法做到,百战又岂能换来百胜?徒留一败涂地尔。”
闻言的马拉申科一笑,并未直接开口作答,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便陪着陈卫国一起向前走去。
“的确,你这话说中了问题的关键。”
“长久以来我曾与无数呐粹精锐部队交手,但不论他们是国防军还是党卫军,不论他们是穷凶极恶的人渣败类还是保留着一丝尚存的人性,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待陈卫国回答,自问自答的马拉申科已经率先开口。
“就像你说的,德国人从未真正透彻地了解他们的对手,不理解“钢铁屠夫”的部队为什么总能屡屡击败他们,抓不住问题的本质。”
“他们认为我们是由工人、农民,是烂泥腿子和满身机油臭汗味儿的下等人组成的部队,是像一群圈养的牲口一样被人为驱使着来与他们作战的奴仆军。自负地认为征服我们这样的烂人,是他们的天命所归。”
“看看吧,看看眼前此景与他们那认知有多大的天壤之别。”
“敌人从未真正了解我、不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总能屡屡击败他们,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我究竟是靠什么杀得他们“谈马变色”。”
“然后在浮于表面、那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上做文章,搞所谓的纠正提升。就和只洗衣服却从不洗澡一样不知自己臭不可闻,不知道这味儿到底从哪儿来的。还指望着下一次再遇见我时,能带着恐惧和悲观来击败我,自己不敢就指望别人能做到,自己坐享其成即可。”
“你说说看,卫国,面对这样的敌人,我马拉申科岂有不胜之理?”
装备虽然很重要,不可或缺,但马拉申科清楚地知道自己能打胜仗,从来不是完全靠装备平推。
敌人不懂这点,这反倒是自己的优势。
但对于陈卫国,马拉申科很希望他能理解这点,并将其运用到日后的继续奋战中去。
未来的道路且阻且长、且荆棘满布且充满荣光,无形的武器比任何飞机大炮都更为重要。
“其实不只是我,卫国,抗联的同志们,还有奋战在中国大地上无数的同志们。在面对日寇、面对形形色色的各路敌人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敌人带着偏见、带着扭曲病态的刻板印象来看待我们,与其说是客观上的无法理解,不如说是主观上的不愿去理解。”
“记得坚守信念,运用好这无形的武器。不论你们今后还要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也不论他们如何疯狂如何势大压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就因为我们的敌人在主观上就不愿意真正去了解我们、给予我们正视看待,如此他们将必败无疑;就因为我马拉申科能感同身受,因为我们是真正的同志,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理解马拉申科这话绝不仅仅只是指近在眼前的战斗,更是关乎到深远的未来。
感激之余的陈卫国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却见马拉申科已经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并率先发声。
“接下来,就看看比德国佬还要不了解领袖军的日本鬼子,又会为他们的愚不可及付出怎样的代价。”
既用眼睛见识到了强大的武力,也用心灵感受到了信仰的力量。
短短城郊一行就收获颇丰的陈卫国更加坚定了信念,坚信着马拉申科将军和他的同志们,定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切敢于顽抗的日寇败类,真正的胜利已然即将到来。
将陈卫国送到了他下榻所在的招待所里,亲自送行并挥手告别的马拉申科给足了最高礼遇,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一切能想到的、该做到的,并希望着这能为这位怀揣着同样理想与信仰的同志带来帮助。
“您似乎很重视他,将军同志。”
陪同马拉申科一道而来的警卫营营长,待到马拉申科回到车内后悄然开口,带着或多或少的一丝疑惑不解,换来的则是马拉申科的颇有感叹。
“他们曾在远比我们更加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坚持奋战、一路至今,如果你愿意去了解他们,就会知道他们是与我们怀揣同样信念的同志,更加值得敬重。”
听闻马拉申科的话语悄然点头,若有所思的警卫营营长随即以领命执行的语气回应开口。
“明白了,军长同志,我会去学习并了解我们的中国同志们的。”
与陈卫国道别后一路返回了军部,刚到办公室里坐下、连屁股还没捂热乎,马拉申科就等来了门外的值班秘书的进门报告。
“军长同志,有人求见。”
“嗯,谁啊?”
“是”
抬头一眼望去瞧见秘书的面色犯难、似有些欲言又止,大概能猜到些什么的马拉申科随即开口自答。
“是德国人对吗?”
“是的,军长同志。”
“明白了”
预想之内的情况不出所料,估摸着既然人能上门求见,应当是自己交代下去的事儿办得有眉目了,不说把事儿办成了、至少是有阶段性的情况汇报了,确实想听听眼下情况如何的马拉申科随之起身。
“把人带过来吧,我在这儿见。记得不用太过刁难他,给他基本的平等尊重即可。”
一更到位,晚些时候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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