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借刀
克里斯蒂娜皇后看着卢克，心中不由的审视自己，是不是自己突然获得巨大的权力有些得意忘形。回想自己读过的那些结局悲惨的帝王和名臣传记，那时候自己还觉得那些人为什么纵权任由权利反噬，结果轮到自己才知道，权力真的容易让人自大、自傲、自狂，以至于迷住眼睛和头脑。
在威权中心若没有自制力，只会走向灭亡。
“感谢你的提醒，隐忍是一种美德。”
“不，这不是隐忍。”卢克放下茶杯，对克里斯蒂娜皇后说：“这叫定力！隐忍是软弱的表现，定力是在制定目标之后保持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果断出手。
很多事情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生死存亡的决策中如果没有必赢的把握，不如就稳住现状，慢慢积累自己的力量。”
克里斯蒂娜皇后听卢克的话，感觉自己的心境豁然开朗。
神情也放松下来。
“我终于能理解，你在怒涛城、宫廷、西境为什么能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理解陛下为什么不舍得杀你。
谁能得到你真心的辅佐，一定能成为这个纪元中最耀眼的明君。
十字会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会以查账为由召见加布力尔，然后施压让他把更多的战争物资订单给你的北境物资特殊调度办公室。有怒涛城的采购价格对比，希望十字会能稍微收敛一点。”
“这没问题！怒涛城扩建，急需大笔订单把工厂扩建出来。只要殿下把订单多多给我，价格绝对让您满意。”
在卢克和克里斯蒂娜皇后私下商讨，把哪些战争物资订单分给怒涛城的时候，阿加莎在与卢克分别的地方等待着。
回廊的外面就是一片花园。
在一个多月前，使团离开帝都前往西境的时候，花园里还有很多鲜花盛开。现在不仅没有了花，连叶子都落了很多。
今年北方的寒流来的有些早，这对帝国在北境的防守很不利。
一股冷风从回廊内吹过，阿加莎紧紧衣服，心中不由的有了一种悲凉感。这座皇宫看似宏伟，但她却只能感到压抑和孤独。
“阿加莎姐姐！”
黛儿公主的声音唤醒了阿加莎那有些发散的思绪，她转过身就看到黛儿跑过来，目光在周围寻觅似乎在找什么人。
“黛儿，你来看父皇吗？”
黛儿来到阿加莎的身边，先行礼然后回答：“是的，但父皇还是没有见我。米尔斯科姆叔叔说父皇现在需要静养，不想见任何人。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拒绝了，以前我每次去都能见到父皇的，看来父亲这次病的真的很严重。”
谈到奥古斯丁大帝，黛儿的语气充满了唏嘘。自从她被“解救”重新返回皇宫，她和父亲的关系就好了很多。基本上只要她去拜见，奥古斯丁大帝不论再忙都会抽出时间和她聊天。
现在连续被拒绝，让黛儿不禁开始担心父亲的健康。
阿加莎对情绪低落的黛儿安慰道：“刚刚我见到了皇后，父皇的身体比我们想象的要好的多。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太集中，父皇过于劳累才会出现健康问题。
让他多休息休息吧……相信他很快就会康复。”
“愿父皇早日康复。”黛儿默默的祷告，然后又问道：“我听说陨星总督也参加了这次的御前内阁会议，怎么没有见到他？”
阿加莎笑着说：“他呀……又升职了！现在他是特别内阁大臣，专门负责新组建的北境物资特殊调度办公室。刚刚散会的时候，皇后又把他召去，应该是谈北境物资生产和调度的事情。
你找他有事吗？”
“哎呀……”黛儿眼睛一转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听说西境先民草原的世界树复苏，晴空教授成为了月光王庭的女王。就想问陨星总督晴空教授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一些和世界树有关的问题。
我想……我想做一个和世界树有关的课题，想多了解一些和这位伟大超凡生物的事情。”
阿加莎看到黛儿的眼神飘忽就知道她另有想法。
“陨星去了有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你在这里等他吧，我回郁金香庄园。”
黛儿问道：“你不等陨星总督吗？”
“我本来就没有等他，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在这里思考了一会儿。我刚从西境回来，密情局积压了很多事需要我去处理，可没时间在他身上耽误。
我回去了，再见！”
“再……再见，阿加莎姐姐。”
黛儿看着阿加莎远离，就开始向回廊的另一端张望。
果然如同阿加莎所说，没过多久卢克就走了过来。黛儿见到卢克低头走路思考事情，就快速的躲到拱门立柱的后面，然后在卢克走近突然跳了出来。
“卢克！”
猛然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真的把卢克吓了一跳。他见到跳出来的是黛儿才放下心：“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不叫我陨星？”
“陨星只是你的代号，不是名字。你和阿加莎姐姐又不肯把你的真实名字告诉我，我只好叫你卢克。”
“陨星是代号，‘卢克’不也是我在下城区给自己起的假名字。”
“假名字至少也是一个名字。如果你不想我胡乱叫你的名字，就把你的真名告诉我。
阿加莎姐姐告诉我，你现在是内阁大臣了，也该把真名公开了吧。”
面对黛儿那一脸期盼的样子，卢克先看看周围，在没有发现阿加莎后，再对黛儿说道：“到需要公开的时候，我肯定公开。你见到长公主了？”
黛儿指着阿加莎刚刚站的位置回答：“阿加莎姐姐刚刚在这里思考事情，现在回郁金香庄园了。
我见到她的情绪很不好，但没有敢问她，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卢克不知道阿加莎为什么没有等自己独自走了，就对黛儿说道：“都是宫廷里面烦心的事，还有就是北境可能要打仗。这些都和你无关，你专心你的学业就可以。
走吧，我送你回晴空小姐的博物馆。”
黛儿听到卢克要送自己，立即高兴的答应：“好啊！我正好还有很多和世界树有关的问题想要问你……
你见到世界树了吗？它有多高？会不会说话？”
“这次出使的时间太紧，我没有去先民草原看世界。但晴空小姐说世界树有一千米高……”
卢克与黛儿聊着世界树一起离开皇宫，然后就遇到守在外面的一辆马车。马车的旁边站立着一位衣服上带有白银庄园标识的侍从，他向卢克传达大皇子的邀请。
卢克让侍从先回去，表示自己把黛儿公主送回晴空的博物馆，就去白银庄园拜见大皇子。
送黛儿回去的路程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黛儿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问西境和世界树，一会儿又说学院里面发生的趣事。
等到了博物馆，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卢克乘车离开。
卢克马不停蹄的前往白银庄园，到达后立即被仆人带到大皇子法尼亚的面前。
大皇子法尼亚还穿着参加内阁会议的衣装，皇孙辛克莱整与他争论着。
“父亲，奥古斯丁家族不是没有男人，远没有到需要皇后上前线的窘境。我从军后一直在北境服役，我对那里的情况和北境军团非常熟悉，皇室内部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北境御敌。
请您现在带我去皇宫，请皇后派我去北境。”
法尼亚对辛克莱严厉的训斥：“你懂什么？北境面对亚特郡联的初期进攻一定是损失惨重，大量的国土都会丢失，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守住几座坚固的要塞。
这个时候让你去北境，等于让你去送死。
我是我的儿子，以后是要成为帝国皇帝的人。而皇后……若是死了，会有新的皇后顶替！
陨星总督来了，你退下吧！不要影响我们谈正事！”
被困住帝都的辛克莱虽然心中有诸多不满，但他知道只要父亲不准许，自己哪里都去不了。
辛克莱气愤的转身离开，在经过卢克身边的时候，也只是叹一口气就走了过去。
法尼亚邀请卢克坐下，然后很直接的就说：“你在西境做的非常好，没有让亚力克拿到太多功劳，我非常满意。只是……在御前内阁会议上，你为什么提出让辛克莱去北境，转而又建议阿加莎去北境。
是你的立场有偏转吗？”
“我的立场从没有偏转，我所做的都是从帝国的根本利益出发。支持您成为皇储，是因为我觉得只有您适合做君主。而建议辛克莱去北境，只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阿加莎是第二人选。
皇后还要排在您和亚力克皇子的后面，她去北境除了能鼓舞士气，指挥能力提高为零。若出现乱指挥的情况，皇后去北境是北境军团实力的负增长。”
卢克一本正经的述说自己的立场，而且他所说的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法尼亚当然知道从国家利益考虑，辛克莱去北境最合适，但自己能不能顺利登基是更高的国家利益。现在亚力克和他的西境军团空闲出来，若宫廷有变西境军团向帝都移动，辛克莱需要接管圣伦城戍卫军团、宫廷侍卫、皇家骑士团抵御叛军。
那个时候，若是月光王庭裹挟西境贵族们从亚力克的背后攻击，那么皇位就没什么悬念了。
因此即便法尼亚对陨星把西境贵族们搞定有些不满，但现在的陨星是自己不得不极力拉拢的人。
当法尼亚听到陨星依然支持自己，提着的心也就略微放下来。
再转念一想，陨星虽然平定了西境解放了亚力克的手脚，但也让亚力克无功可立。而且在刚刚结束的御前内阁会议上，皇后想要调动西境军团，却被陨星各种否决最后按在新月绿洲不能动弹。
这等于让我有了更多可操作的空间。
大皇子法尼亚的心情更加的好了。
对于卢克对北境局势的担心，法尼亚说道：“现阶段帝国最首要的事情就是守住北境，最坏也不能让亚特郡联的军队威胁到帝都圈。
我已经让乔休尔将军拟定了一份北境作战参谋部成员名单，并从南线抽调一批军团补充到北境。安东尼·陆斯恩将军担任北境作战参谋部参谋长，负责作战计划的最终决策。
只要皇后到达北境后不干预指挥，北境军团还是有能挡得住亚特郡联进攻的能力的。
等北境顶住亚特郡联初期的猛攻后，后面胜负的关键，就看谁能把物资更多更快的送上前线。”
北境是法尼亚经营已久的家底，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北境军团被亚特郡联吃掉。他虽然不让辛克莱去北境，但对于北境的支援和补充都是不遗余力的往上送。
这次法尼亚把卢克叫来，除了要确定他的立场，更看重怒涛城的生产能力。
“今天御前内阁会议后，皇后召见我，也和我谈了很多向北境输送物资的事情。”卢克把自己与皇后谈的内容对法尼亚说了一遍，并提及十字会那份天价采购单，然后说：“十字会在这种时候还敢从国库里面吸血，做的太过分了。
殿下知道这种采购单的存在吗？”
“我当然不知道！”法尼亚矢口否认，但他的神情还是暴露他知道这份清单的存在。
经营北境，拉拢宫廷官员都需要非常多的钱，而这些钱都不能从正常的渠道获得。
十字会是两位皇子背后重要的金主，以前怒涛城每年都要上交一大笔钱做为十字会的政治献金。仅仅从卢克劫走的九吨黄金就能看出，大皇子能从十字会手中获得多少钱。
这些钱不是白给了，大皇子必须通过他的权力和影响力为十字会谋福利。
以前十字会还会在账面上用用心，把账做漂亮一些不容易被看出端倪。只是近几年奥古斯丁大帝精力下降，十字会连账都懒得做了，直接夹在其他文件里面往上报。
法尼亚没想到，被克里斯蒂娜皇后发现了天价采购单的存在。
如果被奥古斯丁大帝知道，绝对是能捅破天的大案！
法尼亚在表明自己不知情后，又问道：“皇后有没有说陛下对那份清单的看法？”
卢克装作信任法尼亚，说道：“皇后担心陛下知道这件事后引起病情恶化，因此并没有把清单给陛下看。我也劝皇后，在北境即将爆发战争的时候，不能调查这个案子。
既然大皇子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也就放心了。等陛下身体好转，肯定会对这种发国难财的大案一查到底。不管是内阁大臣还是皇室成员，只要和这个案子沾上边，就不会有好下场。”
法尼亚在庆幸奥古斯丁大帝还不知道天价清单的同时，也在心中大骂十字会的人是一个个蠢货。赚了那么多钱，连做假账的钱都不舍得花。
你们找死，还要拖累我！
“这件事现在的确不应该让父皇知道……”法尼亚又问：“阿加莎知道这份清单的事情吗？”
卢克回答：“皇后召见我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回郁金香庄园了。我准备从殿下您这里离开后，就去拜见长公主殿下，对里奥的海战在即，需要密情局给我们更多的情报支持。”
法尼亚知道卢克没有说谎。
皇宫传来消息，在陨星被皇后召见的时候，阿加莎离开了皇宫。
陨星送黛儿公主回博物馆后立即来白银庄园，期间没有见任何人。
“这件事暂且也不要让阿加莎知道。”
卢克问：“为什么？”
法尼亚回答：“阿加莎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查，进而会引发宫廷动荡，对北境和南线的战局不利。不如等父皇康复，由他下令追查可以把危害降到最低。”
卢克点头：“殿下说的对，还是等陛下康复吧。有些人，即便是长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调查。”
法尼亚害怕言多必失，便把话题转移到对北境的物资供应上。
法尼亚知道北境最缺什么，因此与卢克聊的非常细。直到临近夜晚，卢克与法尼亚共进晚餐后，才从白银庄园离开。
把卢克送走，法尼亚立即把管家叫来。
“陛下的健康状况能查清吗？”
管家极其为难的回答：“对不起，主人……我们的内线根本进不了陛下的寝宫。陛下的起居全部有炼金魔偶负责，能见到他的人只有皇后和米尔斯科姆骑士。”
不知道奥古斯丁大帝现在是什么情况，让法尼亚感觉自己处在进退不得的境地。而皇后手中的那份清单，又成了随时能要自己命的绞索。
十字会害人！
“该死！”
法尼亚大骂，吓的管家赶紧跪在地上：“请主人恕罪！”
“我没有说你。”法尼亚在房间里来回的走，似乎在权衡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在管家的膝盖都跪麻的时候，法尼亚突然停下来，说道：“加大对皇宫的监视，想尽一切办法确定陛下的状况。
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动手！”
听到法尼亚最后一句话，管家兴奋的眼睛放出光：“遵命，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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