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先皇在世时，当今圣上只是个不受宠的十四皇子，母亲虽占妃位，却整日吃斋礼佛，并不参与宫中争斗，储君之争的诸皇子中，十四皇子本是那个最没有竞争力的人。

　　皇帝到时，邱心慈已经将乾清宫翻得杂乱，毫无目的的，宛如发泄一般。她的两个亲卫守在门边，并不阻止，只是时常看顾着，避免主子伤到自己。

　　眼见皇帝来了，行了单膝跪礼。

　　一旁的宫女太监也松了口气，章公公将人打点了。

　　“邱心慈，别发疯。”皇帝看着惨不忍睹的书房，冷声呵斥道。

　　时间仿佛按了暂停，熟悉的声音就像给了在黑暗中迷路的人一道前路的光，任何一个疯子都会有能牵制的东西或人。

　　三皇子离世后，当今圣上是唯一一个。

　　“十四。”闻声的邱心慈停下了动作，手中的卷轴随着垂落的手滑落地面，卷轴铺散开，是赫赫有名书画大家丰年的万里江山图。

　　邱心慈一步一步踩上那副珍贵的画卷，留下污泥的脚印，这画，毁了。先是慢，随后便是快，她快步走到对方面前，又变为跑，扑到他身前，双手紧紧抓着皇帝袖子，模样魔怔。

　　他比皇帝矮上一个头，仰着头，惨白吓人的一张脸上又有难掩的妖异，一双眼里充血赤红，头上束发的白玉簪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一半青丝一半雪，当年三哥的死讯被邱心慈知晓，这头乌发便是在那时生生一夜白头。

　　他是雌雄莫辨的容貌，毫无疑问，是漂亮的，只是这漂亮不是明媚的，而是阴狠嗜血的，还带着浓重的病态和疯魔。

　　眼前人，哪里看出半分女人模样。

　　皇帝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袖，让其他人退下，放轻了声音，“朕知道，朕都知道了，你别慌，朕一定把她找到，重新交到你手里，好不好。”

　　这话一出，语气柔和宽慰，邱心慈却哭了，眼泪如断线珍珠，源源不断顺着脸颊流下，落在地板上，她哭得可怜崩溃，呜咽出声，身上仿佛被卸了力气，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童。

　　“你一定要找到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她这么好，我应该把她的腿打断，把她的手筋脚筋挑断，把她的舌头割了，眼睛挖了······她怎么敢跑，她该死，她该死，她跑了我该怎么办，主子会怪我的，他会怪我的······”她虽在哭着，说话却并不会停顿。

　　状似认真的反思，说出的话却字字惊人。

　　皇帝习以为常，半跪着，他捧起邱心慈的脸颊，拇指为她擦去眼泪，“她该死，找到她之后，把她杀了好吗？”

　　“杀了？”邱心慈泪眼朦胧中先是困惑，随后又情绪激动，手抓住了皇帝富有力量感的手臂，她的手小，抓不完，“不，不杀，不能杀，她还不能死，十四不能杀她，你听到没有，不能杀她！”

　　她的声音突然上扬尖锐，手下的力道加重，指甲插进了他的皮肤里，渗出了点血。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狠狠凝视着他，似乎如果对方真的要杀了明月，她就能杀了对方。

　　小疯子。皇帝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血痕，气而发笑，没有多少真的气愤和不满，邱心慈发疯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只是小事。他没有挥开她的手，这小疯子折磨人有一套，故而力道练出来了，并不轻。

　　“好，不杀。”他回道。

　　回答让邱心慈满意了，她垂下眼，瞥见了血痕，一动不动。

　　她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专注地凝视着血痕，手指重重的压了上去，渗出的血珠让她笑了，指甲又狠狠划开，让那痕迹扩大加深，她像得到了什么吸引注意的玩意儿，开心愉悦。

　　喜怒不定的小疯子。

　　“别坐地上，起来。”皇帝开口道。

　　邱心慈又抬头看他，不说话，面上不高兴，似乎觉得自己被打扰了，充血的眼睛像是恶狠狠的狼族。

　　皇帝并不打算继续和她在这耗着，一把把她拎起来，单手抱着，像是抗麻袋似的，径直把人扔在床榻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个手刀给她劈晕。

　　“皇上。”两个侍卫担心地往屋内瞧。

　　“让她安静一会儿，你们过来。章程，让人把里面收拾了。”

　　两个侍卫，稍高的叫做一一，矮的叫做二二，取名方式来自于小疯子觉得麻烦，她的亲卫的名字都是如此，顺着叫下去。

　　明月公主的踪迹还真被皇帝的暗卫找到了，来了京城，恐怕是想找他做主，这个妹妹愚蠢又狠毒，从没有变过。人已经控制住了，现在还没有打草惊蛇。

　　皇帝扶额，颇感头疼，“谁放走的？”

　　即便有先帝的人帮助，若没有身边人的相助，想把明月从邱心慈的身边带走，无疑是痴人做梦。邱心慈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说。”他抬眼，帝王之威即便是随意的动作都无法压抑，铺天盖地压在下位的两人身上，不怒自威，无法抵抗。

　　一一和二二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一一才开口道：“陛下，这些年主子折磨明月公主，更是在折磨自己，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彻底疯魔，医师说，这是心病。”

　　他一横心，“属下以为，若是让公主离开，或是死亡，才能让主子重新活过来。”

　　“陛下，主子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三皇子的遗愿只有让主子好好活着这一个，您也答应了，还望陛下相助。”二二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可也很快反应过来，帮着一一说话。

　　皇帝眉头微皱，坐正了身子，嘴角挂着冷笑。

　　“把人放走，不是更让她发疯吗？自作聪明。”他嘲讽道。

　　两人低着头不作声。

　　“罢了，人朕已经找到了，你们主子什么情况，说一说吧。”

　　原来自公主逃离之后，邱心慈就发疯伤了许多人，包括自己，随后自己带着人到处寻找，找寻无果后，邱心慈直接策马奔向京城，中途不眠不休，跑死了几匹马。

　　他们提到，城门口邱心慈停下马的询问。

　　“容楚新纳的姨娘？”皇帝想了想，“白芷啊。”

　　让邱心慈停下马，这个姨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是该见一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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