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花魁道中之夜
“你担心，麻布男人是故意找上门来的？”钱翩翩脸若寒霜。
空桑却是沉默了片刻：“六爻卜算，一般来说是算自己的运势。但是我所用的，乃是方士最早诞生时所用的手段。”
“在这种手段之下，冥冥之中，牵扯因果的人会自行靠拢。”
“刚才那个麻布男人的穿着很像是一位浪人，这在岛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算是一种流浪武士吧。”
“他说，我的眼神和一个叫做花山院田冲的人很相似……”
“等到明天晚上，花魁道中举办的时候，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询问一下花山院兮夜，看看他是否有所了解。”
看了一眼铺子内的血腥，空桑无奈地摇摇头，旋即离开。
三人对视一眼，也明白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四人在商场内挑选了衣服和一些在花魁道中时所需要发放的礼品之后，便径直离开。
而就在他们离去不久之后，商场之内出现了几名安保人员。
这些安保人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颓废和冷漠，甚至于，他们的双眼都有些无神。
这几人来到了铺子当中之后，不发一言的开始分工合作。
有的人开始擦拭墙壁上的血迹，有的人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有的人开始喷洒消毒液等等，工作分工之明确，仿佛他们已经“身经百战”一样。
半个小时之后，店铺内已经忽然一新，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流血伤亡的事件一样。
紧接着，有几名带着一丝畏惧之色的售货员，被安排到了这里。
一切就仿佛回归到了原点一样。
大街上，空桑四人并没有找到出租车。或许是因为这种繁华的商业中心已经被改造的平安时代差不多了，反倒是多了很多有点诡异的交通工具。
比如一种如同大唐风格的轿辇，但是轿辇本身并不是马在拉，只有一个看上去有些阴郁的老头坐在那里。
而当这些轿辇挪动的时候，那硕大的木头轮子则会燃起熊熊烈火，车轱辘上还会出现一张赤红色的如同老人的面庞。
“四位，需要坐车吗？”一辆轿辇停在了空桑四人面前。
“这是……轮入道？”空桑反问道。
那阴郁车夫微微点头，斗笠有些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孔，但细细看去，也能发现这车夫似乎也不是人类。
“岛国是人和妖魔的世界，几位客人如果是来旅游的，就不用觉得奇怪了。”
空桑看了一眼轮入道车夫，也不知是信了对方的话，亦或者是有其它的目的，便径直上了车。
四人入座之后，伴随一生高呵之下，轮入道开始腾空疾驰。
轿辇之内，钱翩翩不禁问道：“空桑，既然那个麻布男人也很重要，为什么不追上去呢？他看上去的确有些手段，但是我们四个人也不畏惧才是。”
“我只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空桑沉沉说道：“虽然从他们两人的言行举止来看，这两人的因果线应该是爱情为主。但是……一个游女和一个浪客，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的羁绊能有多深。”
“毕竟，按照我们的认知里，这两个人都算是三教九流混江湖的，混江湖的人，向来是明哲保身。这是第一点。”
“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那个麻布男人用布条包括的部分，看上去似乎是在遮掩什么伤痕？”空桑反问道。
出马仙小呈眼神一动：“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是如此。”
空桑点点头：“杀戮太多，他的刀已经有了魔性。”
“但是他本人应该不是什么有道行的人，所以他以肉身凡胎压制这种魔性的话，理论上来讲做不到。”
“久而久之的话，他自身还会被杀戮业火侵蚀。”
“我刚才观察过，他身上的业火已经烧灼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了。换句话说，他活不长久。”
“我们还需要处理花山院兄妹两人的情况，如果这个时候分出精力，最后却落了个镜花水月一场空的话，那就空欢喜一场了。”
眼见空桑似乎有了周密的打算，赵悦呈不禁问道：
“之前你测试了，花山院的那个妹妹无法和你绑定更多因果。原因大概是什么呢？”
空桑露出一丝困惑之态：“这也是我疑问的地方。”
“按道理来说，我们一行人变相地救了她一命，这份因果应该是够的。”
“但是铜钱无法融合，那就还需要更多的交流。明晚的花魁道中再看吧。”说着，空桑缓缓看向窗外。
四人回到了住处之后，看着那轮入道车夫逐渐离开。
“为什么不杀了他？”钱翩翩眼中露出一丝危险的锋芒：“这个车夫摆明了是故意接近我们。一路上我们释放了一些信息给他，他也不露破绽。但是保险一点，还是杀了他比较好。”
“没有这个必要。”空桑转身，眼神空幽森然：
“如果他是九狐家派来的，那么大概率不是想和我们为敌。如果是京都其余家族派来的，杀了轮入道于事无补。”
“如果……这轮入道是九菊一派派来的，那是最好不过了。将大鱼钓出来，我们才有的赚啊。”
……
吉原花町之内，小童正拿着最新印刷的报纸在街道当中叫卖。
前一日，在第一次花魁当中仪式中，救了差点被土蜘蛛吃掉的花山太夫的恩人，为了花山太夫再一次举办花魁道中，且规模之奢靡空前绝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吉原花町之内。
林玉楼的妈妈寥山美子笑的合不拢嘴的急忙布置着。
偌大的吉原花町，所有的中店规模以上的花魁、新造还有一些地位特殊的工作人员，都收到了请柬。
这些人收到那规格最高的请柬和伴手礼的时候也不禁暗自咂舌。
因为按照这种规模来布置的情况，在岛国人类、妖魔共生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毕竟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岛国规则的变化，他们的生活反而更加的艰苦。
此时，林玉楼内也是在给花山太夫挑选着全新的礼服。
很多游女也好，还有新造也好，都在恭贺着花山太夫。
要知道，肯花钱，而且还能够杀死土蜘蛛的客人，竟然还愿意豪掷千金以传统最高规格来迎接花魁，这样的客人可以说是完美的了。
而且，按照规矩，他们这些林玉楼内的人，也会因此而得到很多的赏钱。
花山太夫坐在自己的房间之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回想着空桑俊逸温柔的表情，不由地脸色一红。
她活了二十年，在吉原花町当中也见惯了很多温柔儒雅的男人，也看过很多可以和你风花雪月的绅士，但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都是带着一种玩乐之心。
那些话本当中，为了爱情而被赎身的花魁，终究只是话本当中的美好幻想。
实际的情况是，哪怕是太夫，也不过只是高等级的玩具而已。
而且在现在的世道，如果被妖魔或者是一些不讲理的大人物看上，反而更加悲惨。
可就在那天夜晚，她却从空桑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清澈和真挚，这是在吉原花町当中，从来没看到的眼神。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花山太夫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太夫而已，如何能够异想天开……”
就在此时，推门被缓缓推开，迎面走来一名面容绝色，丝毫不亚于花山太夫的女子。
“花山妹妹。”
“映雪姐姐！”花山太夫不由地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眼前之人，是林玉楼上一个立捧的太夫，花名映雪太夫。
但是因为映雪太夫还有一个月就要年满二十八岁，按照惯例，如果楼内有可以接替的新造，她就必须退位，成为普通的游女了。
实际上，花山太夫，从前也正是跟随映雪太夫学习的新造。
“妹妹，我可听说了。”映雪太夫露出温柔的笑意，从怀中取出一把玉梳给花山太夫梳理着头发：“第一次花魁道中虽然办砸了，但是却迎来这样一名恩客，妹妹好福气。”
花山太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你谬赞了。倒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我听说，倒是有几位贵客想要为你赎身？”
映雪太夫却摇了摇头：“不提了，说是如此，实际上听到赎身价格的时候，还不是打了退堂鼓。这吉原花町，向来是新人换旧人，我应该还是会在林玉楼做游女吧。”
“混混时间，蹉跎岁月，以后之事，以后再说吧。”
花山太夫没有再说话。毕竟严格来说，寥山妈妈也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才决定不让映雪太夫继续太夫之位。
严格说起来，是自己断了映雪太夫的路。
映雪太夫似乎是察觉到了异状，顿时笑道：“妹妹不必有什么负担，这就是吉原花町的规矩，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好好准备吧，今天晚上，将会是你真正的花魁道中。”
片刻之后，映雪太夫离开了房间。
四下无人的狭长走廊上，映雪太夫依旧维持那那抹温婉柔和的表情。但随着其回到自己房间的刹那，她的脸色骤然扭曲狰狞起来。
“可恨的贱人！”
映雪太夫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把手，以至于手指通红：“为什么！为什么土蜘蛛都没能吃了这个贱人！”
“明明不可能失手的！”
忽然，映雪太夫背后的头发竟自行散开，紧接着，那头发如同罗网一般开始延伸、变长，并在墙壁的位置自行凝聚成了一个人影。
定睛一看，是一个面容一般、艺伎打扮的女人。
女人手持折扇，一脸玩味地看向映雪太夫那因为嫉妒而变得无比丑陋的脸庞。
“你费尽心思，吸引土蜘蛛来此，这本来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只可惜，遇到了国外而来的驱魔人士，土蜘蛛不够看的。”
映雪太夫怒然看向艺伎女人：“还不是因为你！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可现在呢？这个贱人因祸得福，和那个神秘恩客的事情更是成为了美谈！”
“今夜花魁道中之后，这贱人的身价估计还要翻上一倍！”
女人折扇展开，遮住了自己那一抹带着讥讽之意的笑容，一双眼幽幽地看着映雪太夫：
“所以，刚才玉梳上的毒素，你有好好涂抹到她的头发上吗？”
映雪太夫冷哼一声：“废话！如今林玉楼之内，只有她可以胜任太夫的位置！只要她完蛋了！我就可以继续继承太夫的名声！”
“对嘛，这才对啊……”女人缓缓走到映雪太夫的身后。一双玉臂，轻轻抚摸着映雪太夫的脸颊，镜子里，倒映出的那因嫉妒而丑陋的脸庞，已经是再厚的胭脂水粉都无法遮蔽了。
“放松下来，你很快，还会是林玉楼的头牌，让客人一掷千金的倾城花魁。”
“只要你不要忘记和我的承诺，我就可以让你一直保持着美貌和青春，你就可以一直被一众男人，簇拥在核心哦……”
【作者题外话】：小科普：
轮入道是一个车轮妖怪，在车轮中心，是一个诡异的老人头颅。
轮入道会引诱他人回头。
如果有人回头了，就会变成石雕，并且被轮入道吃掉灵魂。
同时，轮入道也是一个喜欢吃女子的妖怪，所以在怪谈神话当中，主要受到伤害的是女性。
在《百鬼夜行》当中，轮入道算是百鬼卷其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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