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武士的约定
之前困住空桑等人的秋叶原商业大楼的楼顶上，东久由美看着藤原志雄身边的几名部下，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之色。
因为此时的藤原志雄，身上的伤口竟然开始不断的溃烂。
“由美小姐，为何会这样！”几名部下的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东久由美深吸口气，旋即说道：“看来，是药物的效果减弱了。没关系，我在这里还藏了效果更好的药物。”
“你们在这里照顾志雄大人，我去取药。”
“可是……您一个人……”
东久由美缓缓起身，这一刻的她，就如同一位世家大族的当家女主人一样，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
“无妨，我有防身之法。但是，在我回来之前，如果志雄大人有什么闪失，我为你们是问！”
“是！”几名部下下意识的弯腰鞠躬。
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久由美，心中不免有些震撼。
东久由美微微点头，旋即缓缓下了楼。
一时间，寂静的楼道之中，只有木屐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回荡着。
面无表情的东久由美仿佛在想些什么，眼中更是有些些许忧愁。
很快，她停在了其中一道楼梯上。
而这道楼梯上满目的血迹和剑痕还没有消失。
随即，东久由美轻轻按压那墙壁角落的一个位置之后，伴随一阵如同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原本实心的墙壁，竟是缓缓出现了一道暗门。
东久由美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进入暗门之内。
随着暗门渐渐合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造型有些古老的电梯，如同二十世纪左右的造型，通体还是用木头来打造。
东久由美打开栏杆，走入电梯之后，随着电梯一点点降落到了下方的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
“叮！”
看着上方象征着负四楼的按钮闪烁灯光，东久由美在电梯的角落当中取出一盏油灯。点燃火苗之后，步入眼前的暗门房间之内。
房间不算大，随着火光照耀之下，空荡荡的房间之中仅有一座神龛。神龛上悬挂着一张白色的绢布，上面绣着合棺花的家徽图案。
打开眼前神龛下方的盒子，随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之下，内中所放，竟然是一块肉！
“就是这个了！”
东久由美喃喃着，刚要将那块肉取出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是什么？”
瞬间的毛骨悚然，东久由美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后从阴影当中走出的空桑：“空，空桑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空桑微微歪着头，掌心出现了一枚六爻铜钱：“在你们的体内，我埋入了象征因果连接的丝线。只要你们不死，就永远会在我的罗网之中。”
“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啊，原来当年的东久家族，竟是将供奉鲛人藏珠的地方，转移到了这座秋叶原的大楼之下。”
“难怪，在将门冢那边，我没有找到东久家族的残留之物。”
东久由美猛地站了起来，从袖袍之中取出一柄太刀，有些颤抖的握着刀柄，对着空桑。
“空桑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关注志雄大人，但这是属于大人的心愿，也是大人最后的愿望！”
“请您……请您不要打扰他！”
空桑沉默片刻，旋即说道：“那么，你是否能够告诉我，花山院田冲和藤原志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深邃的双目死死盯着东久由美：
“你的回答，会取决于我对藤原志雄的态度。”
“而且……”
空桑缓缓举起了壶天手环当中的那把只有一半的狩火：“如果我所料不错，藤原志雄之所以会被手中妖刀灼伤，是因为他的刀不完全，对吗？”
“他的刀只有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在我这里！”
“这把由本多忠胜代代相传的妖刀，如果合二为一，才会同时具备其神性和妖性，互相平衡。那腐蚀藤原志雄的诅咒，也可以解开！”
东久由美紧绷的身体顿时泄了气，她露出一丝凄楚的笑容，将身后的盒子缓缓关闭。
“既然如此……那就请空桑先生，自己一看究竟吧。”
说着，东久由美对着那盏油灯轻轻一吹。
火光在这一刻化作漫天的蝴蝶飞散而起，照亮了整个密室房间，也映照出一副过去的画面。
画面当中，东久由美就陪伴在藤原志雄的身边。
“志雄大人，让我给您换药吧。”说着，东久由美将藤原志雄小心翼翼地扶到了一个山洞之处。
在解开其身上缠绕的绷带时，看着那无论如何小心都会不可避免被撕扯下来的皮肉，东久由美眼中含泪。
此时的藤原志雄看上去十分落魄，已经昏迷过去，身边似乎也没有下属跟随。
忽然，一阵有些沉的脚步声传来。
画面中的东久由美，恐惧的瑟瑟发抖，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口，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仿佛是在祈祷着什么。
“神啊……求求你……求求你……”
脚步声瞬间停了下来，东久由美大气都不敢出。又过了片刻，外面似乎没有了动静，东久由美这才逐渐睁开眼睛。
抬头刹那，她的神情呆滞了。
眼前，花山院田冲冷冽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他们！
“志雄大人！”
东久由美看着拔刀的对方，连忙扑在了藤原志雄的身上。
“呃……”
许是因为东久由美的动作弄痛了伤口，藤原志雄从昏迷当中逐渐醒来。
“是……你……”藤原志雄有些粗暴的推开了东久由美，哪怕血液已经逐渐染红绷带，却挣扎着站了起来。
“藤原志雄，你从我们花山院家后山，盗取了狩火，这是重罪！”花山院田冲冷冷说道：“根据花山院的规矩，我有权利，直接当场格杀你！”
藤原志雄发出一阵沙哑的带着疯狂的笑容，面对花山院田冲的邀战，他踉跄着走出了山洞。
“志雄大人！”东久由美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凄楚。
“走开！”藤原志雄再度推开了她，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拔出了狩火！
瞬间，刀身开始燃烧熊熊火焰。那份诅咒之力，也开始一点点的顺着刀柄侵蚀于藤原志雄的握刀之手。
下一刻，两人交战在一起！刀和刀的碰撞，血液和血液的迸溅，一切仿佛回到了混乱无比的战国时代一样。
然而，应该是受伤太重的缘故，藤原志雄的刀虽然凶悍，却如无根浮萍。反观花山院田冲，却是一步一步，稳若磐石！
“砰！”
“砰！”
“砰！”
花山院田冲的刀不断斩断身边的翠竹，藤原志雄狼狈抵挡刀势的同时，因为稳不住刀上传来的力量，狼狈不堪的朝后退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内的空桑，眉心一皱。
这种凌厉的攻击手段，还有这种仿佛在生死当中锤炼了无数次的杀气，这绝对不是他在花山院家族看到的田冲能具备的才能！
换句话说，眼前的花山院田冲，是作为人祀的那一位！
很快，战局便分出了胜负！
此时，天空一阵轰雷，倾盆暴雨拍打的翠竹哗哗作响。
趴在血泊之中的藤原志雄喘着粗气，身上满是泥泞，看上去狼狈的如同一条野狗。
伤口中的血液，顺着雨水，逐渐的流淌至四周，那股刺鼻的血腥，连潮湿的泥土味道都无法盖住。
“现在的你，就是一条败犬！”花山院田冲的眼中满是失望之色：“还以为，有胆量夺去狩火，好歹是一介人雄！”
“既然你如此不堪，那还是死吧！”
就在花山院田冲的刀举起刹那，东久由美却猛地扑了过去。
“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了泪水，东久由美擦了擦模糊的双眼，一脸怨恨地看着花山院田冲：“在和你对战之前，志雄大人早就身负重伤！”
“你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为何要选择趁人之危！”
花山院田冲冷笑道：“女人，别忘了，是你们先盗取了花山院家的刀！但是你们恐怕不清楚吧，这把刀有诅咒！”
“你每天斩杀的人越多，你受到的诅咒就越重！”
“不过也难怪，另外一把刀，魔王小槌内有刀魂，你带不走。”
“可也正因为这把刀失去了原本的刀魂，所以才会变成无差别诅咒他人的妖刀！”
说着，花山院田冲再度举起刀来。
“既然如此的话！”东久由美忽然高喊道：“那就……那就来一场赌约吧！”
“赌约？”田冲露出一丝兴趣之色。
“是的，赌约！”东久由美浑身颤抖地抬起头：“以两年为限，就赌志雄大人可以驯服这把刀！”
“两年之后，志雄大人和你进行最后的决战！生死无怨！”
花山院田冲沉默下来，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之色。
终于：
“罢了，看在终归是你的面子上。”花山院田冲缓缓收起了刀：“既然如此，给你一个忠告吧。”
“这把妖刀，杀的人越多，诅咒的力量就越强。”
“按照藤原志雄现在展露出来的身体素质来看……每天最多斩杀四人，已经是极限。”
东久由美一愣，旋即低声道：“是，多谢。”
“不必谢我，我只是想要一场真正趣味的战斗而已。”
说完，花山院田冲转身离开。
烛火构成的画面，也在这一刻终结。
空桑品味着花山院田冲说的那句“终归是你的面子”，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盘算。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东久由美苦笑道。
空桑了然：“所以……你应该也知道东久家的使命吧。”
东久由美有些诧异，旋即说道：“是的。不过……那位被供奉的大人早在多年之前，在东久家族还没有落魄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她离开之前，对家父说过，留下的肉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所以……”
空桑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带着肉上去吧，我要在这里再看一看。”
东久由美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毕竟这密室当中，真正还有价值的也就是那块肉了。至于其他的，早就在他们家道中落的时候全部变卖。
但疑惑归疑惑，东久由美还是微微鞠了一躬之后，捧着那块肉离开了密室。
瞬间，房间只剩下了空桑一人。
空桑缓缓走到神龛面前，眼中带着一丝怀疑：
“那么……让我看看，你是真的离开了吗？”
“藏珠！”
【作者题外话】：小科普：
文中这种跨越了数年的所谓的武士和武士之间的约定，来自于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武士精神强调“三种死亡”。
也就是对死亡“毫不留念”、“毫无顾忌”、“毫不犹豫”。
所以我们会在很多的日本剧里看到，比试失败的人会切腹，完成任务失败的人会切腹。
因为对他们来说，贯彻武士精神是一种荣耀。哪怕这种荣耀是需要死亡来换取的。
武士道精神，真正发扬于江户时期，注重君主的武士，会非常在乎所谓的君臣之间的戒律。
这种戒律，也有部分是从武士精神以及天皇的君权神授的思想当中延伸出来。
这种精神，本身在对中国发动的战争当中，起到了非常残忍的作用。
历史当中，我们所记录的残忍、病态的很多日本人的言行，皆是在被这种武士道精神疯狂贯彻之下产生的扭曲结果。
不过，如果放在江户时代，也就是古代的日本，这种精神的确也在某种程度上推动了君臣的凝聚力。
所以，在彤山看来，这是一种对民族内有益，对民族外疯狂残忍的扭曲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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