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十部残缺 刽子手亡
随着清圣之音，徐徐奏响后。
空桑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那些白骨上的血肉，开始长出无数的肉芽。肉芽彼此连接，纷纷融合在一起，不过片刻，就已经形成了完好的血肉皮肤。
显然，被收走的代价，正在归还。
同时，天地再度降下一道琉璃之光！
这光芒，将眼前一众成都佛道的修行者，纷纷笼罩其中。
众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开始衰弱。
“他们……这是付出了什么代价？”钱翩翩不禁问道。
苍手捧虎君印玺，幽幽说道：
“修行人积攒的元气，他们自身能够修行的运数，以及他们积累多年的道行。”
“可以说，为了那些英灵，此番过后，青羊宫、大慈寺，元气大伤。”
说话的功夫，佛道之人，盘膝坐在地上。
他们的眉宇当中，满是痛苦之色。
但无一人，在这时哪怕吃痛呼喊一声。
为首的清溪道长，还有大慈寺新任主持，两人身上被抽离的部分似乎最多。
肉眼可见的，这两人开始衰老。
那是一种，精气神上的衰老。
而抽离的部分，在空中化作一朵朵圣洁的金色莲花，竟将整个血红色的四周，染上了一层刺眼的金色！
显然，安魂咒，终于成功！
邓海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一大股力量正在被剥夺，被强行的拽出来一般！
他的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不！”
“这是我的力量！”
“你们不可以夺走！”
“不可以！”
凄厉的呼喊声中，却见一个个残破的川军英魂，重新出现在了空中。
他们没有意识，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的闭着双眼，似乎沉眠在梦魇当中一般。
并且，包裹着这些英魂的，除了龙脉的祥瑞气息外，还有一丝丝黑红色的光芒。
这正是他们的戾气。
作为尸骨无存的英魂，作为被后人遗忘川军，甚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们的后代还被践踏尊严，逼迫自杀。
这些满腔恨火，也正在灼烧着他们本就不稳定的残魂！
而这一幕，也被远处的一些无人飞机和摄像机，拍摄的清清楚楚！
尚且没有受灾的成都外围，乃至全国的人民，在看到直播之下的情景时，心中纷纷震撼。
因为眼前的一切，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并且，官方似乎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作为直播的主持人，一个个似乎也都是善恶司当中，曾经的文职人员，在对屏幕前的一切，进行着解说。
……
此时此刻，一个坐在自己房间内的老爷子，看着电视的直播，不敢置信的热泪盈眶：
“这……这是父亲！”
他一眼便看到了！
那诸多残破的川军魂魄当中，竟然有自己的父亲在！
那熟悉的军装，熟悉的面孔……
这是真的！
老爷子激动的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浑身颤抖：
“父亲当年，据说在战场尸骨无存！”
“原来！原来他还在成都！”
“父亲啊，你怎的……从来不曾入梦来告诉我这个不孝子一声啊！”
哭喊声惊动了正在做饭的儿子儿媳。
两人刚刚离开厨房，却见老爷子捂着心口，痛苦难耐的喘着粗气！
“爸！”
儿子儿媳妇见状，连忙给老爷子吃了速效救心丸。
儿媳妇刚要打电话给救护车，却被老爷子拦住了！
老爷子红着眼眶，焦急地说道：“儿子，那是你爷爷！那是你爷爷啊！”
“到头来，我也只能给他一个衣冠冢啊！”
“快！我要去那里！”
“我要去见我的父亲！”
“快啊！”
儿子儿媳又是震惊，又是难受，看着屏幕当中的那张面孔，只能不断的安慰老爷子。
毕竟，现在那里太危险，去不了！
另一边，又有一户家庭，一个年轻的女孩本来在打游戏。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全国直播的电视。
当她看到屏幕前的一名川军魂魄，先是一愣，旋即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挂在自家墙上，那张一直被自己奶奶封存的黑白照片，顿时惊呼起来：
“爸爸！妈妈！奶奶！是太爷爷！你们快来看啊！”
……
这样的画面，在成都，在整个四川，都陆陆续续的上演着。
很多年迈的老者，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不顾家人的劝阻，不顾亲人的劝说，一定要立刻前往成都，前往事发之地！
而这一刻，邓海失去了这些英魂的力量，也终于开始不行了。
他的气息，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
邓海一脸狰狞：“我……我不甘心……”
“我布局了千年！”
“布局了千年啊！”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让我全了这个心愿啊！”
“凭什么，那些大人物可以轻轻松松的长生不老！我做一把刀，做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连这个愿望都不能达成！”
“凭什么啊！”
突然间，一阵牙酸的声响之下，那偌大的长生邪宫，终于开始崩塌！
邓海的身体，也开始出现裂痕。
眼见事无转圜，邓海一脸扭曲之色地看向空桑：
“都是你！”
“打更人，都是你啊！”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啊！”
“不过……最后关头，也有刽子手和我陪葬了！”
“哈哈哈哈哈……”
凄厉咒怨，也未能抵挡邓海浑身破碎。
终于，在空桑终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百鬼磨世盘，完成了最后一圈。
邓海发出一阵凄厉惨叫，身体在一阵狂风中，灰飞烟灭！
而那邪气四溢的长生邪宫，也在这一刻，从云端之上崩塌，彻彻底底，消散殆尽！
一时间，天地归于宁静。
血月逐渐消失，乌云逐渐散去。
整个成都上空，又有阳光，徐徐而落！
子母煞见状，笑吟吟的直接消失不见了。
伴生鬼灵们，则纷纷来到了空桑的面前。
“空桑，你怎么样！”
空桑摇摇头，立刻来到赵悦呈身边，一脸期盼的看着龚鑫和药鬼：
“赵悦呈情况如何！”
“他还能活下来的，对吗？！”
然而，龚鑫和药鬼均是沉默下来。
终究，还是龚鑫打破了平静：
“空桑……人面大疫、金币代价的规则，以及阴山禁术的消耗，加上他被邓海抽走的元气……”
“赵悦呈的道行再如何强大，他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
“他并非单纯的是被人面大疫影响，而是多方的消磨，让他油尽灯枯。”
“抱歉……我们……尽力了……”
一声尽力，带着让人难以接受的酸楚。
空桑的神情有些恍惚，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他死死抓着赵悦呈有些冰凉手，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赵悦呈却宛若回光返照了一般，稍微有了一点精力。
龚鑫见状，和众人使了个眼色。
连同伴生鬼灵在内，所有人，都远离了两人。
他们都清楚，在赵悦呈心里，唯一在意的只有空桑。
这是第一个打破了他残忍、恶毒的心绪，并带给他一丝丝温暖的特殊之人。
赵悦呈咧嘴一笑：
“这倒是……你第一次……对着我哭呢……”
“原本，在我面前……你不是耍宝……就是坚强……呵呵……”
空桑红着眼，又气又怒又是悲伤：
“安仁古镇，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英雄！”
“你若没有用金币……对！还有金币！”
说着，空桑仿佛抓住了什么，看向了苍。
苍张了张口，最终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现在是古山君。”
“凯尔特的出现，轮不到我控制，所以……”
“而且，就算你现在还有妖精金币，要换回赵悦呈的代价……恐怕也就是你死了！”
空桑浑身颤抖，张了张口，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赵悦呈嗤笑一声，嘴角咳出一口鲜血：
“他妈的，以前……师父就告诉我，刽子手这一脉……终究是不得好死的。”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就没事了……”
“但是……终归……还是印证了这句话啊……”
“呵呵……毕竟……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可是作孽不少……”
“所以……你不用难过……别忘了，当初……我利用鱼玄机的婢女绿翘……可是轻易杀死了……一栋楼的人……”
“这也……算是……报应了……”
空桑心如刀绞，连忙道：“赵悦呈！”
“你别胡说了！”
“不是还有我吗？！”
“历代以来，打更人就是给你们消抹业障的，不是吗？！”
赵悦呈却缓缓摇了摇头：
“你做了……打更人……这么久……”
“也该明白……这应该……也是邓海……当年给到的谎言之一吧……”
说着，赵悦呈挣扎着抬起手，掌心忽然涌起一团光芒。
定睛一看，那是神图！
“我已经不行了……这神图……留着也无用……”
“你……重新收好吧……”
话音落，空桑体内的绘卷也不由自主的浮空而起。
旋即，两者融合之后，又重新变成了完整版的神图绘卷！
赵悦呈笑了笑：“当初，你也是不得已，不情愿的……将神图让给了我。”
“现在，终于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空桑悲怒欲绝：
“你胡说什么东西！”
“我从来没有不情愿！”
“你要给我神图，就给我精神抖擞的坐起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空桑，赵悦呈咳出几口鲜血：
“其实……这样……也好……”
“我啊……终究是一个……魔头……也是一个……恶人……”
“你若……一直跟我为伴……迟早被我牵连……”
“如今……此身死了……牵连你的恶因……才能消失……”
“我的孽债……就让我……以死……偿还吧……”
“江户时期……因为你……我才能摆脱东瀛的阴诡地狱……”
“来到九州……轮回之下……看遍这千山万水……”
“民国时期……你护我……两次……予我体面……全我心愿……”
“当时……那最后一杯酒……”
“我说过……希望再次相遇时……由我护着你……”
“呵呵……这个承诺……跨越百年……”
“我……终于……实现了……”
说着，赵悦呈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也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刻，电闪雷鸣，万里晴空，又转而乌云密布。
漂泊大雨，冲刷着地上的残骸，冲刷着四周的血迹，却冲刷不掉，空桑此时脸上的斑斑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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