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德川现身 杀生石台
“兜兜转转一圈，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看着四周的一切，忽然他为之一愣。
之前情况紧急，他在进入三途川之后也没有来得及去观察河畔的情况。
可现在，空桑看着身边的黑色岩石，却见那石壁之上竟是缠绕着一条臂粗的黄白色绳子，正是在很多神社当中会见到的，叫做注连绳的媒介。
“我知道你也在，将我引到这里的用意是什么？”空桑看向四周，高声喊道。
询问之中，却没有得到回应。
而不远处的偌大鸟居之内，却隐隐传来一阵划船之声。
旋即，那些摆渡之鬼纷纷划船出现在了三途川之上。但他们却并非是朝着鸟居游荡，而是从鸟居之内徐徐划出。
在船坞之上，却还站着一人，一个让空桑惊疑莫名之人。
“这个老者是谁？”刘龟年忍不住问道。
“德川家康。”空桑沉声道。
说话的功夫，船已经停靠在了河畔，随着这位传说中平定了岛国战国时代，而后一手开创江户时代的枭雄，此时就如同一个面容和蔼的老者，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许久不见了，前辈。”德川家康笑眯眯地拈须说道。
空桑沉默片刻，有些吃不准眼前之人突然出现的用意。
毕竟就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不管是乌镇的胭脂雪事件，还是回忆当中的平将门事件，和德川家康的相处，都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过程。
德川家康主动打破了僵局，继续说道：
“当年平将门之事，桑前辈，可是害我们损失惨重啊。”
一时间，和蔼的面孔多了一抹深邃的幽光。
瞬息之下，空桑心中一紧。这种在古代杀伐决断之人的气势，果然不是他一个历经一年岁月之人可以完全无视的。
“当年之事，孰对孰错，我也无法完全辩驳。”
“但若要摊开来说，当年的我的确是将平将门刺激的更加凶戾。可是……反过来说，若不是你用虚假的长生秘药诱惑明神宗万历来找我，又怎会演变出那么复杂的问题。”
德川家康似乎不赞同空桑的话：“但是，我给了长生秘药。”
空桑冷冷一笑：“首先，你的药是给了明神宗万历，不是给了我。换句话说，我是免费去给你帮忙的。”
“这份因果，我不欠你。”
“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长生秘药吧。如果是真品，明神宗为何会死亡，你又为何会死亡？说到底，终究只是你们对于长生不老的无端痴妄罢了。”
“而且话又说回来，就算平将门之事，我有错处。但是你们也让岛国的阴阳师利用邪术，试图吸纳九州乌镇之地气来将你复活。”
“你本已经具备一丝神性，根本没必要再重新复活为人。”
“更何况，你还妄图盗取九州运势，更间接害死无数！”
“若论这番因果，你这位幕府将军，赔得起吗？！”
空桑的每一句话都夹杂着无穷的愤怒，一时间气势高涨，杀气浮动，双方的沟通出现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德川家康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面容彻底不复最开始的和蔼之色：
“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你。”
“明人不说暗话，栃木县算是你的大本营。因此，我会坠入到这个世界当中，应该也是你的计划。”
“你费尽心思，让我看到了一些我过往的东西，又在三途川和我见面，到底想要做什么？”
“爽快。”德川家康立刻说道：“我要你帮我复活！”
“什么？”空桑气极反笑：“你是觉得，我是慈悲心肠泛滥，会复活一个试图破坏乌镇的凶手？”
德川家康摇了摇头：“巫女的行为并非我所授意。”
“我的复活，也非全然对你没有好处。”
“这是条件交换。”
“我要的，就是复活，但是我国的手段，能用的我都用了，却依旧不能达到让我满意的程度。”
“你就不同了。”
“你今生今世乃是打更人，从前是守陵人，还是阴山派的传人，又是炼制过长生不老药、占卜天象的奇人。”
“那沉浸了无数岁月的知识，应该对我很有帮助。”
空桑反问道：“你既然说这是条件交换，那我问你，你可以给到我什么？”
“神社、徐福、杨玉环。”德川家康说出的三个词汇让空桑为之一愣。
徐福和杨玉环，他大概也能猜到。
无非就是告诉他，徐福和杨玉环在岛国的身份，还有他们的藏身之地。但是神社……
仿佛是看出了空桑的询问，德川家康继续说道：“青国神社！”
“我可以让青国神社覆灭，帮助你缉拿其中的战犯亡魂！”
“这就是你此次前往岛国的目的吧。”
空桑眉心一皱：“虽然在历史上，你和丰臣秀吉在对待我国的态度上并不相同。但是我依旧不相信，你会拿这件事情做交易。”
“复活对你来说并非必须，当时青国神社对于你们国家的大部分人来说则是信仰重地。”
“我不认为，你会做这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德川家康沉默片刻，幽幽开口道：“徐福。”
空桑心中一颤，自从看到了那段记忆之后，他还是下意识的逃避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徐福！
在作为长生方士的那段记忆当中，自己所看到的徐福并不是征老板的面孔。
这也说明，当时的自己其实还是被徐福蒙骗。
甚至于，在经历法海那一世的时候，自己应该也不知道徐福的真实身份。
但是在作为守陵人加上阴山派弟子的明朝年间，自己见到了真正的徐福！
如果徐福就是征老板，那就意味着两件事情。
第一，自己在岛国经历的这一切，还是在征老板的算计当中。至于原因是什么，并不清楚。
那么，天女出现在这里，也就很好解释了。因为从第一次见面之后，空桑就隐隐看出，天女翡和征老板之间有着莫名其妙的疏离感。
那么天女翡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为了破坏征老板的某种盘算。
第二，如果征老板是徐福，那么很有可能他是接触过岛国的若干神性的。那在天女翡口中所谓的上个世纪的神性之战和那场岛国对九州的屠戮当中，他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是一种只要一想到就令人不寒而栗的思路！
德川家康似乎也没有打算一次性可以说服空桑，转身踏上了渡船：“没关系，你还有时
间考虑。但是给到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可知道，就在你谋算布局之时，九州已经发生惊变。”
话音落，船夫便带着德川家康消失在了三途川上。
空桑阴沉着一张脸，没有立刻开口询问德川家康原因。他很明白，如果自己一位的想要从此人口中得到更多线索，就意味着在谈判之中，自己会越发落于下风。
所以，自己不能先开口。
“空桑，我们现在要离开吗？”刘龟年询问。
空桑摇摇头，看着身边的杀生石：“既然传说中的杀生石在这里，刚才巫女的祝祷当中也有杀生玉藻的名讳。那么……”
“说不定在这里，也会有我想要的线索呢？”
旋即，空桑双脚一瞪，踩着杀生石凸起的部分，直接跳到了山坡顶端。
然而眼前所见，通体漆黑的石头面上，竟铸造着将门冢和六座神社。
当然，这些神社更像是模型，比空桑在乌镇地脉当中挖出来的，要大上一些。
空桑走到将门冢之前，眼前的模型似乎用的材料也和前世的自己铸造之时的质感一模一样。
若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此地的将门冢模型前，多了一座狐狸雕塑。
念及至此，空桑将伴生鬼灵们纷纷召唤出来。
“诸位，你们有在这里察觉到什么吗？”空桑询问道。
“有某种怨气的存在。”夏婉秀眉一皱：“而且这种怨气……很凶戾，我无法形容。”
“还有一种诡异的仪式。”狄瑢狄弛异口同声：“那是不亚于血肉祭坛的邪恶力量！”
汪酉潮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感觉到一丝神性？”
当然，汪酉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
空桑沉思片刻，将目光注意到了狐狸雕像上。
他虽然并不清楚眼前这六座神社是什么，但是这狐狸雕像雕刻的却和玉藻前非常相似，且和周边的其余模型比较起来，颇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当掌心轻轻贴在狐狸雕像的头颅上时，一阵异样的冰凉感传来。
这一刻，空桑和狐狸雕像的眼睛对视之下，逐渐的，仿佛透过对方的瞳孔看到了些什么。
……
徐福接下桑的攻击，染血的双手抓住了对方的拂尘。
桑冷冷看着对方：“你用长生来引诱我前来，你是知道我的执念的。这说明，你依旧在暗处观察我。”
“但是你恐怕没想到吧，这一世的我，已经是铁石心肠了！”
“不过，你到了现在都没有辩解几句，还真是让我有些诧异了。”
徐福暗叹一声：“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桑讥讽一笑：“你觉得，现在还有时间让你去思考解释？”
“八幡大菩萨乃是东瀛的弓箭之神，也是武神。平将门从前便是这个国家当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如此强强融合下诞生的，是完全不亚于恶煞的产物！”
“你现在还是赶紧思考，如何封印平将门吧，否则的话，不管你在这个国家图谋什么，如果这个国家本身就毁灭了的话，你应该什么都实施不了吧。”
徐福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他低头看着绕在自己手腕上的拂尘：“但是很显然，你并没有打算放我离开。”
“不，你可以离开，但是主动权已经在我手中了！”
“你说你研制出了长生药？如果就是依靠哄骗一个可怜的鲛人，用她的血肉来炼制的话，徐福，我会很生气很生气！”
徐福反问道：“怎么，你是觉得我铁石心肠了吗？”
桑冷冷一笑：“不，是你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也只会用这么低劣的方法，当真是白费了你当年作为陛下身边第一方士的名头！”
说着，桑的掌心再度出现了一道符咒，符咒上的朱砂“鬼”字开始隐隐融化，如同粘稠的血液。
就在阴山邪术融合守陵人焚魂黑火即将攻击时，一只纤纤玉手忽然压住了桑的手腕。
如同寒玉一样的触感仿佛在顷刻熄灭了桑的怒火。
看着眼前出现的女人，桑的眼神逐渐变得惊疑，随后是惊喜：“您……您是……贵妃娘娘！”
【作者题外话】：小科普：
本章内容当中提到的“鸟居”，实际上是日本神社中的一种附属建筑。
鸟居一般从外观来看，都是由红色的柱子搭建而成。
在日本的神明文化中，鸟居就是人间和神明世界的交界处，也就是大门。
因此，在踏入鸟居之后，信徒需要避免一些忌讳，端正自己的仪态。
相传，鸟居来自于日本古老的神话。
某一日，天照大神（日本的太阳神）因为躲避须佐之男（斩杀八岐大蛇的日本破坏神），所以躲藏在山洞中，因而遮蔽了阳光。
八百万神明没有办法，便提议建造一个柱子大门，并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公鸡站在上面。
当公鸡一同鸣叫的时候，天照大神疑惑之下，便推开了石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于是，世界重回光明，因此这个建筑就被称为鸟居沿用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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