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超出掌控
源博雅还没有从眼前的罗生门当中回过神来，却见那通体宛若水墨世界的罗生门上，那熟悉的鬼童丸首领，已经从高空一跃而下。
木屐将眼前的地板直接踩出一个窟窿，伴随崩裂而出的木头碎片，鬼童丸首领脸上所佩戴的鬼脸面具，顿时睁开了一对猩红色的眸子。
“汝是何人！”鬼童丸首领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腰间佩刀之上。
“安倍晴明。”报上名号的同时，那双如同狐狸般的眼睛，扬起一丝邪异的笑容：“倒是不曾想，一直徘徊于生死之间的罗生门妖怪，有朝一日竟然会出现在天皇宫殿之前。”
“你……是被刻意召唤出来的吧。”
鬼童丸首领带着一丝狂傲：“有人跟我说，此地会有剑道强者，汝是吗？！”
“哎呀哎呀，如鬼童丸首领所见，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阴阳师呢。”安倍晴明笑的源博雅一脸发毛：“不过，他可是一位顶尖的剑客哦。”
“哎？”源博雅眨了眨眼睛：“哎？！”
他僵硬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安倍晴明：“晴明，你……你……”
“哎呀哎呀，我东瀛举世无双的剑客，还不展露你的实力，让鬼童丸首领愉悦一番，我们好进去啊，是不是？”
源博雅咽了口吐沫，作为源氏贵族的他，擅长音律，擅长诗词，可就是不擅长剑术啊！
“哦？你是剑客？”鬼童丸首领似乎来了兴趣。
“噌！”
伴随一阵轻鸣之声，锋利的刀在昏暗的天空下，尽显一丝血红寒芒！
源博雅深吸一口气，只能将自己平常用来点缀自己的小太刀拿了出来。
“……”
这一幕，让鬼童丸首领有点梗，但他还是举起刀来迎战！
源博雅脸色大变，太刀几乎不出意外的就断成了两截。
“不堪一击，尔等莫非是戏耍我不成！”鬼童丸首领似乎有些愤怒起来，他的剑再度举起，似乎要将源博雅劈成两半。
“急急如律令……”
忽而一声念咒之声下，却见被劈成两半的源博雅面容呆滞，切口的部分不见鲜血崩裂，反倒是化作白纸逐渐消散。
“嗯？妖术！”鬼童丸首领看向了也逐渐白纸化的安倍晴明，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同时，安倍晴明略带调笑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徘徊在罗生门，只能用战斗来填补空虚之妖怪啊，静静等候吧。若干年之后，会有一名从江户而来的武士，进入罗生门中。”
“届时，你将会得偿所愿，品尝到败者的滋味。”
“他也将成为……你唯一的挚友！”
鬼童丸首领下意识抬头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作……本多忠胜，是一位非常俊秀勇武的将军哦……”安倍晴明的声音逐渐消散。
……
宫殿之内，惊魂未定的源博雅，惊疑地看着安倍晴明：“我，我不是被劈成两半了吗？”
“博雅无需畏惧，就算你真的被劈成两半，我也能将你变成我的式神。”安倍晴明放肆的笑道。
“……”源博雅嘴角抽抽：“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说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罗生门并不是可以随意出现的地方，作为看守罗生门，防止人类误入三途川的妖魔鬼童丸，自然也没有办法轻易的离开。”安倍晴明的眼神多了一抹认真之色：
“唯一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阴阳术当中，相当复杂的仪式召唤。”
“通过召唤的方式，将他们以侍奉神明的方法请到人间。”
“所以，应该是有什么人想要对付天皇和中宫殿吧。”
“而且……从这里开始，要小心了。”
源博雅眉心一动：“这是为什么？”
“因为……鬼童丸还算是弱点比较明显的妖怪，他们作为理性很强的妖魔，又具备一定的神性，所以他们可以沟通。但是……”
安倍晴明话音未落，四周忽然传来一阵阴冷之风。
看着那不远处，被自己复活的樱花树，此时“哗哗”作响，安倍晴明的眼中露出一抹深邃之色。
此时，鹅卵石所铺就的小路似乎延伸了不少，一眼看去，弯弯曲曲，就如同一条浮现在草坪当中的鬼魅河流。
安倍晴明取出一张符咒递给渊博：“将其抓在掌心之中。”
“好的。”源博雅有些懵懂的接过符咒。
“跟随至我身后，千万不要分神！”
听出安倍晴明话语当中的警告意味，源博雅连连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昏暗的鹅卵石小路上，四周的阴风，仿佛鬼魅的呼吸，更隐藏着一些莫名的讥笑和低语。
从头至尾，安倍晴明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脑海中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是贵妃？的确，她是有手段可以布置如此规模的邪术的，但是……站在利益的角度，如今造成天皇一脉大量的死伤，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而尚未浮出水面的徐福，应该也不会如此草率的就动杀招。”
“但是……这件事情，是否就真的和他们无关呢？”
一直在思考这其中曲折的安倍晴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源博雅，此时已经逐渐步入麻烦当中。
“博雅……博雅……”
一声轻柔的呼唤声，源博雅微微一愣。这声音很熟悉，似乎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
源博雅刹那间转过身去，却见身后站着一名身穿红色和服的女人。女人的面容端庄、沉稳，面容娟秀。
“母亲！”
源博雅连忙跑了过去。
“博雅，回来！”安倍晴明脸色一变，转身刹那，却见源博雅已经跑向了那个诡异的女人！
此时，那女人身上的和服不断地朝着四周的鹅卵石小径渗出鲜血。
同时，泛着幽幽磷火光芒的阴森面孔，顷刻间开始腐烂！
“啪！”
女人腐烂的脸上，终于掉落一块血肉！逐渐的，就在源博雅惊喜的奔跑而去的时候，女人的半身面孔已经化作了一片白骨！
带着点点血丝粘连的白骨，露出诡异的笑容刹那，看上去更加鬼魅邪祟！
“不好，是骨女！”
安倍晴明双手结印，纯白的符咒如同雪花一样飞舞起来，但这一刻的鹅卵石小径，却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将安倍晴明和源博雅之间的距离不断拉开！
一种扭曲的空间感下，安倍晴明眉心紧锁，他的符咒无法靠近源博雅！
而此时，源博雅已经抱住了伪装成其母的骨女。骨女身上的和服变得湿漉漉的，仿佛是因为无法再吸收更多的血水导致。
点点血液，不断渗透在源博雅的狩衣上。
“博雅，让母亲好好看看……”骨女尚存面皮的半张脸勾起的笑容带着一份哀伤，带着一份慈祥。但是那只余白骨的半张脸，却只有狰狞和残忍！
“博雅！”
这一刻的安倍晴明，失去了往日的邪异和玩世不恭的感觉，他开始快速奔跑想源博雅。
可骨女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面原型的银镜，镜子很精美，隐隐看去，镜子四周竟然还飘散着浓重的云雾之气。
“这是……”安倍晴明瞳孔一缩，却见那银镜上，忽然出现一抹诡谲的笑容。空洞的双目，空洞的嘴巴，却仿佛在嘲笑着安倍晴明一样。
“云外镜！”
安倍晴明怒喝一声，磅礴的术力笼罩而下！但速度上终究是慢了一步！
云外镜已经将源博雅吸入到镜中世界。
骨女抱着云外镜，开始平移后退，发出一阵鬼魅的笑容：
“安倍晴明，你想要找回自己的好友，就继续朝着宫内行进吧……”
这一刻，安倍晴明终于卸下了伪装，他的气息开始变的阴森起来，如同之前和杨玉环见面时候一样。
“云外镜……青丘一族缔造的鬼魅妖镜，杨玉环，你此时此刻让骨女使用云外镜抓走源博雅，是公然向我宣战吗？！”
“很好！”
这一刻，安倍晴明忽然感觉浑身一震，一种剧烈的头疼，几乎要撕裂他的身体一样！
逐渐的，安倍晴明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分裂了一样！
“嘶啦……”
仿佛纸张被撕扯的声音，画面也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四周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之后，终于……
“你……是谁？”安倍晴明惊疑地看着眼前的空桑，脸色微变：“你是桑？不对！这不可能，他应该还在金山寺闭关才对！”
空桑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是啊……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传闻当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还是因安史之乱而分裂出去的分魂人格桑，亦或者是……《源氏物语》和《枕草子》的真正作者？”
……
与此同时，原本还通过返魂香观望记忆世界的三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熏雪桃眼中露出一丝希冀之色，杨玉环则是震惊，而那真正的安倍晴明——半身空桑，此时则露出一丝趣味的笑容。
他转而看向了身后的戴缘川和吴勇豪：“先前听你们陈述，我还有些不相信。可如今看来，这一世，你们这位好同学的确颇有长进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记忆世界当中，安倍晴明的记忆和他是重叠的，他怎么会……”杨玉环眉头一皱。
“这很难猜吗？”半身空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别忘了，如今的空桑，也是会分魂之法的。”
“而且……他应该在此之前就已经猜测到，自己有一个分身，也就是我了。”
“不可能，没有人说过！”杨玉环斩钉截铁地说道。
半身空桑眉心一挑：“你们……还是过于小瞧了空桑！”
“的确，空桑不够心狠，空桑的手段也不够凌厉。但是……他就如同狂风之中的翠竹，能为了自己的初心坚韧不拔。”
“小桃花，从《源氏物语》当中诞生的紫姬，你希望复活真正的紫式部，就需要所有人对于紫式部的完美记忆。”
“杨玉环，呵呵……当年我已经说过，‘以文化身’的方法不可取，看来你是没有听进去。”
“也是，毕竟青丘一族，心高气傲，而空桑在你眼中，也不过是当年在大唐之时，执拗的保护唐玄宗，而请命要将你处死之人。以及合棺花之事当中，他利用你们的盘算，反过来算计了你们，让你觉得，他逐渐脱离了掌控吧。”
杨玉环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我和徐福不同，我和他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真情实意的交情。”
“是啊……可是你忘记了，我也是空桑啊。”半身空桑缓缓起身，面容冷冽：“算了，我先去外面转转。缘川、勇豪，你们随我来……”
说着，三人来到了门口，半身空桑又停下脚步，幽幽转过头看了脸色难看的杨玉环一样：“最后提醒你一件事情吧。”
“当聪明人开始玩火，方才知道，自焚，从来不是痴愚者的专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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