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半身诞生
面对孩童的提问，桑沉默下来。
“哈哈，看来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吧。”孩童笑嘻嘻地说道。
“不可！”桑却又忽然道：“若是只保护龙脉，而不维护皇帝，这就等于只要保证大唐根基不灭即可！如此一来，死伤惨重恐怕无法避免，这绝对不行！”
孩童砸了咂嘴：“行吧，既然还不是时候，我也不逼迫你什么，你自己好生考虑吧。”
话音落，孩童便消失在了桑的面前。
“这孩童，为何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杨？”桑轻叹一声。
所谓的承诺唐玄宗，重新占卜，桑并没有这么做。这种占卜皇运的手段，本来就不是随时随地可以使用的，也需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罢了，今日也乏了，且看明日吧。”
入夜，桑点燃了安神的香料，旋即沉沉睡下。
“桑……桑……”
声声轻轻呼唤，桑皱了皱眉，一时片刻似乎没有办法苏醒。
那呼唤之声便开始急促起来。
“呃……”
桑徐徐睁开眼睛，不由地坐了起来，却见房间之外，晦暗的月光下，似乎倒映出一个人影。
“谁？”桑的询问带着一丝谨慎之色。
“是为师。”
此言一出，桑浑身一震。不等桑反应过来，原本上了锁的门竟是被一阵劲风推开。
无数的枯叶在这一刻随着狂风呼啸入房间之内，桑下意识撇过头去。
随着风啸声消失，视线恢复之时，桑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慈祥老者。
“师……师父！”
桑两眼含泪，这一刻，过往的酸楚和委屈，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唉……”太史监看着桑，摇了摇头：“痴儿啊，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阴阳家占星之说，本就是顺应天数，以星相窥探天机，不过只是为了提前了解接下来的变化。”
“其实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纵然玄宗皇帝听了你的话，这场大势也已经改不了了。”
“孩子，要记得，为师要你学会的，从来不是忠君，而是……爱国，爱天下……”
话音落，太史监缓缓走上前来，轻轻抚摸着桑的脑袋。
桑浑身一颤，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年自己年幼跟随其身边之时一般。
“好孩子，此番，你我因果也算是彻底结束了。要明悟本心，且不可……滋生心魔啊……”
说着，太史监的身体变向后退去。
“师父！师父！”
桑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抚养自己长大的恩师。可终究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逐渐的消散于夜空之下。
……
桑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房梁，又看了看窗户，门外已然阳光明媚了。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桑有些浑浑噩噩的坐起身来。那无比真实的梦境，让桑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见到了故去的老师，还是因为过于思念造成，亦或者……
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莫非是你？是你故意让我看到这些？”
然而此时，那孩童的声音却没有回应他。
桑轻叹一声，只能起床洗漱。
对于梦中，自己的老师提醒自己心魔的概念，桑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是一般来说，修佛修道，误了歧途，才有可能滋生心魔。自己只是修了一些“术”，而不是修了“道”，又怎会……
换上了官服之后，桑来到占星台，刚要开始一天的常规工作时，门外却有宫内之人通报了：
“太史监何在？”
桑微微一愣，旋即起身，来到门口之时，不由诧异道：“齐国公大人，你怎么来了？”
此时，桑的仪态和表情，带着敬重之色，和前一日面见杨暄算是判若两人。
毕竟眼前这位齐国公，乃是目前玄宗皇帝面前最为得力的心腹宦官——高力士。
虽然是宦官，但不论才学、能力，高力士都完全不亚于朝堂官员，因而也是声名在外，颇受人敬重。
高力士笑而行礼道：“太史监大人客气了，这不，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这……”桑有些诧异：“可是昨日，我才……”
高力士笑道：“陛下的心思，我也不懂。不过听说，今天主要想见你的，还是贵妃娘娘。但是贵妃娘娘知道后宫是不能随意和朝臣接触的，所以便委托陛下了。”
桑点点头：“既如此，便请大人稍等。”
回到厅内的桑，思索片刻，带上了一些平日里的护身之物，旋即便随着高力士前往皇宫。
然而，当桑见到唐玄宗时，后者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你们先聊，朕去御花园里转转。”
说着，便扬长而去。
桑张了张口，终究心中暗叹一声，没有开口。却见眼前，除了杨玉环之外，尚且还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
但在看到此女之时，桑却心中暗自叹息，又是一个放浪形骸之人。
只因眼前此女，便是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而这位妇人本人也是骄奢淫逸，声名狼藉。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参见虢国夫人。”桑行礼道。
“太史监大人，今日传你前来，是想请你为本宫还有本宫的姐姐占卜一二。”杨贵妃解释道。
桑有些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遵命，不过……娘娘需要微臣占卜哪个方面呢？”
继而，桑便听到了一个让他有些震惊的词语：“生死。”
桑瞳孔一缩，旋即看向杨玉环。
这一刻，仿佛是一种独有的感知，桑仿佛在杨玉环的身后，看到了一些摆动的狐尾。而在旁边的虢国夫人，似乎更是不加掩饰这种有些邪魅的气息。
桑刚要开口说话，却感觉自身似乎又出现那种恍惚一般的天旋地转。
杨玉环和虢国夫人看着不曾答话的桑，不由的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和唐玄宗在时的柔弱典雅，似乎差距不小：“如何？太史监莫非是不愿？”
“呵……”一声轻笑，随之缓缓抬头的桑，眼神已经多了一丝阴戾之感：“竟是不知，非人之物，也要考虑生死问题？”
此言一出，殿内之门重重关闭。原本还算明亮的大厅瞬息幽暗下来，半空之上，更是出现了许多碧绿之色的鬼魅磷火。
“太史监此言，可是要慎重啊。”一旁的虢国夫人先行开口了。
桑笑了笑：“正所谓瞒者瞒不识，既然都已经展现了狐火的本事，不就是要摊牌了吗？毕竟，你们其实比唐玄宗更加关心未来的运势。”
“这决定了你们的荣华富贵。”
“当然，这是我原本的想法。但是现在……这个想法，可能要被推翻。”
“你们……并不在乎唐朝的气运，更不在乎荣华富贵，但既然涉及到生死的话，莫非……是天人五衰？”
杨玉环和虢国夫人顿时沉默下来。
桑轻轻一笑，语气带着一丝轻蔑之态：“现在思考说辞，不觉得太过虚假吗？”
“我可以保证，现在我们的对话，不会让另外一个桑知晓半分。”
“但是，你们需要告知我，你们真正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但你们也不要想着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灭我的口。我既然会在这个时候掌握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柄，自然就有手段和底牌。”
杨玉环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为我等占卜吧。”
桑却摇摇头：“何必占卜呢？两位索要，无非就是假死脱逃，对吧。”
两女对视一眼，杨玉环旋即道：“你到底是谁？心魔？魂魄？还是……什么妖魔？”
桑咧嘴一笑：“都不是，我也是桑。只是，桑的质疑面。”
“质疑？”两女眉心一皱。
桑幽幽说道：
“是啊，对于过往自己所做的一切，进行质疑，反思对错。其实我很早就开始诞生，从水漫洛城之后。不过……那段日子实在是过于无聊，我索性也就没有出来透过气。”
“但是现在，我看到了两个非妖非人，甚至带着一丝神性的生灵，似乎想要做祸国殃民之事，我才觉得趣味啊。”
杨玉环说道：
“既然如此，可否在关键时刻，为我们准备好一种特殊的药物。”
桑眉心一挑：“你们本身也算是有些道行，又何须这么麻烦。”
“还是说……有什么理由，逼的你们必须按照‘人’的模式，来离开这个乱局。”
虢国夫人冷哼一声：“不该你知道，不要知道！”
桑耸了耸肩：“既然如此，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杨玉环点头：“你想要什么？”
桑笑道：“我需要……你的一条尾巴。”
“嗯？”杨玉环和虢国夫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可怕起来。就连燃烧的狐火，也变得更加凶猛起来。
“这就受不了了？那这次的合作，你们还想要空手套白狼不成？”桑讥讽道：“现实一点，现在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帮你们。”
“甚至于，最近帝星的问题，也和你们有关，对吧？”
“你们敢赌吗？若是今天的消息走漏一丝，对于杨家，对于你们不满的朝中大臣，必然会以此为突破口。那样一来，你们才真的是赔的血本无归！”
杨玉环还要说什么，一旁的虢国夫人却忽然说道：“行，可以。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条尾巴。”
“不过，我们的尾巴是有续命之用。你是要复活谁？”
桑笑道：“这就不是我们此次合作的内容了。”
“那么，我会为你们准备一些特殊的药物。不过在最后，我姑且也问一句吧。”
“帝星被逐渐取代，这说明，大唐将会经历一段巨大的风波。”
“但细细观察，那星辰的推动，却仿佛是被刻意为之。”
“这件事情，十有八九也只有你们能够做到。”
“不过……你们应该不会打龙脉的主意吧。”
杨玉环眼中露出一丝危险之色：“如果本宫说是呢？”
“那我们的合作就会立刻破局！”桑冷冷一笑：“我觉得，我还是先表明立场比较好，我虽然是他的质疑面，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完全是和他反着来的存在。”
“大唐不容有失，因为如果大唐龙脉损伤了，我这善良的原身一定会牺牲自己。那我会很生气。”
“所以，你们想弄死皇帝也好，或引发大战也好，我无所谓。”
“只此一条，这是我的底线！”
两女再度沉默，片刻之后：
“成交！”
【作者题外话】：小科普：
虢（guo）国夫人，乃是杨贵妃历史上的姐姐。
后来杨贵妃在得势之后，便和其余两个姐姐一同来到了长安。唐玄宗更是赐予住宅。
不过，虢国夫人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物，实际上她骄奢淫逸，搜刮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后来安史之乱爆发，虢国夫人虽然没有和杨贵妃一起逃窜，但是却在陈仓时，被其县令找到。
最终，其家眷也都纷纷死于县令之手。而虢国夫人本身，据说本是自刎，但没有死成，被投入牢狱当中之后，似乎因喉咙处的伤口问题，最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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