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记忆的岔路口
那个出言不逊的孩子，被堕天使李元的行为给吓傻了。
他哆哆嗦嗦地看着刘晓，嘟囔道：“对……对不起……”
刻薄的女人连忙站了起来，捂着红肿的脸庞，怒声道：“好啊，你们竟然真的敢动手，你们……”
“是你要求的。”堕天使李元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对方：“你试图挑衅旁人，并且你很不礼貌。”
“我认为，扇你一巴掌，是必要的。”
“这可以让你清楚，你并不能随便的侮辱他人。”
女人气的浑身颤抖，最后似乎是有些惧怕堕天使李元，带着自己的孩子匆匆忙忙离开了。
刘晓失去了玩乐的性质，自顾自地坐在了枫树地下，一个人有些呆呆地看着地面。
空桑转而看向堕天使李元，说道：“你去陪着他。”
堕天使李元看了一眼空桑，倒是没有再问什么，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
随后，就那样坐在了刘晓的身边。
刘晓见状，不由道：“大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堕天使李元毫无情绪波澜地回应道：
“我认为，你不用纠结自己的长相。”
“你因为疾病，出现了面部的变化，这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拿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来让自己难受，我不能理解这样的情绪。”
刘晓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挤出一丝笑容。
“以前，我也问过爸爸妈妈这个问题。”
“但是他们总说对不起我，还说我不丑。”
“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丑八怪了。”
“大哥哥，你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堕天使李元接着说道：
“我并不认为，你需要安慰。”
“我也并不认为，安慰对你是有用的。”
“你看到的，是既定的事实。”
“对于这种事实，任何的安慰都是假的。”
刘晓挠了挠头，小脑袋似乎露出了很困惑的表情：
“那……我应该怎么做？”
堕天使李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虽然我不能理解别人辱骂你，你为什么要伤心难过。”
“但是，按照众所周知的逻辑，如果是我，我会像刚才一样还手，因为这是让他们闭嘴听我说话的最好办法。”
不远处，陈悦听着堕天使李元的话，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这……这样不太好吧。”
空桑笑了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才转过视线，看着夫妻两人：“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的话不对呢？”
“诚然，你是医生，刘勇先生是维和部队的退役士兵。”
“你们都是会对旁人非常宽容的人。”
“但是，刘晓注定是会被人以貌取人了。”
“那么，除了教会他善良之外，我觉得也有必要教会他反击。”
“如果所有的苦楚，都要打碎了往肚子里咽，那多可怜。”
“而且，你们看，刘晓并未对他的话有任何的排斥，反倒是很困惑。”
“这就说明，他的话，符合刘晓的内心，不是吗？”
陈悦和刘勇顿时沉默下来。
空桑虽然知道，这里只是回忆，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两位还请坚强。”
“毕竟，你们辛辛苦苦压制了这些年，若是因为孩子受了委屈，自己又气又急，情绪恐怕会失控的。”
“到时候……”
此言一出，陈悦和刘勇脸色一变，夫妻俩一时无言。
……
三人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夫妻俩自然是关注刘晓。
而空桑，更多的是关注堕天使李元。
他忽然觉得，这个原本在过往当中，第一次和刘晓见面，就想要杀了刘晓的那个人格，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情感。
会不会……只是因为进化的原因，让他在情感的表达上单薄了很多而已呢？
就这样，过去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陈悦忽然说道：
“空桑先生，我们今天要参加一个饭局。”
“你们两位也一起来吧。”
空桑心中一动，转念笑道：
“好啊。”
“呃，不知道你的朋友，如何称呼？”陈悦又问道。
空桑笑了笑：“他叫作李元。”
……
离开公园的时候，刘晓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陈悦一家三口走在前面，空桑则和李元走在后面，于他们保持了一点距离。
“感觉怎么样？”空桑忽然问道。
李元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我不太明白你的用意。”
空桑说道：“诚然，第一次见面，你想杀了刘晓。可是，当时的你却放弃了。”
“放弃的原因是什么？”
李元沉默片刻，说：“只是不想杀他了。”
空桑解释道：“嗯。但是不久之后，你就开始诞生出第二个人格。”
“你既然没有情绪表达，就意味着你应该绝对理性。”
“作为理性的人格，在你发现，明明可以将罪孽基因，转嫁给另外一个人格承受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李元似乎陷入了思考，但又似乎……他无法解释。
“无法解释，对吗？”空桑笑道：“因为，在当时的你，已经学会了‘慈悲’。”
“你不忍心，让一个新诞生的人格，承受你所承受的。”
“恰恰相反，当你发现他有了情绪之后，你更是确保，每一次注射罪孽基因试验的时候，都是自己在承受，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你舍不得那个人格，逐渐变得跟你一样吗？”
李元却更加困惑了：“我不了解，你说的舍不得是什么意思，我应该并不具备这样的情绪。”
空桑笑了笑：“是啊，按道理，你的确不具备。”
“可是你注意到了吗？”
“你在向我提问的这一刻，已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并不是伪装的表情。”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学会了疑惑这种情绪？”
……
众人是步行来到了用餐地点的。
距离先前的公园，倒是也不算很远。
当眼前的景象是熟悉的西餐厅时，空桑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看来，我们要见到你另外一个人格了。”
说着，当空桑看到了那靠着落地窗户的位置时，梁记者和年幼的李元已经坐在了那里。
只是那个李元的眼中，多了许多情绪的色彩。
天使李元在看到空桑和堕天使李元的时候，也不由的诧异。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在进入刘晓的意识当中之后，会以这样的方式介入其中。
众人落座之后，陈悦笑道：“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
“大家也都是老交情了，所以我就擅自做主，让他们也跟了过来。”
空桑笑眯眯地看向了梁记者。
哪怕是在回忆世界当中看到她，空桑也总觉得，让这个女人活着，实在是太TM遗憾了。
“你好，梁记者，我叫空桑。”
陈悦一愣：“空桑先生，你认识她吗？”
空桑笑了笑，伸出手：“怎么不认识呢，久仰大名了。”
梁记者眉头一皱，空桑那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语气，她如何听不出来。
但今天的会面很重要，这是两个实验品第一次见面，自己必须要走完这个流程。
“你好。”
握手的刹那，梁记者顿时变了来呢。
手部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下意识的就要躲。
然而空桑的手就如同钳子一样，勒的死死的。
更绝的是，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这一幕，看的一旁才十三岁的天使李元，不由地一阵解气。
“呃……”陈悦有些尴尬，不禁看向空桑：“空桑先生？”
“啊，抱歉，我失态了。”空桑笑眯眯地松开手。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记者的手已经通红了。
紧接着，众人纷纷坐了下来。
空桑忽然说道：“我来介绍一下我的朋友，这位叫作……李元。”
话音落，梁记者眉心一跳。
她猛地看向了空桑，却见后者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
“那真是巧了。”梁记者强笑道：“我的儿子，也叫作李元。”
“哦，是吗？”空桑把玩着手中的刀叉，似笑非笑的说道：“仔细来看，两人的面孔似乎也有些相似呢？”
“这算什么呢？克隆吗？”
当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陈悦和刘勇也露出一丝不对劲了。
他们看向天使李元的时候，眼神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丝变化。
毕竟，当初的计划，他们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教会是准备了一个备选实验品的。
此时，天使李元则注意着刘晓。
虽然严格来说，十三岁的时候，他还没有诞生。
但是，他也共享了之前的记忆。
通过对比，天使李元发现，这一刻的刘晓，比当初记忆内的，似乎……开心了一些？
是因为空桑吗？
天使李元并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
在他看来，另外一个人格，也不过只是因为自己，才会一直帮助刘晓而已。
紧接着，刘晓要起身上厕所了。
天使李元见状，也立刻说道：“我也要上厕所。”
空桑笑了笑：“这样吧，李元，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卫生间，怎么样？”
堕天使李元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这倒是让天使李元有些诧异了。
一路上，天使李元不禁问道：“你没吃错药吧，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
堕天使李元很中肯的说道：“我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奇怪。但是……我并不讨厌。”
天使李元挠了挠头，旋即跑到刘晓身边：
“刘晓，从今天开始，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刘晓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不确定之色：“真的吗？自从我的脸变成这样之后，我以前的同学，都不理我了。”
天使李元哼了一声：“那是他们的问题。”
说着，天使李元笑嘻嘻地给了刘晓一个拥抱。
这一刻，他的眼中满是激动和喜悦，喃喃道：“这样……真好……”
刘晓并不能理解天使李元的话，只是对于自己有了一个朋友，感觉十分的开心。
当他回到了餐桌前之后，便十分开心的，将这件事情告知了陈悦和刘勇。
夫妻俩虽然已经猜到，天使李元就是实验品。
但看着儿子久违的露出笑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们的心目当中，只要儿子能开心，那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
自始至终，空桑一直没有过分的亲近刘晓。
因为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片刘晓的回忆世界，竟然真的和真实世界一样，有着正常的时间流速之后。
于是，他更加确定，自己的计划，应该可以成功。
随着一餐晚饭结束之后，众人也道了别。
天使李元看着自己监视的梁记者，带着一丝不安的，快步往教堂的方向走去时，心中不禁冷笑。
现在的他虽然做不了什么，也没什么力量。
但是他已经感觉到，另外两人……来了！
果然，在梁记者带着天使李元，路过一个相对有些狭窄的巷子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定睛一看，是堕天使李元。
梁记者眉心一跳，立刻转身就要往回走。
然而：
“梁记者，请问你要去哪里呢？”
巷子口，空桑手中拿着打更锣，似笑非笑的站在阴影之下，眼中满是冷冽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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