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互相折磨爱慕的彼此
我恐惧于自己的变心，这在鲛人一族是不容出现的。
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爱上他，我更发现，自己爱上从前那个已经记不清的人的感觉，也在消失。
终于……
这一日，本多忠胜对着我，忽然笑了起来：“你难道不奇怪吗？东九家的当家人去了哪里？要知道，这段时日的供奉，可都是我完成的。”
我愣住了。
的确，东久忠胜已经许久不出现在我这里了。
每日的供品也好，供奉也罢，都是眼前这个俊朗的将领给我的。
“因为，我已经杀了他了。”本多忠胜喃喃说道：“那位大人的确是神盘鬼算啊……”
“当初，其实不管是徐福也好，还是德川将军也好，还是那位被邀请来的年轻前辈，空桑都以为，创造东久家族的，是对方吧。”
我下意识的心中一寒，感觉头皮发麻：
“难道……难道那不是桑，也不是徐福吗？”
“当然不是。如果是徐福的话，为何他在分裂我和东久忠胜的时候，会说希望逼迫徐福出来呢？”
“至于将军大人和那位年轻前辈，可都不会这样的分魂术的。”
“当然了，被称为是叫作桑的年轻前辈也没什么，毕竟从头至尾，他们就是两个人啊……”
我没有明白本多忠胜的意思，但是那种充满算计的感觉也仅仅是维持了那么一刻。
旋即，他看向我的眼神，再度浮现一丝情谊。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可那种日渐增加的思念，让我逐渐迷失了心智。
可是当本多忠胜离去之后不久，那当初将我囚禁的始作俑者德川家康来临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萌生了浓浓的恐惧。
“你不必紧张。”德川家康坐在我的对方：“我这次来，是促成你和忠胜成婚。”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拒绝，可话到了口中，我犹豫了。
最终，我答应了这场婚约。
这场在我看来，充满了矛盾和复杂的婚约。
只是，在成婚之后，我开始后悔了！
本多忠胜对我是非常好的，但是我的内心却开始出现了矛盾！我爱忠胜，但是我不能忘记我原本爱的人，纵然我已经忘记了他的长相，纵然我已经控制不住的淡化了那种爱意。
作为鲛人一族，我的力量已经有所恢复，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分魂！
于是，我成为了杀伐果断的本多於久，我也成为了柔情似水的本多乙女。
可是……可是啊……我竟然会开始嫉妒我自己的半身。
明明，她是被我创造出来，代表着对本多忠胜的爱意的，不是吗？
这一刻，我这才明白，原来爱意这种东西，无法被彻底分割啊……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和乙女的宿命已经决定！
我需要……给自己找一个不用轮回转世的方法，我要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找回我的半身，还有……忠胜大人！
……
东久由美仿佛回想起了一切，她下意识的流着眼泪。
“所以，所以鲛人的肉之所以没有产生作用，是因为……”
“没错，是因为那块肉上代表鲛人本身的信念不足。我和你都是鲛人藏珠。你愿意救藤原志雄，但是我还没有同意。”
“所以，鱼肉便发挥不了作用。”
秘书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面孔逐渐变成了本多於久的模样：“终于再次见到你了，我的半身！本多乙女！”
东久由美一下子抓住了本多於久：“我求求你，姐姐，我求求你救救志雄！”
本多於久有些怜惜地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东久由美的头发：“你知道吗？我其实在江户时代就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何要将你诞生。自己和自己争宠，还是自己一手促成，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不过还好，一切还能挽回！”
“你面前的志雄，其实就是忠胜大人的转世。但是，并不算是完全状态的转世。”
“忠胜大人当年的尸体被我镇压在了二荒山神社那里。”
“忠胜大人生前的不甘和怨恨，在将军大人的吩咐下，被我放入了将门冢当中，和被分裂的平将门的残魂进行了融合。”
“你面前的志雄，只是在被剥离了这两点之后，再加上被我抽取了一丝魂魄作为连接之后的残破产物。”
“可纵然如此……我也很嫉妒你……”
“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本多於久露出如同妖魔一样的笑容：
“当年，忠胜大人让其中一个子嗣隐居化名成东久家族的后人，并阴差阳错的让你转生成了东久家族这一代的掌门人后，这个家族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价值。”
“你需要舍弃一切，需要去做最肮脏卑贱的工作。这样，我就承认那块肉的力量，救活藤原志雄！”
“然后，我们可以做一个赌约。”
东久由美浑身颤抖：“什，什么赌约？”
“嗯……看看，失去了对你的记忆的忠胜大人，是否还能够重新找到你，重新遇见你，重新……爱上你……”
“同时，我也会封印你的记忆，你会随着和她在一起之后，慢慢想起乙女的一切，慢慢想起我和你的交易。”
“在此之前，你只会朦胧的记得，自己是东久家族最后的继承人，是看守鲛人鱼肉的存在。”
“如果你赢了，我便中断将军大人的计划。”
“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回到我的体内……”
……
第一次见到那位被将军大人从大明朝请来的前辈时，我就察觉了对方身上的怪异之处。
是的，就是怪异。
因为……这位前辈仿佛总是会不自觉的出现两种性格，就好像是两个人寄宿在了一个身体当中。
这样的发现，让我感觉有些恐惧，我告诉了将军大人之后，大人却说不必在乎这些。
我按照将军大人的吩咐开始试探，利用众道之情作为突破口，我发现白天呈现的那位前辈，似乎……更加仁厚。
可是到了晚间，明明抓住了平将门的他，却似乎变得有些阴厉了！
这位前辈发现了我身上的诅咒，找到了密室当中的鲛人。
似乎……他在做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我本来想好好调查，却在和前辈来到了那风水宝地的时候，突然失去了知觉。直到那位前辈离开东瀛之后，我才在徐福的提醒下，发现了这一点。
我果断的杀死了东久忠胜，因为按照徐福告知我的，那位隐藏在桑体内的前辈，应该只是为了将我体内神性的部分全部抽取出，所以东久家族是否真实存在并不重要。
而后，我承担了祭祀的工作，逐渐的，我开始喜欢上了藏珠。
是的，我也觉得有些荒谬。
但是……这种冥冥之中的感情，又有谁说的好呢？
将军大人看出了我的想法，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痛快的答应，还为藏珠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但是……总归是好的。
后来，藏珠变成了本多於久。
一开始，我们很恩爱，直到某一天，我的房间里又出现了一个叫作乙女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的爱人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我似乎也只能选择认同。
因为此时的本多於久，我的正室，我的藏珠，已经将爱意转移到了乙女的身上。
我开始……下意识的和乙女接触的更多一些了。
日子过得其实很不错的，我也逐渐的到了隐退的年纪。
可就在此时，一直被我留在大多喜城的正室本多於久，忽然失踪了。再次见面的时候，她依旧是年轻时的容貌，并戴上了白无垢找到了我。
她说，她已经选择成为了女司，此次前来，是为了完成将军大人的愿望。
我在临死之前，看着她杀死了乙女，看着她将我的一缕魂魄撕扯出来，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第一眼便选择接近我的由美，竟然会是乙女。
那一天，我在密室当中醒来之后，我已经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和难过。我的脑海中，忽然多了一些莫名的东西，我似乎……要去吉原花町看看？
我似乎，应该找寻一些厉害的剑客。
仿佛是本能驱使我这样行动的，我自己其实也说不好。
但逐渐的，我开始迷失。
我在吉原花町，看到了成为太夫的东久由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将她抢回去。由美自始至终，都是那抹淡然的笑容，仿佛她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时不时的，我的脑海当中还会出现一些莫名的记忆。
这些记忆当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仿佛对我很重要的女人。她的容貌，似乎……和东久由美有些相似，但是两者的神态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多着一丝妩媚，一丝小女人的感觉。可是我记忆中的她，不是这样的！
我耽溺于东久由美带给我的柔情，尤其是在她拼死护在我面前，不然花山院田冲杀死我的时候，我终于接受了她。
当我问起她，为何愿意跟随我，明明我已经不再俊美，明明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内俱焚的残废。
她却只是笑着为我换药。
渐渐的，我发现，她的笑容不在纯粹，而是多了一抹难以言说的伤悲。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抚她，但是我却隐隐的想起了更多，想起了一些……我似乎被逐渐以往的东西……
那似乎……是在一个垃圾堆的旁边，一个酷似她的女孩，给我了支撑下去的食物。
是啊……我……为什么会忘记呢？
……
这一刻，那无边的黑暗，混乱的记忆，悲苦的姻缘，注定无法回头的伤悲交织在一起，打破了莫名的束缚，打破了沉沦的惨痛。
牙酸般的声音下，众人已经回过神来。
这一刻的空桑，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本多忠胜，又看了看那恢复了一切的本多於久，一脸复杂之色：
“想不到多年之后，你我会是以这种情况再次相见，鲛人……藏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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