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 识海之底
张鹏听着空桑的解释，一愣一愣的。
他毕竟是修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好事吗？
没错，这也是空桑一开始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被莲花生大士推动上去的。
赵悦呈到底在里面会作为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存在，这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佛陀？
也许只是报身？
他会不会失去现在的“人性”？
又会不会散去现在的肉身？
亦或者……他是不是……就不是他了呢？！
毕竟，佛经记载，千万众生均是佛！
无色身下，只余意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
当即，空桑怒吼道：
“莲花生大士！”
“我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
“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
“哪怕这一切，都是因果当中已经注定好的！”
“但是，你既然借用了这种因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让大呈子自己选择！”
“你听到了没有！”
怒然呵斥之下，整个精神病院开始崩塌起来。
这庞大的动静下，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赵悦呈，皱了皱眉，悠悠转醒。
空桑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大呈子，快清醒过来！”
说话间，赵悦呈心神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空桑看到赵悦呈的瞳孔内竟然一片金色之时，不由脸色一沉。
意识被控制了吗？
房间内，血海观音和寂静相化身已经起身。
另外两个房间之内，分别代表应身的卓亚，和代表法身的贡布，也离开了蒲团。
当然，并不是他们本尊，同样是他们的寂静相和忿怒相。
眼见这些化身又要开始念诵《六字大明咒》，空桑深吸口气，竟是将全部的力量不断凝聚、压缩在了自己的镇魂锤上！
这庞大的力量，几乎让四周的空间也开始扭曲，出现了宛若旋涡一样的东西！
同时，空桑的手臂，更是在这股力量当中，隐隐出现一丝扭曲！
骨头被扭转的声音，听的张鹏头皮发麻，更是空桑疼的冷汗直流。
当即：
“张鹏，你先出去！”
张鹏眉心一跳：“空桑，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就是来帮你的！我也可以帮到你！”
“那么……你能帮我对抗一个如同佛的存在吗？”空桑反问道。
张鹏一愣。
然而，这样的犹豫只有一个呼吸而已。
旋即：
“可以！”
空桑瞳孔一凝，深深地看了张鹏一眼：
“好！”
“既如此，将你的手段也压缩在我的镇魂锤上！”
“快！”
张鹏不敢迟疑，取出佛顶骨舍利子，借着佛经，以佛经之力加持在空桑镇魂锤之上。
旋即：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带着几乎扭曲的空间。
空桑眉目狰狞，镇魂锤重重锤在了金色光幕之上。
隐隐的，已经让光幕产生了一点点裂痕！
还不够！
还不够！
空桑大吼一声，双手紧握镇魂锤的顷刻，虎口处竟是直接崩裂！
迸溅而出的血液沾染在金色光幕上的同时，一阵牙酸的声音中，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破碎！
空桑立刻冲入房间之内，大吼道：
“张鹏，带着我和大呈子的本体，拖也要拖着离开这里！”
说着，空桑一只手按在了赵悦呈的身上，化身们也在此时尽数回到了空桑体内。
“天地玄冥，赦命阴间，地官出巡，九阴不绝！引”
活人引发动之下，空桑进入了赵悦呈的意识当中。
两人同一时间身体一软，便要栽倒下去。
张鹏不敢犹豫，眼看着其余的那些法相化身似乎要有所动作，心一横，竟一只手抓住一个，从其身后的窗户口一跃而下！
伴随玻璃破裂的声音，张鹏咬着牙支撑两人的重量，并重重摔在了下方的树上。
借着树枝的缓冲，张鹏有些狼狈的带着两人落地。
“哗啦……”
整个精神病院，竟开始产生一种玄奇的波动。
张鹏脸色一沉，不敢停歇，直接拖着两人迅速离开。
几乎是一前一后，整个精神病院，便直接如镜花水月一般消散。
但是……属于三者的寂静相和忿怒相却并未消失。
他们站在那里，朝着张鹏缓缓走来。
行动并不快，每一步却仿佛跨越了极远的距离。
张鹏咬着牙，顺势拦住了一辆不远处的出租车。
紧接着，不由分说的，就直接拉开了车门，将空桑和赵悦呈扔了进去。
此时，三者的诸多化身已经迅速逼近。
张鹏也钻了进去，立刻关上门，大声道：
“司机师傅，快开车！”
“随便开往哪里，但是尽可能避讳着佛寺！”
司机有些古怪的看了张鹏一眼。
只因为在他眼中，张鹏拖着两个昏睡的人，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后面是有什么追踪一样。
这……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眼见化身们带着笑容，已经逼近到车门口，张鹏焦急地大喊道：
“快啊！”
许是被张鹏的表情吓到了，司机连忙踩踏油门。
出租车顿时一溜烟的离开了消弭殆尽的精神病院。
张鹏微微喘着粗气，通过后视镜内，看着距离化身越来越远，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他连忙取出了手机：
“喂，师父，情况不妙！我需要支援！要快！”
……
赵悦呈的意识世界内，空桑处于那片识海之中，看着上方竟是没有一个记忆浮泡。
“上方没有记忆浮泡，看来……都在下方了吗？”
“也是，大呈子的真正意识应该是已经沉睡里，必须要进入识海找他才行！”
念及至此，空桑胸口的海妖玫瑰开始绽放光芒。
在跳入识海的顷刻，他的双腿开始化作鲛人的尾巴，整个人在深邃的识海当中，拼命寻找着可能寄宿着赵悦呈真正意识的存在。
眼前，有很多很多的水泡。
这些水泡里，几乎都承载着赵悦呈不同时间段的记忆。
“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个……”
空桑有些焦急。
必须尽快找回赵悦呈的意识，时间上如果拖延的狠了，张鹏恐怕是搞不定的。
到目前为止，虽然没有见过寂静相法身、血海观音他们真正动过手的情况。
但是可以预料到的是，结果绝对不是很好！
“大呈子的记忆，十有八九……应该是在他过往相当重要的那一段当中。”
“难道……”
空桑微微一愣。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必须朝着更深处游过去了！
念及至此，空桑朝着识海的底部飞快的游动。
忽然，一阵慈悲笑声自四面八方涌动而起。
空桑脸色大变，看着那一个个水泡之中，竟然已经出现了血海观音、寂静相化身的面孔，暗道不妙。
一只只金色、血色的手臂，从水泡当中伸出，抓住了空桑的身体，并将其朝着识海上方拖拽。
“大呈子的意识就在下方！”
“你们休想阻拦我！”
怒吼之中，空桑拼命摆动尾巴。
识海之中，他没有其它的攻击手段，只能和这些手臂比力气。
“这是何苦呢？”
“你已经完成了你的缘法。”
“接下来，就让德吉自己选择就可以了。”
“他可以选择寂静相，也可以选择忿怒相，他可以做菩萨，也可以做明王。”
“最后，只要他、卓亚、贡布的本尊结合在一起，就会是真正的佛！”
“这样不好吗？”
空桑怒声道：“狗屁的好！”
“如果大呈子自己信佛，我没意见！”
“但是你们用这种手段，不觉得太过可笑了吗？！”
“佛教既然讲众生平等，你们又何必执着佛的本身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没见到道观的修行者们，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将三清祖师给召唤出来吧！”
此时，一声轻叹，如同莲花生大士的声音：
“是啊，我们的确不应该执着。”
“但是……现在已经是末法时代了。”
“太多的佛寺，太多的僧侣，已经背离了信仰，背离了佛法。”
“他们沉醉于作为僧侣的光环，沉溺于带来的金钱和利益。”
“他们不再发自内心的信佛，只是将其当作一个工作。”
“这样下去，不单单是真正的佛不会出现。”
“佛像上的光辉，也会逐渐暗淡。”
“打更人啊，你在大昭寺还能看到如此沛然的佛光。”
“但是……内陆地区的佛寺当中，有多少还具备这样的佛华呢？”
“到头来，不过只是供奉着自己的贪欲罢了。”
“要纠正这一切，单纯的教化已经不行了。”
“异端邪法，也已然太多太多！”
“既然……属于道教、属于民族的神性可以诞生，可以具现化。”
“那么，佛，自然也可以具现化！”
“只要我们佛脉具现出一尊真正的佛，再集合整个九州香火的力量……”
“末法时代、贪婪的僧侣、曲解的佛法，这重重定然能全部消失！”
听到此处，空桑彻底明白了。
莲花生大士不是不知道这样是错的。
而是……在这样末法时代，大部分佛寺开始功利化的当下，他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作为藏传佛教的奠基人之一，作为大乘佛法的传播者之一，他不忍看着佛脉逐渐污秽。
但是……身单影只之下，他也没有其余方法了！
空桑深吸口气，不在说话。
他的这种执念，似乎感染到了海妖玫瑰。
这一刻，鲛人王再度浮现在空桑身边，眉宇中带着一丝警告的看着上方那双属于莲花生大士的双眼。
“嗯？这是……归墟？”莲花生大士有些吃惊。
却见鲛人王在空桑的脸上轻轻一吻，一股奇异的力量顿时挣脱了手臂的束缚，带着空桑直接冲入到了意识的海底之下！
在那里，空桑看到了自己要寻找的记忆片段。
正是……赵悦呈从精神病院内出现，杀死恩师李嘉彬的记忆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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