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希望崩溃
丹鹤、白鹿顿时心虚不已。
“我们……我们没说什么啊……”
黑山却没有让步的打算，就那么站在门口，死死盯着两人。
终于：
“哎呀！”
“好了好了！”
“告诉你就是了！”
“但是其他伙伴，你可别说了。”
很快，黑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面色如常。
丹鹤不禁道：
“黑山，除了日光爷爷和霞云奶奶之外，我们这些小伙伴里，就属你对外面清楚一些。”
“主君现在……要怎么办啊……”
黑山面露古怪之色：
“既然如此，你们出去看看，不就好了吗？”
丹鹤、白鹿眨了眨眼睛，表情之中似乎有些犹豫。
他们从诞生之初就不被允许离开庭院，阿诚的意思是，他们还很弱小，虽然有保佑民众的能力，但也暗藏凶险，需要防备。
黑山仿佛看出了两人的犹豫，不禁道：
“你们刚才也说了，主君明令禁止，让我们最近不要离开，说外面有些混乱。”
“但是……如果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不了解民众的情况，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聆听祈愿。”
“继而，不断吸收主君身上的气数。”
“那就帮不了主君了，不是吗？”
“如果你们打算出去，那我就带你们出去，我正好知道有一条通道，可以秘密离开主君的庭院哦。”
丹鹤与白鹿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黑山顿时笑了起来，并递给两人两块布头。
“你们化形的还不完全，将你的鹿角，还有你脖子上的羽毛都遮一遮吧。”
两个图腾连连点头，照做之后，便悄悄趁着夜色，跟着黑山悄然离开。
而这一切，阿诚也好，其余图腾也罢，都没有丝毫察觉。
通道出口处：
“记得路线了吧。”
“天亮的时候，务必回来就行。”
白鹿却有些害怕：
“黑山，你……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黑山摇摇头：
“有我在，还能帮你们搪塞一二。”
丹鹤白鹿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匆匆潜入月色之中。
都城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要大，只是……两边的屋子，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破落不少。
两人行走没多久，便在四周闻到了一股让他们十分不适的味道。
“这……这是什么味道。”白鹿有些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却还是被呛的连连咳嗽。
丹鹤摇摇头，但她却隐隐察觉，让他们不舒服的味道，是从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当中传出来的。
“走，去看看。”
丹鹤拉着白鹿，悄悄的顺着那股味道，来到了巷子口。
忽然：
“咳咳！”
“呃……呃……”
一阵阵咳嗽声，古怪的呜咽声，还有一些闷哼声和哀嚎声，混杂在一起。
白鹿不由道：“这……这是什么声音？”
丹鹤摇摇头，悄悄的抓住墙边，悄悄的探进脑袋，迎面所见，却正好对上一张狰狞无神的面孔。
“啊啊啊啊！”
被吓了一跳的丹鹤，立刻向后退去，却不慎将身后的白鹿撞倒。
白鹿的布头顿时散开，露出了一对鹿角。
眼前，那看上去一身病气的男人微微一愣，恍惚的表情里忽然是想到了什么：
“是……是白鹿！”
“是图腾啊！”
男人浑身长满了脓疮，露出病态的笑容，似是癫狂，似是渴求的抓住了白鹿的肩膀：
“你……你是长生图腾对吧！”
“你是神对吧！”
“那你救救我！”
“我……我不想死啊……”
白鹿已经被吓傻了。
丹鹤却率先回过神来，眼见白鹿吃痛，一把将对面的男子推开。
旋即，丹鹤抓着白鹿的手，匆匆跑开。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桑，不由眉心一皱。
因为这份记忆，是白鹿和丹鹤的。
所以，巷子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法看清楚。
但是……从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体来看，似乎是……某种疫病？
“怪事……我看过的历史文献也不少，没听说句丽王朝在朱蒙这一代，有什么大范围的瘟疫啊……”
“难道……是因为王莽建新朝之后，句丽王朝的神性和运数，锐减的缘故吗？”
疑问中，桑紧紧跟上两个年幼的图腾。
此时，他也看出来了。
白鹿和丹鹤，还是小孩子心性，身上纵然有神力，却不自知。
而且当真是没出过门的缘故，这两孩子慌张之下，竟是完全按照反方向走了。
念及至此，桑眉心紧锁。
就单单这个画面来看，黑山……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图谋。
而且很显然，他是知道外面的情况的。
“操纵八十大王的是日光金翁和霞云夫人，他们也是要找黑山。”
“白鹿、丹鹤，也是怨恨黑山。”
“甚至连墨竹、雪松、龙龟，对黑山都不信任。”
“这么说起来……黑山身边只有水灵……”
“但是……按照他们说的，十长生图腾，不是一起背叛了阿诚吗？”
“为何……”
却见白鹿、丹鹤此时已经来到了都城中心的位置。
“丹鹤，那股味道，好像蔓延的到处都是了。”白鹿似乎有些害怕了：“我……我们回去吧。”
丹鹤却倔强的摇了摇头：
“不行，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回去，我们帮不上主君的！”
白鹿一阵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在桑的眼里，丹鹤与白鹿所闻到的那种味道，其实就是人之将死散发的死气。
而死气浓郁之处，加上疫症的原因，历朝历代，汇集之处，多是混乱和穷苦的区域。
果不其然，当两个图腾来到了他们认为的目的地时，其实就是句丽王朝都城当中最大的贫民窟。
看着眼前凄惨不绝的哀嚎，丹鹤、白鹿一时间吓傻了。
大多数人，已然骨瘦嶙峋，几乎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们甚至已经没有精力睁开眼睛，去看突然走过来的两个孩童是谁。
“白鹿，他们好像是生病了，所以……”
“白鹿，你在做什么？！”
丹鹤回身刹那，却见白鹿正蹲在一旁，张开双手，散发出一种温和的光芒。
这光芒正在治疗一个女人手臂上的脓疮。
身后的桑，眼见此景，顿时眉心一跳。
要坏事！
白鹿天真的看向丹鹤：
“我……我就是想试试，我们的神力能不能救他们。”
丹鹤顿时急了：
“你忘记主君说的了吗？”
“我们不能随便使用神力的！”
然而，话音未落，得到神力治疗的女人，却似乎有了些力气，当她看到眼前的白鹿少年时，先是一愣，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是白鹿大人！”
“是十长生的白鹿大人！”
“神降临了！”
“白鹿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女人卑微的祈求着，并将身边奄奄一息的男孩抱了过来。
那男孩只有五六岁，浑身高热，正痛苦的喘着粗气，满身的脓疮，甚至已经开始溃烂，以至于皮肤和血肉都出现了腐烂。
丹鹤本来想将白鹿直接拉走。
可看着眼前如此痛苦的小男孩，丹鹤也动了恻隐之心。
白鹿看着丹鹤，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也带着一丝希冀。
“唉……”
丹鹤无奈的叹了口气，来到一旁，也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开始治疗男孩身上的疫症。
“原来如此……”桑喃喃道。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实际上，作为佛道同修的人，他早些年也曾经怀疑过，为何……当出现重大伤病的时候，不见神明降下所谓的神迹。
后来，他明白了。
神性的力量，是依靠信仰堆砌而成，也并非是无休无止的。
既然力量有限，若是治好了所有人也就罢了。但若是……治不好所有人呢？
那么……所有的感激，就会在顷刻间化作怨恨。
果然，随着画面当中，时间的飞快流逝，当白鹿和丹鹤治好了这对母子之后，一切都开始变的不一样了。
原本已经绝望的人，萌生了希望。
可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仿佛有着一种可怕的本能。
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白鹿和丹鹤在疲惫。
然后，他们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他们没办法治好每一个人。
于是，怀揣希望的等待，变成了恐惧的争先恐后。
“神啊！请先救救我吧！”
“我……我也想活着！”
“不！先救我！你滚开！”
“是啊！你的症状还没有我严重！”
希望带来失望，失望带来恐惧，恐惧带来绝望，绝望带来……恶行。
忽然，一个男人踹在了旁边之人的身上，带着对方呕出的鲜血，一把抓住了白鹿的腿。
白鹿被这样的阵势吓着了，有些恐惧的看着那如同饿鬼一样的男人。
“求求你！”
“神啊！”
“救我啊！”
然而……
白鹿却十分疲惫的看向了丹鹤：
“丹鹤……我……我累了。”
此时的丹鹤微微喘着粗气。
看的出来，她也已经到了极限。
看着满地几乎见不到头的灾民，丹鹤叹了口气，有些不安的摇了摇头：
“白鹿，我们的力量不够了，先离开吧。”
可话音落：
“不行！”
“你们不能走！”
“你们走了，我们就死定了！”
“你们不是神吗？”
“你们救得了他们！为什么救不了我们？”
“这不公平！”
丹鹤白鹿终于察觉到失态的失控。
他们开始剧烈挣扎，但纯良的心性，不容许他们用神力伤害普通人。
他们想要挣脱，却一不小心，纷纷摔倒在人潮之中。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
“他……他们救不了我们！”
“但……但他们是神！”
“也许……也许吃了他们，我们就能获救了！”
“没错……那是神的血肉啊，一定能让我们活下去的！”
绝望诞生的恶行，恶行诞生的疯狂，比想象当中还要快。
纵然是旁观的桑，在看到数不清的人直接扑在白鹿、丹鹤的身上，在他们痛苦的挣扎中，活生生撕咬他们的血肉时，也不由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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