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灾情
第45章 灾情
千里之外的恭州。
因为入冬前的寒潮，庄稼还在地里的时候就冻坏了，恭州本就不甚富庶，入冬以来爆发了大饥荒。
百姓疯狂争先抢后购买粮食，粮商却在这时关门囤粮，恭州仓库仅开不足七天便清粮闭仓。
恭州知州急奏上报朝廷，请求拨粮赈灾。
圣上点此奏章在早朝商议，点了户部尚书辛士易开黄仓，钦点兵部的薛启丰薛将军为巡按御史，拨粮六十五万石，给银二百八十万两，三日内启程，带着赈济粮前往恭州。
“爷爷，我饿。“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领米队伍外，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抓着老人的衣服，眼里含着浓重的渴望。
老人安抚孙子：“马上就到我们了，领到米就有饭吃了。“
周围人无不面如土色，身形消瘦，步履蹒跚，只有在看向前方的棚子时，眼中才燃起些许希望。
领事正把一小袋米放到前面的人手中，突然被手下的人叫住。
屋子里炉火旺盛，隔绝了外头的天寒地冻。
没办法，人家夫君争气，功勋显赫，连带着她也封了诰命。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冷不丁地插嘴。“可惜是个姐儿，若是哥儿岂不更好？“
屋子里一顿。
左右陆府就在隔壁，乔沅近日也没什么事，收拾收拾就去了。
米里有少数的砂石还算常见，但面前这袋这已经不是掺杂了，完全不能入口。
因为她实在太年轻了，在座的各位年纪都要比她大，最小也要大上六七岁。
“爷，这粮有问题，砂石多于米粮。”
近日的上京被冬日赈灾贪腐的传闻所笼罩，陆府不好在这个时候大操大办，只略略请了几个相熟的夫人来坐坐。
陆夫人的脸色已经很沉了，只是顾忌着来者是客，不好发作，淡淡道：“我家夫君公务繁忙，一时赶不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
恭州与邻近几州粮商，富商皆哄抬粮价，一两米一两黄金，发放的赈济粮经过层层剥削，到达恭州时，粮食成了砂石，这是其一。
领事心里一跳，跟着他进了粮仓。
领事就近扒开另一袋。
乔沅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赵夫人，在这样的场合都要说些酸话。
于是众人开始说吉祥话，夸可爱的，夸性子乖巧的，一时间更热闹了。
当日紧急修书，命手下骑快马跑官道，将此事呈上禀明圣上。
地上横放着着一袋米，袋口已经被手下打开了。
相较于恭州的岌岌可危，上京在白雪素裹中粉妆玉砌。
雪为魄，花为魂，水眸潋滟，娇嫩的雪肤被寒风扫过，鼻头微微泛着红，口若朱丹。
绕了半天，原来落脚点在这儿。
几位夫人一静，互相交换着眼色。
乔沅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屋子里说话的声音。
乔沅没嫁人之前，上京有好事者写诗，盛赞她的容貌如明珠生辉，迢迢无垠。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她的夫君现在在那里，前几日陆府新抬进来一个小妾，这几日陆大人都留宿在那个地方。
外头银装素裹，冷风猎猎。
身上穿着雪青撒花袄，像是玉像美人活了过来，金线和银线交织绣成云纹，随着走动，行如流水。
说是这样，只是她袖中的手却掐紧了帕子。
菀姐儿是小婴儿的小名。
乔远记得，当初听闻陆夫人生产的时候，她还送过礼。
眉眼娇矜，一看就知道是在家里被丈夫宠坏了的夫人，不，或许说姑娘更合适。
赈灾的大臣隐而不报，继续用砂石糊弄百姓，致使饿殍上千，恭州官商勾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最终百姓只能进京告御状，这是其二。
二皇子主动领命，带着赈济银和粮食再次前往恭州，再次引得朝野上下一片称赞贤良。
众人不接她的话。
凡是哪里举办什么宴会，都越不过这个年纪轻轻的夫人去。
她们正围坐着说话，中间摇篮里躺着一个小婴儿。
说是满月宴，其实陆家的千金已经临近四个月大了，只是听说刚生下来的时候体弱，一个月大还病着，才拖到了现在举办满月宴。
发动那天陆大人守在产房，一听说又是个姐儿，立马拂袖而去。
为防止商人指使或者收买奴仆假扮难民冒领救济粮，或者高价收粮，囤粮，朝廷拨粮之前将一定的砂石与米粮混合，防微杜渐，砂石约莫占三成，米粮占六成。
谁不知道，陆夫人膝下已有二女，菀姐儿出生之前，整个陆府都盼着是个哥儿。
众人眼神各异。
赵夫人像是没感觉到异样的气氛，“若是个哥儿，陆姐姐倒是可以像宁国夫人这样滋润了。“
没有人能对上京第一明珠无动于衷，无论男女。
乔沅凑过去看了看，那小婴儿正巧醒了，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对着她笑。
陆夫人忙让人在椅上加了一块暖垫，招呼乔沅坐下。
插嘴的是赵夫人，她捂着嘴笑了笑。“菀姐儿的满月宴，怎么不见陆大人出面？“
………………
从雪色中走进来的夫人，甫一进门，朦胧精致如远山的侧脸轮廓微微从兜帽下露出来，众人就感觉屋子都亮堂了些许。
只见里面不是雪白的米粒，而是细碎的砂石。
黑黑白白，白的几乎完全淹没在砂石里。
若是不大度的人听了，指不定要一并迁怒她。
丫鬟为她掀起帘子，乔沅走了进去。
圣上大怒，命镇北侯彻查此事，在朝上提出新的赈灾人选。
手下面容严肃，眉头深深皱起。
丫鬟上前为乔沅解下披风，整张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陆夫人把女儿抱起来，轻柔地给她穿上小衣服，脸上露出笑意。
但此事，手下手中的那一把粮隐约可见米粮，稀疏不已。
隔壁陆府今日举办满月宴，前几日给镇北侯府下了帖子。
近日，恭州发生了两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赵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伪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还是宁国夫人命好，生的这般花容月貌，难怪能把镇北侯迷得神魂颠倒，听说侯府连一个通房也没有。“
她兀自说着，却听见茶盖碰撞的声音。
轻轻的，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威压，不自觉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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