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044
加茂家主给中原弥生留下了虚伪的第一印象,他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礼节，略一点头：“你好。”
加茂家主笑眯眯地问：“你的名字是中原弥生？”
“是的。”
“可以问一下你父母的名字吗？”
听见这句话,中原弥生像被针扎了一下，警觉地抬起头。
同为御三家，既然五条悟知道他是高层子嗣，加茂家主一定也心知肚明。他如此直白地追问他，让中原弥生不得不怀疑，此人没安好心。
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默不作声。
加茂家主查身份证般的盘问方式，无疑是十分冒犯的。
加茂弘树颇为惊讶,在他印象中,他们的家主为人彬彬有礼，说话做事都恰如其分。不知为何,今天见到中原弥生后，家主大人好像情绪高昂,说话都变得不经思考了。
加茂弘树小心地解围：“家主大人,您不是要送中原前辈咒具吗？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咒具呢，可以让我也看一看吗？”
这句话点醒了加茂家主,他端详着中原弥生警惕的神[se]，就不再追问了。
加茂家主和善地点点头,拿起放在身旁的紫檀木盒，走向中原弥生。那个紫檀木盒被蜡纸封死,盒盖上雕琢着[jing]美的伊势[ju]图案。
加茂家主撕开蜡纸,说：“弥生,这是我们家族珍藏多年的咒具‘菩提目’，我认为它非常适合你的术式。”
说着，他将盒盖掀开,闪亮的墨绿[se]微光从开[kou]处迸溅而出，萤火虫般飘散出来。
木盒内，是一枚椭圆形的墨绿[se]宝石。
它躺在天鹅绒垫上，镶嵌着纯银的底座，系有一根极细的银链，可供佩戴者缠在颈部。
中原弥生无法像六眼那样看出这个咒具的价值，但根据玩[chou]卡游戏的经验，像这种绘制十分[jing]美、又加了大量亮晶晶特效的道具，一定是宝贵的SSR。
加茂家主双手捧起木盒，将它递给中原弥生：“感谢你救了弘树，区区薄礼，还望笑纳。”
中原弥生接过菩提目，低声说：“您太客气了。”
顺便一提，这是中原弥生会的唯一一句客套话。他经常在抢夺其他□□组织的货物后，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您太客气了”，把对方气得半死。
加茂家主看向加茂弘树，笑着说：“弘树，你和弥生都是一级，差距却还是有点大啊，弥生都能祓除特级咒灵了。你对赤血[cao]术的掌握，要是能再[jing]进一点就好了。”
加茂弘树不好意思地垂着头：“中原前辈很强，我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弘树，你和弥生之前切磋过吗？”
“诶？没有……我们刚认识不到三小时，[jiao]流赛就开始了。”加茂弘树回答。
中原弥生倾听着二人说话，总觉得对话走向有点不对劲。加茂家主特意在道馆接见二人，又无故提起这件事，莫非……
果不其然，中原弥生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加茂
家主就开[kou]了。()
他微笑着提议道：你们今天下午没有安排吧？既然如此，不如在这里切磋一下如何？让弥生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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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家主的[kou]吻非常自然，但中原弥生却从他随意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异常。
前面的客套话都只是铺垫，这才是加茂家主的真实目的。
中原弥生心想，怪不得加茂家主非要亲自道谢，他大概和其他高层一样，好奇他的术式，想亲眼看一看他的能力。
中原弥生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他拥有过高的攻击力，如果他认认真真地和加茂弘树较量武艺，这个热心肠的少年恐怕会横死当场。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五条悟一样，能用无下限抵御他的攻击。
中原弥生很不情愿，眉心紧锁。
而加茂弘树察言观[se]，也赔着笑，推辞道：“家主大人，还是不要了吧。我和中原前辈昨天一直在祓除咒灵，都很疲惫了，状态也不好。”
加茂家主露出失望的神[se]。
“真的吗？那就没办法了。好可惜啊，我还想让弥生教你打出黑闪的诀窍呢。”他无奈地摇摇头。
考虑到自己从这名NPC手中顺走了SSR级的珍稀咒具，中原弥生认为，自己还是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他回答：“我可以演示一下黑闪。”
“……演示？”加茂家主抬起细长的黑眼睛，“现在？在这里？”
“是的。”
加茂弘树闻言大吃一惊：“中原前辈，你可以自由地使用黑闪吗？”
“嗯。”中原弥生犹豫地回答，又问，“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你好像很惊讶。”
“不，我只是有点意外……”加茂弘树摇头，“前辈，你在等级测试时，是有意识地施展了黑闪吗？”
“嗯。”
「黑闪」和其他术式不同，它并非生得术式，只能偶然出现，在此之前，尚未有任何咒术师能刻意施展出黑闪。
如果能刻意施展黑闪，说明此人咒力极为丰厚，或者身体素质异于常人。
加茂弘树若有所思时，中原弥生已经伸出手，将食指轻轻地抵在拇指上。
大约二十米外，悬挂着十几个用于练习的等身沙袋，它们挂在天花板上，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
中原弥生弹了一下手指，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指尖乍然冒出一大片黑[se]火花。
这声轻响特别微弱，却在道馆内制造了极强的风压。狂风掀起了三人的衣摆，加茂家主的紫绀[se]羽织也上下翻飞。
加茂弘树和加茂家主忙于按住衣摆时，一声爆裂的巨响在道馆中回[dang]。
他们惊异地抬起头，只见两个沙包像被刺破的气球般瞬间爆炸了，作为填充物的碎皮革撒了一地。
而中原弥生，只是在二十米外，朝它弹了一下手指。
加茂弘树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望向家主，想查看他的反应。
他被家主吓了一跳。
() 加茂家主紧盯着中原弥生，脸上挂着几乎可以称之为渴望的神[se]。他眼睛也睁得极大，甚至能看见眼白的血丝，目眦[yu]裂。
加茂弘树心中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恐惧。
家主是他父亲的哥哥，也就是他的伯父。加茂弘树的童年时期，就是在家主的陪伴下度过的，他很喜欢这位和蔼的伯父。
然而，在这个瞬间，他感觉伯父异常陌生，仿佛变成了他从未见过的人。
加茂家主发现了加茂弘树的视线。他略微转过头，目光飞快地扫过他，立即恢复正常的表情。
他平静地看着中原弥生，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他也从未朝他投去渴望的目光。
这一切宛如行云流水，加茂弘树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家主，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加茂弘树自我怀疑时，中原弥生收回弹出黑闪的手。
他扭过头，问：“加茂，你看清了吗？”
加茂弘树回过神来，窘迫地说：“没有……我只看见了黑[se]的火花。”
观看中原弥生的「黑闪」后，加茂家主就像任务完成一样，变得心不在焉了。
他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加茂弘树闲聊，但二人都能看出来，他对目前的谈话已经没多大兴趣了。
只不过，加茂家主的视线经常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轻轻地落在中原弥生身上，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加茂弘树擅长看脸[se]，知道他们应该告辞了，就说：“家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啦。”
加茂家主露出心不在焉的笑容：“回见。”
中原弥生觉得加茂家主相当怪异，直到离开道馆，他都还在想这个诡秘的男人。
中原弥生是喜欢把事藏进心里的类型，而加茂弘树和他正好相反，活跃地念念叨叨：“家主大人今天有点奇怪，竟然追问你的家事，他以前不是这样的[xing]格啊……”
中原弥生点点头，他同样一头雾水。
“哎呀……想不明白，不想了。”加茂弘树很烦恼地说，“管家还在等我们呢，我们回学校吧，中原前辈。”
“好。”
二人再度穿过种满景观植物的中庭，沿着回环曲折的游廊，走向庄园门[kou]。
这条路景[se]优美，游廊两旁开满了馥郁的鲜花，中原弥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加茂弘树为了配合他，也慢悠悠地走在他身旁。
他们经过一个转角时，中原弥生看到了一名失去意识的少年，正被两名仆从搀扶着经过花园。
此人受伤严重，两条腿鲜血淋漓，身上还附着了诅咒。
加茂弘树一惊，连忙快步上前，问道：“他怎么了？”
仆从看见加茂弘树，立即停下脚步，朝他行礼：“弘树少爷，他在咒灵场接受训练的时候，被三级咒灵咬伤了。”
加茂弘树咬破食指，弯下腰，用「赤血[cao]术」祓除了残存的诅咒。
“送他去治疗吧，快一点。”
“是！”两名仆从再次一左一右地抱起少年，快步跑走了。
中原弥生看着他们的背影，问：“加茂，‘咒灵场’是什么意思？”
加茂弘树正忧虑地望向离去的三人，闻言才收回视线，回答：“我们家族在地下室驯养了不同等级的咒灵，作为大家训练术式的地方。”
训练术式？
中原弥生感到难以理解。
城市里咒灵众多，仅仅一个下午，他们就在京都市内发现了数十只咒灵。加茂的族人们想练习术式，只需执行总监部派发的任务即可，为何多此一举？
加茂弘树猜到了中原弥生的想法。
他忸怩地低下头，轻声说：“接受家族教育的年轻术师，从不参与祓除咒灵，只在家中训练。”
中原弥生愣了一下。
如今已是初夏，咒灵目击事件的高发季节。高专的学生们冒着生命危险祓除咒灵，御三家的子弟则躲在可控的环境里，练习如何与咒灵战斗。
中原弥生感觉这一切很不合常理。
港[kou]黑手党虽然等级森严，但如果哪位上级把部下推出去送死、自己躲在安全屋苟且偷生，多半会被森鸥外暗中处理掉。
中原弥生不想让加茂弘树尴尬，就不再追问了，二人地沿着游廊向前走去，都默不作声。
中原弥生手机发出“叮咚”的提示音，是夏油杰发来的短信：[弥生，你还好吧？加茂家的人对你友善吗？]
中原弥生觉得加茂家主有些异常，但告诉夏油杰也没有意义，只会让他徒增烦恼，还是别说了。
于是，他回答：[嗯，挺好的。我已经拿到咒具，准备回学校了。]
夏油杰：[那就好。]
片刻后，他又发来一条新短信：[其实刚才那条短信是悟催我发的，他担心你在加茂家遇到危险。：P]
……五条悟担心他？
看到这行字时，中原弥生心里涌上了一股极为奇怪的情绪。他也说不清那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惊讶之余，又隐约有些欣喜。
这时，二人已走到大门前，两名管家正在门外等候。中原弥生没空细想，将一闪而过的悸动抛诸脑后。
他们回到咒术高专。
这个上午，中原弥生收获颇丰，他左手捧着装菩提目的紫檀盒，无影鉾则被塞在衣袋里，随着脚步左右晃动，不时撞到手机。
自从离开本家，加茂弘树就有些情绪低沉，经常[yu]言又止地望着中原弥生。
他们从湖边经过时，加茂弘树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握了握拳，大声说：“中原前辈，其实上周父亲大人嘱咐过我，让我趁这次[jiao]流会，近距离查看你的术式——总监部想收集你的情报。”
袒露真心后，加茂弘树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kou]气。
自从把这个令人煎熬的秘密说出[kou]，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
他没等中原弥生反应，又解释道：“对咒术师而言，生得术式是最后
的底牌()，决不能泄露给外人。如果敌人对你的术式一清二楚?()_[(()，他们就能提前作出计划，针对[xing]地压制你。”
中原弥生头脑飞速运转，厘清了来龙去脉。
等级测试后，高层发现中原弥生咒力微弱，却能轻松祓除一级咒灵，就怀疑他隐瞒了自己的生得术式，想借此机会试探他。
这时候，二人已走到宿舍旁边，离宿舍的檐廊只有十多米了。
中原弥生想起加茂弘树昨天那热情得吓人的态度，总算解决了埋藏在心里的困惑：“原来如此。难怪你昨天对我那么热络，看来是受父亲嘱托，才故意接近我的。”
“啊？！”
加茂弘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推断，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是这样啊！前辈！”
他非常着急，苦恼地绕着中原弥生转了两圈：“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看了你等级测试的录像，对你很憧憬——我没有撒谎，真的，请相信我！”
中原弥生盯着他看了半晌，发现他确实是真心实意，便说：“我并没有责怪你。”
加茂弘树还是惴惴不安，他正想再解释几句，目光忽然投向中原弥生身后，说话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
中原弥生也扭过头，顺着加茂弘树的视线，看到了坐在檐廊上的五条悟。
五条悟昨晚失眠，今天上午一直在宿舍补觉，半小时前才起床。
起床后，五条悟先威胁夏油杰给中原弥生发短信，确认对方一切无虞，才洗脸刷牙。他悠闲地坐在檐廊上，望着风景优美的湖面发呆。
谁知，却看到了令人心梗的一幕。
五条悟不光看到了沿着湖畔并肩走来的中原弥生和加茂弘树，还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此刻，他正眯起眼睛盯着二人，眼神充满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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