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遥控作战

　　等待消息的时间里，士兵们可没有闲着。

　　他们在尼科西亚的城墙周围布置了幕墙，并且靠着幕墙推进到了离城墙更近的地方，随后开挖堑壕，用于防止敌人由内向外发动进攻。

　　而在城外的营地当中，到处都摆放着临时打造的攻城器械零件。

　　“这个零件能嵌上吗？”

　　阿德里亚诺蹲在地上，和几个工兵一起讨论着零件的合理性。

　　他们只是普通的大头兵，那些军官们的争执，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只要按照命令，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的原因吧。

　　其他的士兵也都差不多。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现在的中层将官们，似乎都有一些忧虑——当然和普通士兵没有关系。

　　而他们之间的忧虑，正是从帕特里克和小罗切斯的那次争吵之后，才开始慢慢酝酿的。

　　绝大部分的士兵，都不太希望听小罗切斯的。毕竟，如果真的上了战场，那他们是要拿命去赌的。

　　约翰在指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绝对是可以获胜的。

　　但是小罗切斯不一样。他虽然也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但是他之前打的仗实在是太惨烈了，和帕特里克这种守城英雄还不太一样。

　　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人，此时也都在等待着消息。

　　对他们来说，约翰那边的消息，基本上决定了他们接下来在军队中的声望。

　　作为贵族派领袖的小罗切斯，声望对他来说更加重要。如果想在贵族当中维系自己的地位，那他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声望。

　　至于约翰册封的爵位，那也是一个途径，只不过现在没用。

　　城内的伊萨克也很慌。他知道他的军队很难抵抗城外西方人的进攻，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可是这帮西方人迟迟不来强攻，让他感觉压力山大。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面对考试的学生一样。考试前慌的一批，考试时躺平等死。

　　无限徘徊在精神内耗之中，让伊萨克的耐心逐渐变差。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时不时要在城堡中打砸一下杂物，发泄一下怒气。

　　当然，这些都是战争中常见的。

　　每一个人都在承受着高压，生命被威胁，乃至整个家庭、家族都被威胁的压力摆在面前的时候，没有人能处之泰然。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如同河流一般流淌而过。

　　一天，两天。

　　三天，四天。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约翰的信使才来到前线。马蹄落地，溅起的泥水让周围的士兵咒骂着，但是又无能为力。这些跋扈的使者，往往携带着最重要的消息，穿梭在最危险的地带。

　　那名带着命令的使者来到营地之后，犹豫了片刻，随后前往了小多姆纳尔的大营所在的地方。

　　身为进攻尼科西亚的统帅——即使是名义上的——小多姆纳尔才是这里的最高军事统帅。因此，使节按照约翰的命令，第一个去找到了小多姆纳尔。

　　此时，正在这里等待着的，是四位军中大佬。

　　小多姆纳尔、小罗切斯、罗尔夫、帕特里克四人都围绕着篝火，仿佛之前的争端不存在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发着呆。

　　使节的到来，宛如掷入水塘中的鹅卵石，让原本静如死水的局面欢腾了起来。

　　“国王陛下带来了什么消息？”

　　小罗切斯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是四人当中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欧陆式封建贵族，因此在性格上也是最为耿直的。

　　和他一样探头探脑的是小多姆纳尔，但是碍于之前事情中没能出头，他现在的实际地位并不高。

　　帕特里克和罗尔夫倒是一点不急。他们稳稳当当地坐着，等待着使节宣布消息。

　　使节不是混迹政界的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也有些傻了眼。到底该给谁汇报？这个消息缠绕着使节，让他的大脑短暂宕机了几秒。随后，他想出了一个好方法。

　　“都不要着急……我来宣读国王陛下的命令。”

　　说完，使节从腰间的皮筒中掏出了一封信。这封信尚未拆封，上面还有约翰戒指敲下的火漆印章，那是代表着梅朗家族的戒指，也就是格洛切斯特伯爵所用的戒指印下的。

　　拿出信之后，使节不慌不忙地拆封，仔细地审阅了一遍之后，清了清嗓子。

　　“承蒙上帝洪恩的爱尔兰国王、萨默塞特公爵、格洛切斯特伯爵、兰开斯特伯爵，谨向诸位将官致候。由于我们可敬的威廉·德·罗切斯与帕特里克联队长之间产生了冲突，因此我特地写下以下内容，用来调节尔等之矛盾。”

　　冗长的前缀不仅没有分散众人的注意，反而让他们竖起了耳朵，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小罗切斯攥紧了拳头，仿佛在等待着绝地反击。

　　“对尼科西亚的包围，主要目的是为了驱逐伊萨克·杜卡斯·科穆宁对塞浦路斯的残暴统治。更进一步的目的，是为了给十字军建立一个稳固的前进基地。我们作为十字军先锋，在这里完成这项任务，绝对是伟大的、虔诚的。对尼科西亚的围攻，是相当重要的任务。”

　　“为此，我将任务交给我们亲爱的多姆纳尔，这位英勇善战的好贵族，让他来负责指挥对尼科西亚的包围。”

　　“而对海岸地区的扫荡，交给了我麾下最优秀的骑士罗切斯，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甚至完成了任务之外的任务。这一点，值得表扬。”

　　说了这么多车轱辘话，让众人都有些急躁了起来。

　　哪怕是罗尔夫这样的狡猾之辈，此时也觉得约翰有点过于磨蹭了。不过接下来，使节就抛出了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但是。如果我们对尼科西亚的围攻操之过急，或许会带来不善的后果。对尼科西亚的围攻，只是我们收复圣地的序幕。我们不应在这里消耗过多的士兵以及士气，否则我们接下来对圣地的征服，将变得举步维艰。要注意士兵的士气，爱护士兵，这是一个将军该做到的事情，不论他多么渴望胜利。”

　　“因此，对尼科西亚的围攻，要尽量减少伤亡，可以采取围困的方式，慢慢消耗敌人的水和粮食，以此来达到消耗敌人士气的目的。没有明确且有把握的机会，就不要发动强攻，避免无谓的伤亡。”

　　说到这儿，信使就将信纸递出去。

　　不信邪的小罗切斯一把抓过信纸，来回反复阅读，似乎想从中看出些别的东西。但很可惜，信中并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

　　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小罗切斯选择了放下信纸，任由它飘落。

　　其他人也没有再去看的必要了。从小罗切斯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信上写的东西都是真的。

　　“是我输了，帕特里克。”

　　身为一名骑士，小罗切斯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尽管事情并不如他所愿那般进行，但他也绝不会撒泼打滚，让自己的脸面丢光。

　　帕特里克微微颔首，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这不只是他的胜利，也是绝大部分的普通士兵们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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