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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两串佛珠


夙寒声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人人唾骂他屠戮同门,古怪的猩红法阵从地底冒出,拽着他的脚一寸寸落入漆黑。连寻常最厌恶的[ri]光好似也变成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求,眼睁睁看着光芒消失眼前。

  再次有意识时,他已身处血腥屠戮的无间狱中。许是被打下无间狱中的人是拂戾族居多,各处皆是古怪的法阵,稍稍踏错便是身首异处。

  夙寒声修为被废,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更不懂明明是必死之路,自己为何还要苦苦挣扎着妄图前行。

  不知在那满地血泊的荒原中行了多久,夙寒声终于后知后觉想通了似的,踉跄着一头栽到地上。

  好像擅闯进一个残破的屠戮阵法中,无数厉鬼在阵法中穿梭,叫嚣着去吞噬难得的新鲜血[rou]。夙寒声歪着头看着有古怪的鬼抱着他的手吮吸血[ye],只是喝了几[kou]它像是饮到毒[ye]似的,惨叫着倏地化为烟雾

  凤凰骨还在他体内。

  夙寒声有些失望没有被啃。

  可他内府处已不住流着血,待在这种遍地罡风戾气的阵法中,不出片刻也会被那到处乱窜的剑意斩去头颅。

  算了。夙寒声恹恹闭上眼,心想,就算了吧。

  在彻底闭合的视线中,隐约瞧见似乎有人朝他快步而来。而后那人似乎闯进了满是戾气的阵法中,引得无数厉鬼争先咆哮。

  夙寒声被吵得耳朵疼,挣扎着刚睁开眼睛,就见那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单膝跪在他身边,似乎想要伸手扶他,但犹豫着不敢触碰。

  夙寒声的视线已被血糊满了,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见那人犹豫再三,叹了[kou]气,还是将夙寒声重伤的身体扶起来靠在怀中。

  一股独属于无间狱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萦绕周遭。

  那人不知怎么低低喃了声,语调好像在哭,又像是在故作镇定的笑。"乖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夙寒声眨了眨眼,被血糊住视线只能徒劳地留下混合着血的泪水。

  “别害怕。”男人笑着伸手拂去他脸上的泪痕,声音明明吊儿郎当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你不会有事的。”

  夙寒声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内府已被彻底毁了,更何况又在这无间狱待了这么

  几天,连伴生树也只剩下半截枯枝,蔫蔫盘在他的乱发上无法动弹,就算回到三界用尽灵丹,也是回天乏术。

  这人是无间狱之人,必定是罪大恶极的恶种,又有什么理由救他。

  话虽如此,夙寒声奄奄一息靠在他怀中,感受着那人胸[kou]的温暖,恍惚间似乎重新回到年幼时。男人轻轻拥着他,像是哄孩子似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又拍着后背,轻轻哼着一首乌鹊陵人尽皆知哄小孩睡觉的小曲。

  “乌鹊[yu]飞,远人将归。

  "乌鹊至,凤凰来。①"

  夙寒声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是被人高高抛至九天云霄,神识越来越深沉,只隐约感觉到那人落在自己脑袋上陌生又[shu]悉的触感。

  在意识消失的刹那,他神使鬼差地呢喃了句。"爹爹。"

  那人似乎轻笑了声。

  意识在九霄飞着盘桓许久,久到夙寒声已记不清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到哪里去,魂魄陡然从半空直直坠落。

  轰的一声砸至躯壳中。

  怔然睁开眼睛,夙寒声身体上的疼痛已彻底消失,腰腹间内府不光痊愈甚至还罕见结了丹,浑身经脉间流淌着温暖的灵力。

  夙寒声茫然许久,后知后觉环顾四周。

  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那个杀阵,正蜷缩在一件宽大的墨蓝衣袍中,不远处便是仍有无数厉鬼的属戮阵法.

  夙寒声迷茫看去,倏地一愣。

  本来以为方才遇到人的事只是濒死的幻觉,此时定睛看去,却见屠戮阵法中正有一人盘膝坐在那,身上的血缓缓往下流,几乎将偌大阵法全部淹没。

  夙寒声近乎麻木地看过去。

  无数厉鬼正攀在那人身上凶狠地啃咬,那满是戾气的剑意个罡风更是划破他的躯体,脖颈处已被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可他的血似乎即将流尽了,锁骨处并未积多少血。

  夙寒声呆呆看着,隐约记起那人温暖而令人心安的怀抱,想要屈膝爬到他身边去。

  突然,那人发出轻微的声音。"别过来,往前走。"

  夙寒声动作一顿,迷茫看去。"小鹊儿往前走。"那人满脸血痕,唇角似乎带着笑,呢喃着道,  "

  迈过火海,成……"

  夙寒声歪着头木然看他,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人并未说完便咽了气,微微垂下头去,魂魄从躯壳缓慢升起。

  可他却并未像那些死在阵法中的其他人一样成为无法超生的厉鬼,反而是一团清澈魂灵,幽幽飘浮到夙寒声面前。

  魂灵在夙寒声柔软的发间轻轻一碰,轻声叹息着说完未尽的话。"……成凤凰。"

  随后,彻底消散天地间。

  夙寒声呆呆捂着脑袋,心中一股没来由的悲伤不可自制地升起,弥漫至整个心间,他愣了半晌,不知为何突然像是孩子似的,在遍地尸身的荒原中放声而哭。

  ***

  后山佛堂中。

  崇珏刚将夙寒声抱回来放在榻上,就见昏睡中的夙寒声突然挣扎着抱住他,呜咽着道:  “不要……我不要去无间狱。"

  崇珏还以为他只是被吓住,轻柔将人拥在怀中,温和地道:“你不会下无间狱的。”

  “我、我会!”夙寒声虽然已经睁开眼睛,眸瞳却还是涣散,他死死抓住崇珏的衣襟,满脸泪痕地喃喃道,  "我、我杀了人,我害死了他……我会被打下无间狱的,只要我被发现了!"

  崇珏怔了怔,伸手拂去夙寒声脸上的泪痕,不厌其烦地道:“萧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住你。"

  夙寒声呆呆看着崇珏,突然一把推开他,惊恐地往后退。"你……你知道了,你会把我打下无间狱……"就像刚才那样。

  崇珏明明已修成佛心,可触及到少年满是惊恐畏惧的眼神,却像是忘了所有佛经心法、丢了在须弥山参禅那数千年的光[yin],心乱如麻。

  见夙寒声像是失了神似的在他怀中挣扎,崇珏墨青眼瞳像是泛起层层涟漪,扶住他的肩膀制住他的所有挣扎,低声道。

  “我不会。”

  若是知晓将人拖下无间狱会引得夙寒声受这般刺激,他当初就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崇珏心中重重一跳。——好似两个跳动速度截然不同的心脏,在这一瞬间陡然重合了。

  />

  崇珏为他擦那好似永远都掉不完的眼泪,温声安抚他:“永远不会。”

  夙寒声捂住崇珏按在他脸上的手,喃声道:  “那你保证,万一我[ri]后闯下弥天大祸,你宁可杀我也不要将我打下无间狱。"

  崇珏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下。"嗯,我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不会杀你,更不会把你打下无间狱。"

  夙寒声急了:  “是杀我……”

  崇珏不知这小孩又发什么疯,但此时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走:  “好,我都答应。”

  夙寒声又蔫了半天,魔怔的神智才终于恢复如常。他枯坐半晌,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腾地起来:  "宫菡萏呢?灵戈师兄又在何处?"

  崇珏将人鱼烛续上,道:  "庄灵戈已回洞府,宫菡萏……似乎是寻她妹妹了。"

  夙寒声诧异:  "她……她一个人吗?"

  虽然宫芙藻就在闻道学宫,但宫菡萏瞧着应该没有独自出门过,此番她又突逢大变,还是得先将她送回凌[bo]谷认祖归宗再说其他。

  崇珏道:  “是她自己的主意——我已派人暗中护她,凌[bo]谷的人已接到消息,明天晚上便来接她。

  夙寒声这才放下心来。

  崇珏将遮光床幔拉上,温声道:  "天[se]已晚,快睡吧,有什么事明[ri]再说。"夙寒声点点头,正要躺下又一个起身,一把抓住崇珏的手:  "叔父?""嗯。"

  “那个阵法……”夙寒声小心翼翼道,  "真的是天道降下的吗?您不会受到影响骨链发作是吧?"

  崇珏笑了:“放心吧,没事。”

  夙寒声这才躺下。

  今晚大悲大惊之下,本该辗转反侧许久不得入睡的,可夙寒声却刚一沾枕头还未酝酿睡意,整个人就陡然昏睡过去。

  崇珏并未离开,坐在榻边看了许久,才终于伸手放置夙寒声腰腹处,微微催动灵力。

  沉睡中的夙寒声“唔”了声,腰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微微一折又陡然落回床榻上。狭窄床幔中青[se]光芒幽幽一闪。

  崇珏摊开手,就见本来空无一物的掌心正悬着一

  块半环的玉珏。前段时间他放置夙寒声内府中时,玉珏完好无暇,可如今上方却露出一道微弱的裂纹。

  崇珏闭眸将玉珏重新吸纳入体内,眉心一闪而逝一道狭长的红痕。夙寒声衣衫凌乱,已彻底入睡。

  崇珏看他许久,才将床幔扯下,起身缓步离开斋舍。

  夜幕四合,万籁俱寂,前去佛堂的连廊中,另一枚满是裂纹灰扑扑的玉珏悄无声息出现在崇珏腰封上,一个虚幻的影子从中幽幽飘出。

  正是一身黑衣的崇珏。

  紧接着,九九骨链也跟着游龙般陡然出现。

  夙玄临的九九骨链约束着崇珏“从不[cha]手三界事”,这法器似乎有独特判断“三界事”的标准。崇珏对夙寒声管天管地约束严苛,骨链屁都不吭一声,除非崇珏有动用灵力的趋势,它才会像是狗见[rou]包子似的突然出现。

  此番崇珏虽然没有斩杀五人,可强行引来无间狱符阵伪装天道,此前只出现过六条的骨链此时陡然出现九条,像是要将崇珏就地斩杀般,且在不断地收紧。

  崇珏行走在月[se]中,好似神佛般,遭受如此痛苦依然端庄雍容,步伐没有乱上分毫。他眉间的红痕,就像是此番出现的裂纹般,若隐若现。

  “白玉无瑕的世尊,竟也有了污点裂纹。”黑衣崇珏双手环臂像是幽魂似的跟着身体飘,啧啧个不停,  "与其自伤躯壳强行招出无间狱阵法,倒还不如让我干脆利落一降魔杵斩了那五人的狗头来得干脆。"

  世尊好似感觉不到骨链不动声[se]的折磨,目不斜视往前走。"你会带坏他。"

  “可你那副大阵仗却吓到了他。”崇珏哈哈大笑,  "瞧见没有,那满脸泪痕的小鸟雀被吓成那副模样,怕你也会将他一起打下无间狱,永世不得超生。"

  善念并不理会,大步往佛堂而去。

  崇珏“啧”了一声,几乎两句话就失去了耐心,陡然沉下脸来,冷冷道:  “连那宫氏的杂碎都不能[bi]你亲自出手杀人……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生出五毒恶念,让我重归躯壳?!"

  随着他的震怒,佛堂屏风轰然破碎倒塌,重新布置好没多久的佛堂再次被灵力轰碎成齑粉灰尘。

  世尊冷然回头,骨链张牙舞爪衬着他眉眼更为冰冷。"宫氏的人,是你招来的?&

  #34;

  黑衣崇珏厌恶道:“我只是告知他们龙血可当灯油罢了,路可是他们自己选的。”

  世尊:  "你……"

  “我受够善的压制!"满身怨毒宛如幽灵似的男人漂浮半空,雪白眸瞳森戾,  "夙玄临将你我分离,我宁愿眼盲也不肯要一只眼睛,就是厌恶你时时刻刻分辨善恶的理智。"

  他要随[xing]为之,遇到厌恶之人想杀便杀,见到美[se]便不管天理[lun]常堕落在□□之下。

  不像那固守本心的善,瞻前顾后,忧心辈分[lun]常、分析杀与不杀的得失利弊,优柔寡断,令人作吐。

  他就要随心。

  随他那颗天生恶种的心。

  "杀那五人,你我会顷刻天人五衰。”世尊漠然看着他发疯,冷冷道,  “若是十年后不周山倾倒……"

  黑衣崇珏几乎被他气笑了:  “你一个人殉葬不够,还想拉着我的萧萧一起去死?”

  世尊眉头紧紧皱起。我的.…萧萧?夙寒声和恶念明明只有两三[ri]的相处时间,为何言行间待他这般亲密?

  两人虽然记忆想通,但善念并未因为恶念的肆意屠戮便心生戾气,恶念应该也不至于因自己那点对小辈的纵容爱护而如此……

  世尊心中一沉,冷冷道:“自此之后,不会有人知晓凤凰骨在他身上。”无人知道,夙寒声便不会被[bi]着殉葬。他会安安稳稳过完余生。

  “哈哈哈。"黑衣崇珏似乎清楚他心中所想,大笑出声,倾身上前掌心在躯壳上狠狠一推,  "对小辈的纵容爱护?哈哈哈可太好笑了。"

  但他的手却穿透躯壳,并未碰到一分一毫。

  世尊不想理这个疯子,盘膝坐在蒲团上,下意识想要拨弄佛珠,手却又摸了个空。

  无法静心,浑身被骨链束缚,耳畔又有喋喋不休的疯子在妖言惑众,他索[xing]取出许久不用的木鱼,黑衣崇珏叨[bi]一句他就敲一下。

  咚咚咚。

  善念觉得恶念说话吵,恶念又厌恶那让人烦心的木鱼,见世尊明明心不静却还在装模作样,冷笑一声倾身飘上前,刚才那身要杀人的戾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人变脸像是变天似的,连夙寒声都

  怕他的[yin]晴不定。

  黑衣崇珏幽魂似的,懒洋洋支着下颌靠在小案上,似笑非笑道:  “我可没见过哪家长辈,和小辈又搂又抱不成体统的。你不是最遵从天理[lun]常吗,方才牵师侄的手又是哪门的[lun]、哪家的理啊?"

  世尊闭眸重重敲了下木鱼。

  咚。

  "别骗自己了,你根本并未在参禅,你佛可听不到你那胡乱说的、不成言的心经。"咚。

  你心乱如麻,因自己挚友之子的依赖和亲近。

  你身处佛堂,闭眸坐禅,手敲木鱼。却念佛不成经,警戒法器也无法静心。

  崇珏双眸紧闭,额角缓缓沁出汗珠,好似身处乱道,遍寻不到出路和去处。

  突然,他手中轻缓瞧着的木鱼一用力。砰的一声,木鱼当即被敲碎成一堆废木屑。

  崇珏惊魂未定好似从心魔道逃出,骨链如游龙蔓延至偌大佛堂,他按着心[kou]喘息着呵斥。"住[kou]!"

  佛堂寂静。

  恶念早已不再此处。

  ***

  夙寒声昏沉睡了一整[ri],翌[ri]醒来时已神清气爽。

  他看着四周的布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颠颠披着衣袍朝佛堂跑。"叔父叔父!"

  他昨[ri]还没好好打趣崇珏醉酒呢。

  只是噔噔噔跑到佛堂后,就见宫菡萏正跪坐在那,垂着眸喝茶。

  佛堂的小沙弥低着脑袋跪坐在崇珏后方,好像做错事似的,[chou][chou]搭搭不说话。崇珏换了身袈裟,冷淡看着她:"见到妹妹了?"宫菡萏点头,又摇头。

  小沙弥小声道:  "她……她就远远在外看了一眼,不想去认,转身就想离开。"

  崇珏道:  “你想去何处?”

  宫菡萏已将浑身的金银饰物取下,只穿着一身不知从何处来的闻道学宫道袍,纤瘦身形好似风一吹便倒,根本瞧不出她体内蕴含着能将人顷刻诛杀的力量。

  她垂着眸一副温顺至极的模样:“回之前住的地方。”崇珏微微蹙眉。

  夙寒声也顾不得打趣崇珏了,赶紧跑过来:  "“姐姐干嘛要回之前的地方,万一还有

  其他的宫家人在,把你掳去了怎么办?"

  宫菡萏方才面对崇珏时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乍一瞧见夙寒声,她无神眸瞳似乎亮了起来,轻声开[kou]。

  "没事的,我已习惯了。"

  夙寒声愣了下。习惯了?是习惯这二十年来被人用法器[cao]控的[ri]子吗?

  夙寒声呆愣看着宫菡萏,好似理解了什么。

  宫菡萏自小便是生活在被人控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在旁人指引下才能做到的环境中,此时乍一还她自由,她并不觉得欢喜,心中甚至有可能是恐惧排斥。

  摆脱[shu]悉的环境,去往陌生世界,并非一时半刻能够适应。

  夙寒声也不阻止她,问道:  “那你可有其他认识的对你好的人?不是宫家的!”

  宫菡萏歪头想了想:  "有。"

  夙寒声一喜:  "谁?"

  宫菡萏说:"你。"

  夙寒声:  "…

  夙寒声再接再厉:  "还有呢?"

  宫菡萏又想了想,半晌才道:  “还有一个。”

  夙寒声不太抱希望了:  "谁呀?"

  "她说我的灯漂亮。"宫菡萏说,  "拿去卖,肯定很值钱。"夙寒声:  "?

  姐姐,想卖了你这还叫对你好?

  夙寒声觉得这个姐姐好像不是冷若冰霜,而是有点………呆?

  宫菡萏一时半会寻不到去路,夙寒声又不想让她再回魔窟,只好等着凌[bo]谷的人赶过来再说。

  宫菡萏不想在佛堂待着,起身走了半圈,听到闻道学宫的钟声,突然道:  “我能再去看看她吗?"

  她指的宫芙藻。

  寻常人根本不会连行踪都要问旁人,可宫菡萏却根本不敢随心而动,只能随意寻人来执掌她的行动。

  这非一时半会能改变得了的。

  崇珏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道:  "嗯,莫要离学宫就好。"宫菡萏身上圣物灵力已被隐藏,学宫又有结界受崇珏[cao]控,并不会让她犯

  傻轻易逃离回到魔窟。

  宫菡萏点头说好,飘然离去。

  夙寒声赶紧追上前去:  "姐姐,用脚走,学宫不能御风。"宫菡萏很听夙寒声的话,当即轻飘飘落地,回头看他。这样?

  夙寒声点头。

  宫菡萏这才慢吞吞地走了。

  夙寒声担忧看了半晌,才折返回来。崇珏已在闭眸参禅。

  夙寒声坐在小案对面,小声道:  “叔父?”

  崇珏不睁眼,只道:  “怎么?”

  见崇珏脸上有种大病初愈的苍白,夙寒声知晓昨[ri]他出手必然不可能安然无事,难得良心发作地将要打趣的话吞了回去,乖乖道:  “没怎么,叔父没事就好。”

  他行了个礼,起身就要去上早课。

  崇珏睁开眼,叫住他:  "萧萧,给你这个。"夙寒声回头看去,就见小案上的匣子中,正放置着那串已经被重新雕刻好护身符纹的琉璃佛珠。

  之前夙寒声还气势汹汹说不要这破珠子,此时却是欢天喜地地一屁股坐下,拿着那串琉璃佛珠爱不释手:  “叔父又要送给我?”

  崇珏所有佛珠都被捏碎了,手中空落落的,难得敲一回的木鱼也被敲得粉碎。

  他看向夙寒声手中那串临时给他戴的佛珠,轻轻“嗯”了声:  “你手上另外一串佛珠,就先……"

  话还未说完,夙寒声就高高兴兴地道:  “是啊,这样我就有两串叔父送的佛珠了,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轮着戴。"

  崇珏:  "……"

  夙寒声道:“叔父,叔父你怎么了?”

  崇珏似乎无声笑了下,轻轻摇头:“没事,晨钟响了第四声,再不去早课就要迟到了。”

  夙寒声赶紧将佛珠戴手腕上,腾地站起来,跑了几步又回头道:“叔父,明[ri]我放旬假,别年年坊市刚好有秋[ri]集市,您……要不要随我一起去逛一逛呀?”

  崇珏的手轻轻一动,好一会才道:  “明[ri]我还有事……”

  推拒的话还未说完,夙寒声就蔫头耷脑地垂下羽睫,看起来十分失望。"……"崇珏道,  "晚上倒是有时间,可以去一趟。"

  r  />夙寒声当即欢呼雀跃,好像刚才的失落只是幻觉,他像是怕崇珏反悔,飞快道:  "好,那我明[ri]一早就来佛堂,做完功课刚好一起去集市。"

  崇珏:  "嗯。"

  夙寒声高兴得有点上头,笑嘻嘻地晃了下手上的琉璃佛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这串琉璃佛珠,还有明[ri]叔父愿意陪我去逛集市,是不是……"

  崇珏眉头轻轻一跳,预感这蹬鼻子上脸的少年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就听夙寒声不怀好意道:  "……是不是我这段时[ri]乖巧,叔父给我的奖赏呀?"崇珏:  "……"

  崇珏捻着袖[kou]的手倏地一紧,低声呵斥道:  "夙萧萧!"

  夙寒声哈哈大笑撒腿就跑,边跑边道:  “哈哈哈萧萧不知道!”一路“不知道”的叽叽喳喳远去了。

  崇珏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本该对这孩子的冒犯行径而动怒的,可崇珏半晌才后知后觉。他心中并无丝毫怒意,反而像是被鸟伸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下心[kou],无可奈何又心生纵容怡然。

  崇珏一愣。

  夙寒声撒了欢地刚跑下后山,突然听到一声轰的巨响。远处山林间的佛堂,好像被人轰塌了一角?

  叔父被那句“奖赏”气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萧萧: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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