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寻常衣物
明[ri]便是旬假。
上善学斋的学子都在呜嗷喊叫,元潜的尾巴尖更是伸到夙寒声的桌子底下甩来甩去,笑眯眯道:"少君,明[ri]去秋[ri]集市玩吗?"
夙寒声叼着笔,将桌子底下的蛇尾巴奋力搬到自己腿上搁着,爱不释手地摸着,懒洋洋道: “我同人有约了。"
元潜凑上来好奇地道:"谁啊?哪个学斋的女修吗?"
徐南衔他们还没回来,夙寒声在学宫认识的人也没多少,若是和乞伏昭出去必然不会说“有约”这种词。
夙寒声正要说出来,但又担心有人会来搅和,只好掐了元潜蛇尾一下。"不要你管。"
元潜还以为说中了,眯着蛇瞳往后桌一靠,道:"百里,明[ri]和我一起……"
乌百里打断他的话: “明[ri]我要回家一趟重新刻弓上的符纹,没空。”元潜小声道: "少君好像和哪个学斋的女修幽会。"乌百里正[se]道: “去——符纹下个旬假再刻也不碍事。”元潜哈哈大笑
夙寒声还不知道这两人等着瞧自己热闹,高高兴兴地摸着蛇尾巴做上节课的功课。今[ri]六节课极快,下午众人放了假,叽叽喳喳地往外跑。
夙寒声约了元潜、乌百里还有乞伏昭等会吃了晚饭,就回落梧斋外面的院子里搬小桌子来一起做功课,收拾东西走出门,前面的元潜“哎”了声,拿着弟子印一晃。
"少君,惩戒堂正使在听照壁上说,让你去惩戒堂一趟。"
夙寒声一愣,脑海中飞快闪过这几[ri]所做的事。
乌百里和元潜一左一右凑过来:“说吧,你这几[ri]又闯什么祸了?能让正使直接在听照壁寻你。"
夙寒声都懵了: "难道是我前几天上课刻的那个符纹,故意添了两笔差点把那个讨人厌的山长炸得满脸灰的事被发现了?!"
乌百里、元潜: “……”
夙寒声拧眉想了想: “还是我把乞伏昭门[kou]那个吵人的护门[cao]偷偷放在那个姓萧的储物戒里,他问我有没有听到古怪的声音,我说没有啊,吓得他惊慌失措以为被鬼缠上的事被发现了?"
两人: "……"
乌百里[yu]言又止。元潜捣了他一肘子,打算听听这位小少君还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儿。
夙寒声又嘚啵嘚啵说了一堆,愁眉苦脸地将书塞到乌百里怀里: "不可能啊,我做得可隐蔽了,根本没人能发现。"
元潜笑得直打跌,只觉得夙寒声真是个合他胃[kou]的妙人。
夙妙人忧心忡忡地去惩戒堂了。
这段时[ri]副使不在,惩戒堂等着挨罚的人都少了十分之九。
并不是说学宫学子安分了,只是其他副使不干事,正使又是个温吞的老好人脾[xing],他们当即放飞自我,反正也没人拿鞭子[chou]他们,乐得自在。
夙寒声走进空空[dang][dang]的惩戒堂正厅,满脸心虚地正打算胡说八道。一抬头,却见应知津坐在一旁椅子上正在点烟。"师姐?"
应知津随意“嗯”了声,朝他抬手: "过来。"
夙寒声走上前,还以为正使向应知津告状了,垂着脑袋一副怯怯模样,还未等师姐开[kou]直接能屈能伸地道歉认错。
"师姐,我错了。"
应知津吐出一[kou]烟雾,冷淡瞥他: “错哪里了?”
夙寒声垂头丧气,嘚啵嘚啵把刚才那堆小祸事全都说了,眼巴巴地道: “我真的知错了。”
应知津似笑非笑: "哟,闯得祸事倒是不少,怪不得你大师兄说你调皮捣蛋吊儿郎当。"夙寒声蹲在地上,扒着应知津坐着的椅子扶手,一副虚心认错的样子。
“我往后会改,师姐别和我大师兄告状,他会把我吊起来[chou]的。”
一直冷冷淡淡的应知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夙寒声仰头看去。
应知津伸出涂着蔻丹的手轻轻摸了下夙寒声的脑袋,挑着眉道: “我前几年曾回应煦宗瞧过你。"
夙寒声茫然。
那他为何不知道?
那时的夙寒声小脸煞白地坐在寒潭边,穿着空空[dang][dang]的衣裳身形消瘦,迷茫看着面前潭水,好像随时都能跃下去。
像是[jing]致却被折断翅膀、囚在金笼中的漂亮鸟雀。
应知津并未进去,沉着脸寻到应见画同他大吵一架,想要将夙
寒声接去别年年。可当天晚上,夙寒声凤凰骨发作,几乎被烧成一把枯骨,好在那千年寒潭水救了他一命。
应知津怔然看了床榻上瘦得几乎成一把骨头的少年半晌,一股想要解救他却无能为力的痛苦遍布全身,让她直接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自此后,再也没去看过夙寒声。
可如今.…
鸟雀逃出牢笼,在广豪天地间展翅而行,鲜活蓬勃。
“只是无伤大雅的祸事,你下回莫要再做,不至于挨打。”应知津拍了下夙寒声的脸蛋,笑着道, "[ri]后你大师兄因为一点小事就打你,你便来寻我。"
夙寒声小[ji]啄米似的点头。
应知津又拍了他的脸蛋两下,给了他一个别年年纹样的储物戒。夙寒声疑惑地往里面一扫,差点被里面的灵石闪瞎眼睛。
应知津道: "零用钱,用完了再来别年年寻我。"
夙寒声虽然对灵石没什么概念,但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面八成得有半个灵石矿,他眼睛都瞪圆了,小心翼翼道: "这是一年的零用钱吗?"
应知津一皱眉。
夙寒声还以为自己说长了,正要说“两年”,却听应知津冷冷道: “应见画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就这么穷养吗?"
夙寒声愣了下。
"这是一旬的。”应知津眉头还没松开,道, "闻道学宫每十[ri]一个旬假,到时每回放旬假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夙寒声: ".…
夙寒声沉默许久,当即跟着应知津同仇敌忾: "大师兄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应知津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夙寒声见将储物戒收起来,道: “那师姐今[ri]来找我是有急事吗?”
"嗯。"应知津道, “我的心肝儿还在气头上,已去闭关不理会我了,我想找你但懒得差人去,就用他的弟子印往听照壁上发。"
夙寒声肃然起敬。
应知津道: “你在悬壶斋可有认识的医修?”夙寒声想了想: "小医仙周姑[she],她曾为我解跗骨毒。"应知津: “可靠吗?”
br />夙寒声迟疑: "师姐说医术吗?"
应知津[chou]了[kou]烟,吐出烟雾来,若有所思道: “她为你解了跗骨毒,外面却并未有传言说你是拂戾族血脉,想来是可靠的。"
夙寒声骇然看她。
不过想想也对,应知津和应见画年纪虽然相差几百岁,但年少时必然也是见过他娘亲的,自然知晓他有拂戾族血脉。
应知津没有多说:“去将她叫来惩戒堂吧,我想让她帮我医治一个人。”“谁?”
片刻后,夙寒声诧异看着惩戒堂偏院床榻上的宫菡萏,赶忙跑上前去: "姐姐?"
宫菡萏眉眼紧闭,身穿所穿的闻道学宫道袍已出现漆黑的焦痕,像是被烛火燃烧似的,散发出一股灯油燃烧的古怪味道。
“方才我瞧见她靠在悬壶斋外的樟树上睡着了。"应知津道, "所以将她带到此处来休憩,但她状况不对,身上好像负着伤,怎么叫都不醒。"
昨[ri]庄灵戈和宫菡萏打得几乎要你死我活,不可能不受伤。只是宫菡萏从未说过,面[se]如常,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圣物平安无事,却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
夙寒声忙伸着爪子拿出弟子印去寻周姑[she],可还未传音手就一顿,犹豫地看向应知津。一旦探脉,宫菡萏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怕什么,没人敢从我手中抢人。”应知津拍了他脑袋一记,懒懒道, “她这盏灯如此漂亮,肯定能卖很多钱,我哪有放手的道理。"
夙寒声诧异极了。原来宫菡萏所说的“对她好”的另一个人,竟是应知津。
应知津垂着眸看着床榻上的人,语调冷淡眼中却是带着点怜悯的温和: “被人哄骗这么多年还替人数钱的蠢货,与其被那群贪人败类折辱[cao]控,还不如卖我手里。"
夙寒声没看出来应知津对宫菡萏有恶意,便听话地去寻小医仙。
周姑[she]很快就回了,还是如往常一样的直言不讳。"她快死了吗?"
夙寒声知晓周姑[she]的脾气,赶紧点头: “是,命悬一线!”
周姑[she]立刻道: “我马上就来。”
悬壶斋中,周姑[she]拎着药箱从房中冲
出来,脚下生风恨不得飘起来。还未出去,从演武场回来的“剑修之光”宫芙藻随手将长剑丢到一旁的石桌上,倒了杯水一饮而
尽。
瞥见周姑[she],她眉头一挑: "姑[she],这是要去哪儿?""惩戒堂。"
宫芙藻幽幽道: "你又随意给人探脉医治了?"
周姑[she]冤枉死了,绷着脸说: "没有。"
宫芙藻不相信,随意擦了一把汗,快步跟上去。"我随你一起去。"
周姑[she]拧眉: “我真的没随意给人医治,是夙萧萧叫我过去的。”
“哈。”宫芙藻像是逮到她的话中把柄似的, “刚才我可都听上善学斋那条小蛇说了,夙少君因戏弄山长、欺骗同学的事被正使叫去了惩戒堂,定是去挨罚的。"
周姑[she]: "……"
**★
后山佛堂中。小沙弥奋力地将数百套素白袈裟放置衣柜中,还——搭配了佩玉。
崇珏不知为何已不再参禅,反而持着佛经垂眸看去,素袍宽袖微动,瞧着倒有点不像云端佛像,罕见带着点烟火气。
小沙弥跑过来屈膝跪坐,一边为世尊烹茶一边小声嘀咕。
“我上个月才为世尊放了两个月的衣物,此时却一件不剩……我来时世尊您自己都没新衣物穿了,那小少君倒好,穿着您的袍子招摇过市。"
崇珏: "..…
崇珏难得知晓理亏是何种感觉,他轻咳一声,淡淡道: "不要这么说他,他是个乖孩子。"小沙弥撇了撇嘴,听话得没有多说夙寒声的事: “我将新的素袍袈裟放置柜中了,还有些佩饰哦对了,世尊您那十几串佛珠放在何处了?需要我为您检查有无破损吗?"
崇珏: "...…
不用检查了,已全部破损连渣也不剩。
崇珏又咳了声: “不用了,你先回须弥山吧。”
小沙弥自幼侍候世尊,深知世尊慈悲心肠,看着冷淡心软得不得了,有时候他都敢胆大包天敢嘟囔着数落世尊几句。
他每次来都恨不得多待几[ri],世
尊也纵容他在佛堂各种跑来跑去地伺候。
这还是世尊第一次“赶”他回须弥山。
小沙弥闷闷“哦”了声,却也不敢多言,起身就要走。
看着佛经大半天都没掀一页的崇珏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 “等等,你此番安置的衣物中……"
小沙弥迷茫回头。
崇珏捏着佛经的手微微用力,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尖青白一片,淡声道。"……可有能出门的寻常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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