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晋升堡垒·灾难日
晋升堡垒是个好地方。
各种意义上的好地方，任何来过这片安详华美之地的游客们总是对这片大地上那些代表宁静秩序的神殿和云端高塔赞不绝口。
当然还有一望无际的金色平原上到处奔行的鲜活动物们，以及那些总是张开洁白双翼在云端成群结队的飞来飞去的格里恩天使。
那些拥有蓝色皮肤的圣洁生物仿佛是死亡世界所有最美好品德的集中体现，他们谦卑、忠诚、勇敢、纯洁且睿智。
每一名走完了晋升之路的格里恩天使们都仿佛是从童话中走出的完美圣人，让人与他们的每一次接触和相处都如沐春风。
更别提这片神奇的大地上还有那些可爱又多才多艺，任劳任怨的执事者们。
那些如猫头鹰一样的神奇造物似乎与晋升堡垒是共生的，它们的存在就是这片神奇大地的一部分，它们为各自的圣杰服务，为一切赢得了晋升堡垒善意的旅行者和疲惫灵魂们提供抚慰心灵的美食、安宁灵魂的美酒、温暖驱赶的华美屋檐甚至是一两首来自故乡的轻松小调。
没人知道执事者们是怎么诞生的。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执事者们来自于统治这片完美大地的永恒者、第一位拥有双翼的格里恩、最坚定和最忠诚的格里恩女王、执政官、长女格莉丝蒂娅对于晋升堡垒的恩赐。
总之，这里绝对是能让人记忆犹新的美好地方，大概也符合物质群星的每一个世界里的每一个文明所能诞生出的信仰中对于每一个天堂的描述。
这里就是天堂！
真正意义上的天堂。
只有那些符合晋升堡垒各种美德的善良之魂才能在死后踏足这片天堂之地，并在圣杰与格里恩们的带领下走上属于自己的晋升之路。
在这片大地上，唯有遗忘过去，才能得到救赎的新生。
但今天，一切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忠诚圣杰德沃丝女士如往日一样，在晋升堡垒的华美晨光中漫步于自己位于这片国度最西北方的神殿之中。
身为长女麾下代表晋升堡垒秩序基石的五种美德之一的德沃丝在这片大地上享有高超的地位和声望，她与其他四位圣杰是永恒者之手，他们在一起管理着这片天堂般的大地。
尊贵的长女并不直接参与到对晋升堡垒与格里恩们的管理中，从她在古老时代定下规则之后，长女就一直致力于完善自己为灵魂的晋升设置的升格之路的完善里，这是一项耗时长久的工作，但它一旦完成就意味着死亡国度对灵魂在死后的安排将进入更完美的时代。
那是事关暗影国度最基础的规则的宏大事务，每一名圣杰都能理解长女所肩负的责任，因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事是没有人会去极乐堡打扰长女的永恒思索。
事实证明，长女为灵魂设置的升格之路是非常有用的。
最初通过了这条升格之路的五位圣杰都是人中龙凤，在他们的协调与管理下整个晋升堡垒都欣欣向荣。
当然，最近发生的心能缺失已经席卷了整个死亡国度，晋升堡垒也不能豁免，但格里恩们一直专注于净化自我，他们的道德水准非常高超，对于心能的享用也非常克制。
这就让晋升堡垒在以往积攒了比其他国度更多的心能储备，心能缺失的灾难一时半会还无法让长女的美好国度进入动荡之中。
但对于忠诚圣杰而言，还有比心能缺失更麻烦的事情在困扰着她。
她路过自己的忠诚神庙的华美台阶，一群正在行走晋升之路的格里恩候选者们纷纷起身向尊贵的圣杰致敬，教导他们的格里恩天使也合拢书卷向自己的圣杰问好。
向来以冷漠公正著称的德沃丝露出克制的笑容，示意他们继续感悟灵魂的真善美，不必在意自己的路过。
但哪怕是还没真正进入升格之路的候选者们...也就是那些没有得到天赐的洁白双翼的格里恩们，都能轻易的看出忠诚圣杰脸上的苦恼和眼中的复杂。
他们低声讨论着近来在晋升堡垒愈演愈烈的一些让人心慌的小道消息，据说格里恩们的永恒职责，即作为死亡的使者往返生死帷幕，接引那些死者灵魂的伟大工作即将被五大圣杰叫停。
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圣杰们要放弃格里恩们天赋的职责，但没人会怀疑圣杰们在酝酿什么对抗长女的阴谋。
能成为圣杰的灵魂都是完美的，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私心。
但德沃丝没有告诉这些单纯的候选者们，事情的真相要比他们的猜测疯狂一万倍。
不是圣杰们察觉到了履行职责的麻烦而准备暂停接引，是真正的大麻烦早已出现，圣杰们本该早做打算却一直拖到现在才决定终止使命。
在永恒仲裁官被神秘的刺客袭击宕机之后，那些未被仲裁的灵魂无法被分入合适的国度而统统落入噬渊。
格里恩天使们在不断的接引灵魂，但他们接回来的越多，落入噬渊的无辜者就越多。
这几个月里最少有近百万灵魂被格里恩天使们送入了暗影国度，但结果就是这数百万本该在死后拥有不同命运的灵魂统统被丢入了噬渊。
这事情虽然不是格里恩天使们亲手做的。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接回来的灵魂无法得到妥善的安置还要经历噬渊的恐怖折磨，这一切都已经让那些奋战在使命第一线的天使们心力憔悴。
忠诚圣杰德沃丝知道更多让人惶恐的真相。
在过去一个月里，就有超过两百名格里恩天使对自己的使命和职责产生了怀疑，他们的升格之路尚未走完就已开始质疑长女定下的规则是否存在着可怕的漏洞。
在目前死亡国度的秩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问题之后，长女这样的永恒者本该出面纠正秩序但祂却没有那么做，而是依然要求格里恩们继续自己的升格之路并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但这无异于为虎作伥！
但凡有点脑子的格里恩天使都知道出事了。
那些从心中诞生的可怕质疑会导致纯洁的格里恩们堕落，那些已经被遗忘的过去会如幽灵一样在心灵的动摇中重新缠上他们。
他们会被变成可怕之物...
“必须有所行动！”
忠诚圣杰德沃丝独自站在自己的神庙最高处，站在自己那由执事者们修建的雕塑之下，在金色的晨光中，她握紧拳头想到：
“我必须立刻前往极乐堡，圣杰们必须重视起‘弃誓者’的问题，再这么下去，长女定下的规则会在短时间内崩溃掉。
但...
但她为灵魂的纯净与新生所定下的所有规则，难道就一定是对的吗？我们作为接引灵魂的格里恩本该保护那些无辜者们，但他们却在我们眼前坠下噬渊...
这简直是对我们所谓职责的嘲笑，也难怪那些新兵们会如此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毕竟，连我都...”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一下子打断了忠诚圣杰的深邃思考，恐怖的空间震动让德沃丝女士一下子进入了战斗状态。
她挥手虚握，在金光闪耀中抓出一把华美的战矛撑在地面，又动用自己身为圣杰的权能激活了自己的忠诚神庙的防御体系。
巨量的心能被抽取到防御核心中，一道蓝色的光幕升腾起来，将一片混乱的忠诚神庙保护起来。
很多候选者在猝不及防的震动中受了伤，可爱的，肥嘟嘟的执事者们在四处奔跑着治愈伤者，警惕的格里恩卫兵们拍打着双翼升空防御。
但下一瞬，他们和自己的圣杰一样，都被眼前出现那恐怖的一幕吓呆了。
在他们眼前那晋升堡垒的浮岛国度与间域接连的尽头，在那苍白无垠的间域迷雾如遭遇风暴的海潮一样吹起的时刻，怪异的绿色流光如流星雨一样砸落将间域蛮横的撕裂开，就像是一双粗暴的手拨开所有迷雾露出冲突的道路。
随后在漫天晨光的怪异变化中，以肉眼根本不可能完全看到的巨大阴影如鲸鲨一样从间域中“一跃而出”，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噌的一下就出现在了毫无准备的晋升堡垒眼前。
那不是一座浮空城，不是掮灵们的浮岛集市，更不是一艘船或者在间域中若隐若现的小片岛屿，那是更恐怖的东西。
那是一整个死亡国度！
一片完全不比晋升堡垒面积小的大陆就那么突兀的冲出，在无数格里恩候选者们惊恐的尖叫声中，那仿佛在燃烧一样的死亡国度就那么一头撞在了晋升堡垒的大地上。
幸运的是，这大陆的撞击并没有直接装在忠诚神庙的主体上，甚至没有引发地震之类的后续灾难。
像极了老司机的常规操作，每当你以为他已经来不及减速即将撞上的时候，他总是能用一瞬间的骚操作让你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粗中有细，什么叫技术流。
但不幸的是，尽管没有直接撞击到德沃丝的忠诚神庙，但眼前那块苍凉晦暗的大陆撞击晋升堡垒的位置正好就在位于晋升堡垒西北方的忠诚神庙和国度中部的勇气神庙之间的一块无人区中。
两块大陆就像是互相咬合的连接件一样，在这一次不轻不重的撞击中彻底连接在了一起。
而随后，在德沃丝拍打双翼升空后，她亲眼见到了十几座闪耀着死亡之光的浮空城从撞击位置的烟尘中飞出，以一种横扫一切的气势冲入了晋升堡垒的领空，而在死亡浮空城之下的阴影中，骑着荒牛冲锋的魂选骑士们已经完成了登陆。
忠诚圣杰的血都在这一瞬凉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
玛卓克萨斯！
那个号称暗影国度保卫者的战争领域对晋升堡垒发动了入侵，而她们对此一无所知。
圣杰们甚至完全不知道战争开启的原因。
但眼见凋零密院的浮空城在锐眼密院的三座浮空城的护卫下开始向晋升堡垒的大地倾泻致命瘟疫，德沃丝知道，晋升堡垒必须反击了。
否则一切就都完了。
“忠诚神庙的战士们！我是你们的圣杰德沃丝！如你们所见，卑鄙的入侵者闯入了我们的国度，他们正在用污秽的力量污染华美的晋升之地！
正义的我们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他们的兵峰正在逼近勇气神庙，长女的卫士们，随我升空！迎敌！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独自面对敌人。”
德沃丝的怒吼声很快传遍了整个忠诚神庙。
在自家圣杰的召唤下，这座神庙中的格里恩战士们很快集结起来，还有大量被激活的可以飞行的百心长仲裁者与他们同行。
这些被执事者的战争工匠们制作出的机械卫士向来是格里恩们最好的战友，它们无所畏惧的心智即便是面对玛卓克萨斯的战争疯子们也丝毫不会退缩或者畏惧。
德沃丝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然而在玛卓克萨斯的战争速度下对比依然慢了一些。
在忠诚圣杰带着援军从自己的神庙出发，向被围攻的勇气神庙支援的时候，那座神庙紧闭的大门就已经在造物女王芬娜的攻击下轰然破碎，早已急不可耐的先锋们吼叫着冲入格里恩的神庙中，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砍杀过去。
“砰”
一名手握战矛的格里恩候选者被沃尔大师一剑砍翻，后者似乎被吓坏了，手握断矛瘫软在地。
沃尔大师却不管这些，他提着沾满蓝色鲜血的骨剑走上去，一把抓起那被吓愣住的候选者，看着他的眼睛，说：
“唔，可悲的新兵，你一定没学会怎么战斗，你简直辜负了你这具晋升之躯。”
“为什么？”
那被抓住头发的候选者挣扎着，又被沃尔大师无情的甩在地面，角斗大师一脚踹在那候选者的胸口，如处决一样抬起骨剑。
在他阴沉兜帽之下那双燃烧战意的双眼中，倒映出的一个即将被献给胜利的贡品。
而面对格里恩候选者的质问，沃尔大师的回答很简单：
“不为什么。”
“噗”
残暴的骨剑挥砍而下，在炽热的鲜血飞扬中，沃尔大师拖着骨剑舔着残留缝合痕迹的嘴唇，如饥渴的狼一样在混乱的人群中瞄准了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他能感觉到自己沉寂多年的杀戮之心正在开始跳动，就像是生锈的齿轮在一点一点的重新旋转，一个又一个敌人被吞吃到嘴中，但那些美味的血肉根本无法让狂野的战魂得到丝毫的满足。
不够！
这还远远不够！
沃尔大师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他不知道自己在进攻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和软弱的格里恩交战。
但这些都没关系。
他只想看到血流成河！
他只想大开杀戒！
而且他敢肯定，自己周围的每一个玛卓克萨斯人都是这么想的。
在嚎叫着扑向新敌人的沃尔大师身后只剩下一具被撕裂心脏的蓝色躯体，几名造物密院的食尸鬼已经发现了他。
它们正嗷嗷叫着要把这新鲜的尸体送上清道夫战车，运回造物浮空城，缝合大师们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缝合台，而指挥官在渴望更多的构造体战士。
“这是战争，孩子，没什么理由。”
沃尔大师狂热的挥着剑，一个又一个敌人在他身前倒下，他们摔倒时泼洒的鲜血象征着这位百战老兵可怕的技巧和恐怖的战斗力。
他仿佛是在回答刚才那个愚蠢的问题。
在又一次挥剑中，他狂笑着大喊到：
“杀与被杀就是战争之道！就是胜利！就是玛卓克萨斯！赞美战争霸主！赞美格罗姆·地狱咆哮！”
他有很多话想对这些格里恩说。
但他又懒得开口，所以便用武器传达自己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
纯粹战士根本不需要什么理想，他们无需理解正义，更不必被道德绑架，他们需要的只有手边的武器和眼前的敌人。
只要有这两样东西他们就能一直活下去。
所以，去踏马的理由、目的和意义！
以战争和死亡的名义，让屠戮的狂欢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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