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眼睛！到处都是眼睛！
“我被哈尔他们夫妻两带来库尔提拉斯的第二天，就被送到了风暴教会在斯托颂谷地的贤者要塞里。
哈尔真的是很好的兄弟，他非常关心我，亲自将我送去那里，并且在那里住了好几天等我恢复。”
被一顿胖揍恢复了神智的纳特·帕格这会老老实实的做着鲜虾拼盘，时不时抽搐一下嘴巴，又在厨房中将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说给船长和自己新得到的“导师”听。
虽然这一段时间都处于“被魅惑”状态，但他对这些事记得很清楚，毕竟他的神智是清醒的。
不过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纳特脸上也有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他语气古怪的说：
“之前都不觉得有问题，但现在清醒过来之后，再去回忆我在海贤们的要塞里待得那几天，确实感觉怪怪的。
我一被哈尔送过去，立刻就引来了海贤们的关注。
他们对我啧啧称奇。
他们看我的眼光就像是看着一件奇怪的‘艺术品’，不但没有立刻对我治疗，还呼朋唤友的喊来了要塞里的其他人，甚至是海贤学徒们。
那会我被心中的恐惧俘虏，迷迷糊糊的，但我依然能记得，他们还把我当成‘教学工具’，当场给那些海贤学徒们上了一课。
说什么‘这就是不尊敬大海的下场’，还有人说我是‘大海罪孽的结晶’。
那种怪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当天晚上，我出现的消息好像引来了风暴教会的大人物，几名大海贤来到了要塞，他们对我进行了检查...”
说到这里，纳特脸色一阵羞红，他咬牙切齿的说：
“非常私密的那种检查。
然后，然后我就感觉心里的黑暗被他们用某种办法唤醒，我的主意识就晕过去了，再然后我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去到了风暴神殿内部的洞窟里。
一位女性海贤在那里叫我感悟大海的神力，还教我在潮汐中分辨出洋流的呼吸，她告诉我这样对我的病情有好处。”
“确实有好处。”
布莱克撇嘴说：
“瞧瞧你现在多‘健康’啊。
眨个眼睛都能吓坏好多人，如果你把你的真实形态暴露在哈尔夫妇面前，你的好兄弟没准会被你吓死。
事实证明，海潮贤者这玩意是涂满剧毒的，触者皆伤。”
“呃，其实倒也不是。”
纳特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门，他回忆着说：
“风暴神殿中的海贤们虽然大多阴沉孤僻，但也有给人感觉很温暖的成员，比如我的导师派克修士。
他就对我非常好，在我最无助的那段时间里，派克修士一直在很用心的照顾我。他还偷偷带我出去钓鱼，试图让我开心起来。
虽然我没有证据。
但我能感觉到，派克修士和其他海贤们不一样。
他是发自真心想要帮助我的，我能走出心中的恐惧，除了反复诵念海潮圣典，祈求海洋的帮助之外，也多亏了派克修士的开导。”
年轻的渔夫揉了揉自己的熊猫眼，扭头对娜塔莉导师说：
“派克修士鼓励我的话和您一样，塞林女士。
他告诉我，成为渔夫并不意味着成为了大海的罪孽，大海是宽容且慷慨的，我钓上来的鱼只要不是为了杀戮，能转而填饱其他人的肚子，那么这垂钓的行为就是大海所允许的。
他告诉我，我之所以畏惧心中的黑暗之物，是因为我不够了解它，如果我能将心中那些无法理解的厄运之物，转化成我可以理解的形态，那么我就有机会战胜它！”
“唔，这就是你一直说你在钓一条大鱼的原因？”
娜塔莉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的新学徒，她说：
“你把心中的黑暗恐惧，具象化为了一条鱼？”
“嗯，准确的说是鱼人。”
纳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他解释到：
“依靠从海潮贤者那里学会的知识，我想把它具象化为一条人畜无害的，可以被我轻松钓起来的鱼。
但它太黑暗了，它是秉承深渊的些许意志诞生的。
它不允许自己成为人畜无害的玩意，所以哪怕我竭尽全力去转化它，它最终的形态还是被固化成了一头长满利齿，丑陋又怪异，深邃又邪恶的白色鱼人。
我问过我的导师派克。
他告诉我，这大概是因为我小时候被南海镇海滩上的白色鱼人吓唬过，所以让我的恐惧和我的最初恐惧融合在了一起。”
“嗯，这个解释说得通。”
娜塔莉听的津津有味。
她抚摸着腰间的虚空教典，深以为然的说：
“海潮贤者们以自我智慧转化虚空禁忌的方法很有开创性，值得我深入研究。
我曾迷失于虚空的那一段时间里，也会试图把那些虚空向我展示，但我无法理解的存在转化为我熟悉的，可以理解的东西。
在与虚空低能级的交流中，这种办法确实很有效。
它能有效避免你的精神因为直视无法理解的不可名状之物而因压力产生疯癫的情况。”
“喂，你们的‘虚空知识学术交流’先暂停一下！”
布莱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他叼着矮人烟斗，眼神古怪的看着纳特·帕格，在好几秒之后，他开口问到：
“我描述一下特征，你看看和你心里的那个恐惧具象的鱼人是否一致。
它有惨白色如死人般的皮肤，其上有暗红斑点，背后还有几道红色如骨刺一样鱼鳍，双眼闪耀着疯癫残忍的暗红色光芒。
那张鱼嘴张开后是层层叠叠的鲨鱼利齿，还有一根红色鳗鱼一样，长着血肉吸盘的舌头。
另外，它的爪子非常锋利，偶尔会缠绕暗色流光。
它还能说话。
最常说的一句是‘我来自深渊’...”
纳特愣住了。
他手里捏着的鲜虾都掉在了水盆里。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布莱克，那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与恐惧，几秒之后，纳特回过神，他揉着额头说：
“我心中的鱼人，和你描述的不能说是毫无差别，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你不愧是一位先知，布莱克船长。
连这么隐秘的藏在我心底的事情都瞒不过你吗？”
“不，我只是猜的，这次不是我的预言。”
布莱克摆了摆手，他挑了挑眉头，用一种混杂着“看人倒霉”的喜悦和怜悯的语气，对纳特说：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心里的‘恐惧鱼人’并不完全是你凭空杜撰出来的。
那个通过幽光夜明珠向你释放虚空诅咒的家伙，是真实存在于物质和梦境交接的虚空中的邪恶生物。
我听说过它，我亲眼见过它。
它叫穆坦努斯，有个很拉风的绰号叫‘吞噬者’。它是某个大怪物的低劣仆从，以美梦为食，散布着噩梦去折磨那些和你一样不幸的可怜虫。
谷</span> 我甚至知道它在物质世界的巢穴在什么地方。
而你要做的事，就是带着鱼竿和一群能斩妖除魔的同伴，去它的巢穴里，把它从噩梦中钓出来再杀掉就好了。”
“这么简单吗？”
纳特一时间有些振奋。
尤其是这话还是从他非常信任的布莱克嘴里说出来的，纳特知道了自己敌人的名字和它的信息，这让渔夫感觉到摆脱噩梦与恐惧的机会就在眼前。
然而，娜塔莉·塞林女士却已经看穿了一切。
她幽幽的问到：
“有好消息，自然就有坏消息，说吧，船长，别再玩你的恶趣味了，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嘛。”
布莱克从纳特那边的篮子里，拿过一只清洗赶紧的虾子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耸着肩说：
“那家伙是个很难对付的梦魇生物。
虽然是低劣的鱼人，但它估计还有个梦魇领主的头衔，它是可以穿行梦境，压迫污染并吞噬大德鲁伊梦境的邪恶存在。
如果把它召唤到物质世界来，它的实力很可能在传奇力量的层次。
而且相信我，这样的邪恶家伙绝对不会孤身出现的。”
坏心眼的海盗瞥了一眼已经傻了的纳特，他说：
“这事靠一个渔夫估计搞不定，纳特最多能把它从噩梦中钓出来。但想要除掉它，你们师徒两估计得额外招募一些厉害人物帮忙。
而且那个地方比较远，我目前没打算去那里，所以你们还得再忍一段时间。
好了。
别露出那么失望的表情嘛，我的首席渔夫。
你是自己人，你的事我肯定会帮忙的。”
布莱克拍了拍纳特的肩膀，宽慰了几句，又问到：
“你在风暴神殿待的时间挺长的，就没有在那里转悠过吗？比如海贤们日常祈祷的潮汐祭坛之下的那个被食人鱼保卫的黑暗溶洞，你去过吗？”
“没有，那里是不允许我这样的海贤学徒靠近的。”
纳特揉着脑袋说：
“不过我倒是去过风暴神殿下方的海岸，那里有很多古怪的石雕，我的意思是看着非常渗人的那种。
大都是海洋中的古怪生物，长着很多眼球的大章鱼，或者是怪异的半人半鱼的生物，还有的干脆就是雕刻着一整支从水中伸出的触须。
海贤们宣称之所以要把石雕弄的那么惊悚，是为了警示凡人们对大海的力量抱有敬畏。
但实际上，那些石雕上都印刻着铭文。”
渔夫很不舒服的活动着身体，说：
“每次读那些怪异的铭文，都会让人感觉脊背发凉，但作为海潮学徒，我却必须每天去那里，将那些铭文反复诵读。
在神殿之下还有个萧索的贵族庄园，据说他们世代居住于那里。
我去拜访过，但那庄园的主人却如疯癫一样，提着猎枪粗鲁的把我赶了出来，还说什么‘我在上面祈祷，它在下面等待’之类的惊悚怪话。
总之，现在我清醒之后再去回忆，那座堂皇的风暴神殿真的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地方。
阳光虽然照耀，但黑暗却一样在涌动。
神殿里面的秘密太多了，大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怪异，但却没人去关注，更没有人多嘴询问。
想来他们应该都和我一样，因为诵念圣典太多太久，已经让自己的意识迷失在了大海的蛊惑里。我刚去那里的那几天，甚至能看到眼睛...
那些怪异的黑暗眼球。
到处都是，坦白说真的把我吓坏了。
在派克修士的引导下，我才慢慢走出了那种让人畏惧的幻觉中。”
“等等！”
低头吃着鲜虾的布莱克突然抬起头，他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一样，严肃的看着纳特，说：
“你过去的时候，能看到眼球？什么样的眼球，仔细描述一下。”
“呃，我记不太清了。”
带着熊猫眼的纳特挠着头发，他努力的回忆道：
“就是那种黑暗中聚集出的黄色眼球，和蜘蛛的复眼一样，又像是野兽的兽瞳或者蛇眼，它们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界中，把我眼前看到的一切扭曲成古怪的样子。
在那些眼球出现的时候，我甚至会看到身边的海贤们都变成了没有脸的半章鱼半人的怪物，他们的说话声都会被扭曲成一种邪恶低沉的语言。
那场面足以把我的魂吓出躯体之外。
派克修士告诉我，那是大海之力加身时会出现的幻觉，是正常情况。”
“Gul'kafh an'shel.Yoq'al shn ky ywaq nuul.（饥饿驱使着那些以失落灵魂为食的阴影.）”
纳特刚说完，布莱克就用一种人的喉咙根本不可能发出的怪异声音，说出了一长串让娜塔莉全身颤抖的话。
年轻的渔夫更是瞪圆了眼睛，他惊呼道：
“就是这个！在我的眼前出现眼球幻觉时，身边每个海贤都在用这种怪异的语言说话...船长你也会这种语言吗？”
布莱克没有回答。
他和全身颤栗的娜塔莉对视了一眼，海盗活动了一下手指，看向纳特，说：
“你当初看到的可不是幻觉，你在无意间进入了恩佐斯的领域。那些吓坏你的眼球也是真实存在的。
恭喜你，纳特，你完成了99%的凡人都无法完成的伟业。
你在无意间直视了深渊的真容，居然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你真是个神奇的家伙。
不过你带回的消息也证明了我的猜测。
恩佐斯的力量已经污染了风暴神殿，那里早已经沦陷了。居住于那里的海贤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他们都是一群完成了克熙尔转化的疯子。
嗯，生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疯子。
真好。”
海盗长出了一口气，他说：
“有了确凿的证据后，我就不必担心误伤无辜了...嗯？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旁边愣住的纳特，问了句。
渔夫抿了抿嘴，直勾勾的看着布莱克，好几秒之后，他声音颤抖的说：
“眼球...就在你身后，好多...”
“它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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