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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大买卖来了


  太子妃张氏见张安世的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旁的朱瞻基便咧嘴笑起来。

  等见母妃眼角的余光朝他扫过来,他又立即正襟危坐。

  张氏便移开话题道:“你那模范营,这样的厉害?”

  提到模范营,张安世便不由的露出一丝得意,笑道:“这可是瞻基都夸耀的天下第一营,怎么能不厉害。”

  张氏瞥一眼朱瞻基,微笑道:“咱们张家,总也算是出了一名将军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危险。”

  张安世道:“阿姐,男儿在外头,怎么能处处怕危险呢?”

  张氏便叹息一声道:“这倒是实话,方才我说的终究是气话,你若不成器,成日混吃等死着,我瞧着也不喜。不过……我听闻那徐家的姑娘,昨日竟架了枪骑马去了栖霞,这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姑娘啊。”

  此时是明初,还没有到女子无才便是德或者是女子该如何如何的份上,无论是裹脚,还是崇尚女子只需人在家被人供养之类思想的,此时还只是在一些读书人中盛行。

  当然,承平日久之后,这种风潮也会随之开始进入寻常的百姓家。

  张氏接着道:“她倒很有母后之风,将来定是一个好媳妇。”

  张安世道:“阿姐,你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

  张氏便拎着张安世的耳朵,张安世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张氏道:“这是什么话,你自己想要做将军,好,你要做什么,阿姐也由着你,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娶妻生子,真要有个什么好歹,你教我们张家怎么办?”

  朱瞻基在旁邀功道:“母妃,我就会乖乖娶妻生子,不教你生气的。”

  张氏便瞪他一眼道:“现在没你的事。”

  “噢。”朱瞻基只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张氏目光又回到张安世的身上,语重深长地道:“以往事事都由你,可你总得由着我这做姐姐的一次,你再稀里糊涂下去,父亲在天有灵,不知怎样的伤心。”

  看着张氏关切的样子,张安世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便道:“知道了,知道了。”

  张氏的唇边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笑意,便道:“那这件事我做主啦,我准备六礼,去给父皇和母后禀告。”

  张安世却迟疑了一下,苦笑道:“阿姐,能不能迟一两年?我倒也觉得徐姑娘很好,只是……我年纪还太小了,我毛……毛都没……”

  张氏啐了张安世一口,气恼道:“哪一个你这样的男子,不要娶妻的?你成日和朱勇、张軏和丘松几个胡混好了。”

  张安世便道:“其实,我有难言之隐。”

  张氏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张安世看了看张氏的反应,硬着头皮道:“其实我算过一卦,不,我去求过一签,那上头说,我得过两年才能娶妻,如若不然,就有血光之灾。”

  每个时代的道德都是不同的,这个时代的男子,甚至有十二三岁便开始成婚,可对张安世这等两世为人的而言,他甚至可以接受十五六岁,再小,就实在无法接受了。

  张氏皱眉道:“血光之灾?你怎听那些人胡说。”

  张安世眼不带眨一下的道:“是姚广孝师傅帮我解的签,阿姐不信,召他来问。”

  张氏见张安世说的振振有词,倒也不禁狐疑。

  这姚广孝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虽不算什么得道高僧,但也绝对属于妖僧的行列,此人过于神秘,以至于大家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神通。

  于是张氏认真地盯着张安世道:“你没有骗我?”

  张安世道:“不信叫他来,起初我也不信他,可他言之凿凿,说什么若是诓骗我,他便死全家、挨千刀,这才教我信了。阿姐现在叫他到面前来对质,你看他怎么说!”

  张氏再如何精明,可终究也有局限性,至少对这等事,还是颇为看重的,于是摇头道:“他既这样说,或许……哎,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这些话,你也别对外说,不然外间人以讹传讹,说不定还会说你……是丧门星。”

  张安世点头:“我晓得的,我肯定不敢乱说的。”

  说着,心里松了口气。

  省钱了,若是真教姚广孝来,那和尚一定又要让他大出血,那和尚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缺德啊!

  正说着,外头有宦官道:”殿下,小心,小心……”

  张安世便晓得姐夫回来了。

  于是立即站了起来,随即便见朱高炽被两个宦官搀扶着进来。

  这朱高炽身子肥胖,两个搀扶他的宦官累的气喘吁吁。

  朱高炽一脸虚脱的样子,终于坐下,便忙是揉腿,一面道:“安世来了啊,你来了正好……哎……哎……你可担心死我了。”

  张氏道:“太子殿下起初担心的是安世,可后来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兄弟。”

  朱高炽脸一红,道:“汉王也太没规矩了,本宫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敢做这样的事,真是十恶不赦。当初得知了此事,本宫真恨不得当面寻到汉王,将他活活打死。”

  他说的真切,不像作假。

  张安世道:“姐夫这是去哪里了?”

  朱高炽却是支支吾吾的样子,可在张氏和张安世专注的目光下,最后还是老实道:“本宫去了大内,求见父皇和母后,跪在寝殿外头……”

  张安世道:“出了什么事。”

  朱高炽低着头,道:“本宫希望父皇不要诛杀汉王……安世,你听本宫……”

  张安世叹口气,还是说出了心里话,道:“姐夫不必解释,我知道姐夫的心意,我是姐夫的妻弟,那边是你兄弟,只是姐夫啊,那汉王说是害我,实则想要害的是你啊。”

  朱高炽低着头,一脸痛苦的样子,他揉腿,似乎跪的时间不少,膝盖疼得厉害。

  朱高炽道:“安世心里一定责怪我……妇人之仁,其实本宫又何尝不知道汉王的居心呢?若是安世真有什么好歹,他便是千刀万剐也难恕罪,只是……”

  朱高炽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张安世:“安世,你知道太子的职责是什么吗?”

  张安世一愣,下意识的就道:“太子当然是准备做天子。”

  朱高炽摇头:“太子确实是未来的天子,那么天子的职责是什么呢?”

  张安世又是一愣:“这个……”

  朱高炽道:“刑法有刑部来,官员的升降功考有吏部,而河堤的修护有各县各府以及工部,天下这么多的官吏,各司其职,天子要做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批阅奏疏吗?”

  张安世依旧不明白姐夫这话的意思,便道:“姐夫想说的是……”

  朱高炽叹口气道:“父皇可能不会认同本宫。但是本宫却认为,天子应该是天下人的楷模!这天下,不是靠严刑峻法就可以治理的,严刑峻法不过是惩治奸邪的底线罢了。天子要做的……是要教化天下人。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句话,当初,司马家族诛杀魏帝,堂堂天子,当街被司马家的人斩杀在街市,此后……发生了什么?”

  “此后人们便不再相信天子的神圣,认为天子不过是兵强马壮而已,于是,人人觊觎神器,人人都视自己为司马昭,天下初定,立即便引发八王之乱,人人都认为只要自己有兵马,便可做皇帝,这一场大乱,持续了数百年,数百年,多少生灵涂炭,又是多少皑皑白骨呢?”

  朱高炽随即又道:“此后,李世民杀太子,大唐即便进入了全盛,可又如何,这大唐江山,多少次相互残杀,人人信奉,只要自己有李世民一般的兵马,便可夺门,便可称孤道寡,于是武则天杀李氏宗亲,自封为帝。此后,李氏又夺门,重新夺回天下,再之后,还有李隆基夺门,有李隆基的太子称帝……这李氏宫廷,人人都拿着刀子,人人都在觊觎着自己的兄弟姐夫,父子防范儿子,儿子提防自己的父亲,但凡只要察觉到对方的虚弱,便立杀之。这……难道不是前车之鉴吗?”

  说到这里,朱高炽又叹了口气:“建文称帝,第一件事便要铲除自己的叔父,父皇奋起,入南京,夺了天子大位,现如今……根本不是兄弟相争,也不是父子相疑的时候,在本宫看来,时至今日,亲族之间,再不能染血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子孙们会如何看待我们呢?子孙们又会不会效仿我们呢?父皇不相信道义和德行,认为只要掌握天下兵马,便可教天下太平。可和建文相比,他矫枉过正了,天子自身为典范,以仁德教化天下,可以大大减少平定叛乱的成本,这笔账,父皇不曾算过。”

  朱高炽道:“我是太子,那么对上,就要孝顺自己的父皇。对自己的兄弟,若是弟弟们犯了错,我这做兄长的难道就没有过错吗?汉王犯下弥天大错,父皇起了杀心,我当阻止,无论怎么处置汉王也好,但不能杀,不能教父皇背一个杀子的罪名。”

  张安世看着朱高炽,他无法理解,甚至觉得……有点迂腐。

  甚至张安世一度怀疑,姐夫一定是装出来的,他只是在进行一场仁义的表演而已。

  可关起门来,见他说得颇为激昂,却不禁又开始动摇起来。

  话又说回来,朱高炽对他这个妻弟像儿子一样的爱护,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兄弟狠心呢?

  “姐夫希望怎么样?”张安世道。

  朱高炽:”可夺其爵,不可害他的命。“

  张安世道:“可姐夫越是去求情,陛下就更非要杀汉王不可了。在陛下看来,太子对汉王如此宽仁,可汉王却屡屡想要害姐夫和姐夫身边的至亲,这汉王就更加罪无可赦了。”

  朱高炽听罢,一怔,口里喃喃道:“是吗?”

  张安世道:“汉王这个人反复无常,其实是不能留的,除非……”

  朱高炽盯着张安世:“除非什么?”

  张安世深深地看了朱高炽一眼:“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朱高炽一脸认真的样子,道:“愿闻其详。”

  张安世便道:“包在我身上,总而言之,这事姐夫不必管了,我既不会让陛下背负杀子之罪,也不教姐夫为难!而且,保管他永远再对姐夫和我都没有任何的威胁。”

  …………

  “都给我听好了,待会儿听大哥的。”

  “噢,噢,晓得。”朱勇悻悻然地道。

  张軏突然也跟着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丘松没说话,他只对一件事关心,其他的事都不在乎。

  随即,四人便走进了诏狱。

  这诏狱乃锦衣卫南镇抚司所管辖。

  此时,张安世拿着东宫的令牌来,当值的千户不敢阻拦,慌忙地领着张安世几个到了一处囚室。

  这是一处水牢,隔着栅栏,可见汉王朱高煦此时衣衫褴褛地在其中,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不堪,宛如一个活死人一般,端坐着不动。

  朱棣已警告过纪纲,纪纲为了撇清关系,自然不可能会给朱高煦什么优待。

  隔着栅栏,张安世道:“朱高煦,你还记得我吗?”

  在这里关了几日,朱高煦从嚎叫到不断地捶打栅栏,渐渐的……也开始消沉下来。

  当他慢慢回过劲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意识到……可能……自己真的被放弃了。

  像他这等狂傲之人,出身高贵,使他早不将寻常人放在眼里,什么事都敢干,反正在他看来,总有人给他擦屁股。

  可等真正陷入这绝境,这等人又会比任何人都要沮丧。

  只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是让朱高煦心里产生了波动。

  他立即站起来,冲向栅栏,扶着栅栏道:“张安世,是你,是你……”

  张安世道:“你这笨蛋,现在晓得厉害了吧。”

  朱高煦狂怒,双目瞬间瞪大,双手拼命地摇着栅栏:“你…你……你这小贼,我想明白啦,是你害我!”

  张安世道:“我害你,还是你害我?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朱高煦更怒:“你这小子,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好大的胆子。”

  “我就是这样大胆,你能怎么样!笨蛋,你出来打我呀。”张安世咧嘴朝他笑。

  朱高煦怒得要拿头去撞栅栏:“来啊,有本事你进来,你有胆进来,我们打一场。”

  “这是你说的。”张安世朝身后的锦衣校尉道:“来,去将这囚室打开。”

  校尉吓尿了,惊恐地道:“不可啊,不可……使不得,使不得……”

  张安世冷起了脸,道:“你不肯是吗?好,那以后我什么事都不干,我就盯着你,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顿。”

  校尉:“……”

  张安世道:“这是我说的,有什么关系,我担着。”

  校尉这才极不情愿,犹犹豫豫地打开了牢门。

  这牢门一开,朱高煦竟也不想着逃,而是摩拳擦掌,死死地盯着张安世:“好的很,张安世,今日本王便与你一决死战,教你知道本王的厉害。”

  张安世却一点也不怕,这时大呼道:“弟兄们,这个人丧心病狂,实乃人间败类,对付这样的败类,大家不要客气,给我一起上。”

  朱勇、张軏、丘松三个毫不犹豫,直接就冲进了牢里,随即便和朱高煦厮打一起。

  张安世怕挨打,忙是贴心地将牢门关上。

  隔着铁栅栏,张安世给京城三凶打气:“给我狠狠地打,今日教他知道我们京城三凶的厉害,丘松,丘松。捶他腿,对……就这样……”

  身后的校尉,看着这一幕,真的惊呆了。

  这朱高煦确实是个狠人,三人一起上,若不是因为这几日他在牢里熬苦,还真未必能打得过他。这家伙打起来,便如发狂的狮子一般,拳头舞的虎虎生风。

  好在朱勇和张軏几个,也不是什么讲武德的,丘松躲在朱高煦臣胯下,直接将他绊倒,人一摔下,张勇便立即拿大腿将朱高煦的身子绞住,另一边,张軏便直接狠狠地踢出一脚……

  一盏茶之后,张安世打开了牢门,等三个鼻青脸肿的兄弟出来,便对着打趴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朱高煦道:“还想和我单挑,我京城三凶最不怕的就是单挑,你看看你,这么不经打,真是丢人现眼。”

  说罢,便转身道:“弟兄们,走,我带你们去治伤。”

  朱勇三个,趾高气昂,跟着张安世扬长而去。

  …………

  一封纪纲的奏报,正在朱棣的手里。

  在徐皇后的寝殿里,朱棣将这奏报拍在了徐皇后的面前。

  “看看这逆子平日犯了多少罪,原以为他只是图谋不轨,谁晓得……竟有这么多弥天大祸,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这就是咱们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徐皇后没有捡起来看,只是道:“陛下,国家自有纲纪,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请陛下依国法处置吧。”

  朱棣知道,徐皇后虽这样说,只怕心里的苦痛,不在他之下。

  朱棣眼圈一红,便悲戚地道:“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大了竟成了这个样子,他这是要诛他老子的心啊,朕是父亲,可也是天子,这样的人……不能再容了,如若不然,百官怎么看待?天下的臣民们怎么看待?”

  徐皇后别过脸去:“皇帝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

  朱棣直觉得心在淌血,他咬咬牙道:“他明知道张安世救了他的母后,竟还有加害之心,可见这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何等地步,多留他一日,不是国家的福气,朕意已决……”

  说到这里,朱棣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他深呼吸,嘴唇颤抖着,才勉强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朱高煦当诛!”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棣是咬牙切齿。

  徐皇后闭着眼睛,眼角也泪水流淌出来,缓缓地划过脸颊。

  这两日,他们都没有睡好,显得极憔悴,天下哪里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朱高煦已经越过雷池了。

  历朝历代,这么多沉痛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是真的再不能留了。

  徐皇后带着哭腔道:“朱瞻壑是个乖巧的孩子……”

  顿了顿,接着哽咽道:“陛下多赏赐他一些庄子和封地吧。”

  朱棣点点头。

  二人相对无言,此时只有老泪千行。

  却在此时,亦失哈匆匆进来,低声道:“陛下,娘娘……诏狱那儿……出事了……”

  朱棣眼眸眯起来,收了泪,露出几分警惕,沉声道:“说。”

  亦失哈小心翼翼地道:“就在方才,张安世几个……”

  亦失哈本来是很谨慎的人,禀告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清晰,绝不会笼统的说某某某几个。

  不过此时的亦失哈脱口而出张安世几个,却好像十分顺畅,就感觉……这几个……肯定就那三人跑不了一样。

  只见亦失哈接着道:“他们去了诏狱,还狠狠地殴打了汉王………”

  朱棣顿时怒道:“他不是汉王了。”

  亦失哈只好连忙改口道:“还殴打了朱高煦,朱高煦在狱中嚎啕大哭……痛彻心扉。”

  朱棣听罢,一脸震惊。

  那几个家伙,居然去牢里打人……

  徐皇后则好像没听到一般,缓缓起身:“臣妾告退。”

  “不,你留在此。”朱棣猛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凝视着徐皇后道:“这几个家伙,素来爱胡闹,可张安世那小子,却不是愚人。朕已将朱高煦下了诏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张安世为何还要去狱中侮辱和殴打朱高煦?”

  徐皇后这些日子心有些乱,不过很快,像她这等聪明人,当然也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

  朱棣背着手,焦虑地踱步起来。

  半响后,他沉痛地道:“朱勇、张軏、丘松这几个家伙干出这事,朕信,他们本来就是浑人,尤其是那个丘松……可张安世,精得像一只猴子……除非……”

  说着,朱棣便看向亦失哈道:“将他们立即召至大内来。”

  亦失哈自是不敢怠慢,立即火速的去了。

  这寝殿之内。

  朱棣和徐皇后各有心思。

  朱棣恶狠狠地道:“可张安世绝不是妇人之仁之人,他怎么可能……”

  徐皇后则什么也没有说,对她而言……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当这个儿子死了。

  当初马皇后教导出来的徐皇后,绝不只是会说几句漂亮话这样简单,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最懂得的就是取舍……

  很快,四个人便被亦失哈领了来。

  张安世雄赳赳气昂昂地跨步进来。

  只是后头的三个人就有点惨了。

  朱勇走路起来一瘸一拐的,张軏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脸上淤青了一块。

  丘松的两只鼻孔里被人塞了两团棉花,不过他依旧昂着头,将那两团染血的棉花露出来。

  朱棣坐下,道:“你们去干什么了?”

  张安世没说话。

  倒是朱勇道:“陛下,俺们什么也没干啊。”

  朱棣瞪他一眼,道:“胡闹,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还想欺君罔上?你们这几人里,就你和你爹一样,最是不老实。”

  朱勇有些急了,俺爹只许俺骂,你咋当着我这做儿子的面骂俺爹。

  当然,他反应还是很快的,一想到对方是皇帝,他又一下子没了脾气。

  朱棣便看向张安世,道:“张安世,你来说,你们干什么去了。”

  张安世老老实实地道:“我们去探望了朱高煦。”

  朱棣道:“你们探望他做什么?他是罪人。”

  张安世道:“也不算是探望,主要是想要请教一下。”

  “请教什么?”朱棣死死盯着张安世。

  张安世道:“他说他拳脚功夫厉害,能一个打四个,然后我说好啊,我们来试一试。”

  朱棣:“……”

  张安世抬头,见朱棣脸色很憔悴,此时终于老实起来,接着道:“陛下……臣几个……是要偷袭朱高煦的,王子也是人,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敢偷袭我们,难道还不准我们偷袭他吗?”

  此言一出。

  朱棣骤然之间明白了张安世的意思。

  这家伙……果然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干出这事。

  朱棣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张安世道:“没什么意思,臣这个人就这样,别人打我,我就打他。”

  朱棣道:“你这是想要让朕放朱高煦一条生路?”

  “有吗?”张安世边说,边东张西望,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臣没有说啊。陛下可能误会臣了,臣只是睚眦必报而已。”

  朱棣听罢,苦笑道:“是太子教你来的吧?”

  这一次,张安世却是没吭声。

  其实这个事……原本是汉王闯下了弥天大祸。

  可现在……张安世几个跑去狠狠捶打了汉王一顿,性质却又变了。

  从一个极可怕的图谋不轨,变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你打我一顿,我转过头带着人去报复你。

  诏狱里的事,一旦传出去,在天下人看来,就变成了一群混账小子黑吃黑而已。

  朱棣却生出了疑窦:“告诉朕,你为何这样做?朕知道……你绝不是一个妇人之仁之人。”

  张安世眨眨眼:“谁说臣妇人之仁,臣是来做一桩大买卖的。”

  “大买卖……”朱棣虎躯一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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