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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棋府主玉楼春


第166章  棋府主玉楼春

        棋剑乐府很大,用高大的石头垒成,矗立于茫茫大漠。

        背靠一座青秀的小山,小山脚下蜿蜒流动着一条河流,这条河流的源头来自雪山地底,长年不会枯竭。

        棋剑乐府当年建府时,老府主一眼看中了这块地皮,像他梦想中的江南。

        这块地不仅风景秀丽,而且地气浓厚,是块福地。

        因而,棋剑乐府出了几位君主,历任府主多有帝师之称。

        这一代的府主太平令,便是女帝的帝师,女帝登基成功,多半功劳都属于他。

        棋剑乐府的主建筑有三栋,中间最大最高的是剑府,五层飞檐,富丽堂皇。

        右面是乐府,乐府的人不多,三层小楼,极为雅致,每日吹拉弹唱,舞乐不休。

        左面是棋府,同样三层小楼,黑白色,单调得像后山的土疙瘩,看久生厌。

        这个颜色是女帝在此学习时定下的,那时棋府翻修,府主问棋府该用何颜色,女帝说,黑白子,黑白色。

        想起这些往事,棋府主玉楼春叹了口气。

        身边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府主,你今日心绪不宁?”

        说话的是玉楼春的大弟子,词牌名阮郎归,府里便都叫他为阮郎。

        阮郎生得十分好看,玉颜朱唇,眉目含情,更兼长身挺拔,博袍广袖,像传闻中的那些中原美男子。

        玉楼春勉强一笑:“总是阮郎知我。”

        “莫非是到了和阿九论棋的时候?”

        玉楼春有些恍惚,是因为这件事不安吗?

        每年入夏后,阿九都要来棋府,和她下一盘棋,下完后往往会在棋府呆上几天。

        “确实到了和阿九下棋的时间,但最近草原上盛传黄金马车接走了中原剑仙,不知他还会不会来。”

        阮郎笑笑:“我断定阿九会来。”

        玉楼春讶然:“为何这般肯定?”

        “阿九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他真的带走了那名女子,既然此前没有交出去,此后也不会交出去,他若是不来,反而证明他心虚了。”

        “唔。”

        玉楼春深觉阮郎所言有理。

        又听他说:“府主,恕阮郎冒昧,去年的那盘棋你是不是输给了阿九?”

        玉楼春倏然一惊,脸上露出戒备之色。

        阮郎见此,笑了笑。

        此刻两人坐在三楼的窗边,正相对饮茶。

        两杯茶水中间,便是一张松木所制的棋盘,棋盘边上是一黑一白两盒棋子。

        在棋府没有别的消遣,师徒两人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是下棋。

        除此之外,也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三年前,阮郎第一次赢了玉楼春。

        玉楼春黯然认输,准备向太平令禀报,由阮郎接受棋府主之位。

        不料阮郎拉住了她,将她拉进怀里,附在她耳边说:“以后若是我赢了,师父便得陪我。”

        玉楼春颤抖着声音:“怎么陪?”

        “就像现在这样陪。”

        她是他的师父,他是她的徒弟,可是草原上,没人在意这些。

        再之后的下棋,玉楼春面对阮郎的攻伐,越来越无力,输得越来越多。

        她与阮郎都知道,这样的输赢并非真正的输赢,但是输得久了,玉楼春真的再也赢不了。

        直到去年,她再次输给了阿九。

        输了棋的玉楼春,款款解下身上的衣袍,谁知阿九像见到鬼一样,逃下了三楼,连夜就跑了。

        剩下玉楼春疯狂大笑。

        因他去得匆匆,棋剑乐府的人都以为阿九输了棋走的,唯独阮郎知道,玉楼春的棋艺已不堪一击。

        又到了和阿九证棋的时间,不知阿九会不会准时赴约,若是来了,玉楼春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内心自是惴惴不安。

        “别想那么多。”

        阮郎伸出手,将玉楼春仍如少女般的手握住,轻轻抚摸起来。

        “你猜对了,去年那盘棋确实是我输了,没想到阿九的棋风跟他母亲一样,让我失神。”

        阮郎眼神一闪:“跟女帝陛下的棋风一样?怎么会,他们的个性完全不同。”

        下棋识人,一个人的性格往往决定着他的棋风,阿九任性洒脱,女帝步步为营,两人怎么会是同样的路数?

        玉楼春又叹了口气:“天下间了解女帝棋风的人,除了帝师,就是我,所以当我看见阿九走出他母亲的棋路时,心就乱了。”

        “当年的事……你还耿耿于怀?”

        “哼。”

        当年,玉楼春与女帝同时学艺,是师姐妹,女帝大她好几岁,为师姐。

        两人合称棋府双姝。

        玉楼春入门虽晚,天赋却高,不到几年便追上了女帝,两人胜负在五五开。

        更重要的是,玉楼春天生丽质,花容月貌,比姿容普通的女帝不知高了多少。

        有天,先帝带着太子来访棋剑乐府。

        在太平令的安排下,所有未婚女子全都出来见礼,并展现了自己的才艺。

        玉楼春一眼看到英俊不凡的太子,太子也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她。

        第二日,先帝下旨,要在棋剑乐府挑选太子妃,人选落在棋府。

        玉楼春知道那一定是太子的主意,她又惊又喜,与女帝一起去见先帝。

        见礼之时,先帝一直打量着她,最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料,太平令却对先帝建议:“让浪淘沙与玉楼春下一盘棋,赢者为太子妃。”

        女帝的词牌名为浪淘沙。

        听到下棋入选,玉楼春心中虽然不舒服,却拿定了赢得胜利的主意,要让先帝与太子知道,她除了容貌,才华更是无人可比。

        想到这里,玉楼春心中绞疼:“人生最关键的一盘棋,我输了,那时我才知道,女帝平时跟我的五五开,不过是她遮掩自己棋艺的方式。”

        只有关键的时刻,她才露出尖锐的爪牙。

        阮郎对这个故事很有兴趣,追问道:“既然女帝此前让过你,为何在关键的选妃之事上,没有继续让你?以她的聪明应该看得出,太子殿下钟意的是师父你。”

        玉楼春冷哼一声:“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她要的是太子妃的位置,并不是太子的喜欢。”

        棋府两姝相争,吸引了棋剑乐府的所有人。

        那盘棋,玉楼春达到了自己最好的状态,完美的攻防,没有犯下任何失识。

        但仍是她输了,她从来没有见识过女帝快如闪电,狠如虎狼的攻势,不惜剑走偏锋,不惜大片换子,大舍大得,绝死一击。

        最后,在女帝风一般的速度下,玉楼春的节奏乱了,陷入被动,不断换子中,走向绝境。

        “府主早就知道她的实力,才让她以棋艺扭转命运吧。”

        说起太平令,同样都是爱徒,那天玉楼春才看穿师父的心。

        “府主与女帝属于同类型人的,他们之间除了师徒的情义,还有对国家和天下的执念,府主认为只有女帝才能实现他的抱负。”

        “所以,女帝入王帐后,府主也随之前去辅佐。”

        “嗯,府主辅佐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他是太子妃的帝师。”

        阮郎笑了起来:“现在是女帝的帝师,将太子妃辅佐成北莽首位女帝,府主真是好手段。”

        “下棋的人啊,他们下的是天下这局大棋,而我的棋,只有方寸。”

        玉楼春幽怨地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她的棋,下的是她的心。

        经此打击之后,玉楼春的天赋在别人眼里,都变成了寻常,她瞬间从高高在上的仙子,跌落到尘埃。

        而得到太平令辅佐的浪淘沙,顺利成为太子妃,又顺利成为皇后。

        不到几年,新皇病死,在王公大臣的激烈内斗中,浪淘沙成了北莽的第一位女帝。

        不知道是浪淘沙那日的棋风征服了太平令,还是太平令与她一早就成了协议,只是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先皇与太子造访。

        不管中间的情形是什么,她玉楼春成了浪淘沙的垫脚石。

        不过若真是她当了太子妃,能否协助太子成功继位,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后?

        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如果当日跟着太子走了,太平令绝对不会去辅佐她,北莽也绝对出了一位女帝。

        时也,合也。

        人也,运也。

        阮郎笑道:“就算是这样,棋府也没有人能赢过师父。”

        玉楼春嫣然一笑:“三年前,我已经输给阮郎了。”

        阮郎微笑:“不算,你下的棋只在方寸之间,输了棋,却赢了自己的心。”

        玉楼春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眼波一横:“阮郎认为我是故意输的?”

        “是不是故意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输得好。”

        黄金马车驶到棋剑乐府时,整个宗派轰动了。

        九王子从车上扶下一名倾国倾城的女子,那女子腰间挂着一柄冰霜般的剑。

        “中原女剑仙?”

        剑气近黄青皱眉问道。

        太平令并不在府中,如有大事,由剑、棋、乐三府的府主共同商议。

        “正是,阿九送她来此,与剑府主证剑。”

        延真笑嘻嘻的,似乎没听说过全草原对中原女剑仙的追杀。

        黄青,玉楼春,乐府主相见欢,三人面面相觑。

        玉楼春与延真最为熟络,笑着问道:“阿九,你不怕你母亲,但棋剑乐府却害怕女帝陛下。”

        延真噗嗤一笑:“中原剑仙光明正大的来棋剑乐府证剑,难道我们北莽的剑客不敢接招?”

        “九王子莫让我们为难。”

        相见欢有些不满,他与太子相交莫逆,对好友的这位浪荡兄弟向来不喜。

        延真耸耸肩:“你们随意,她又不是找我证棋道。”

        李寒依无视这些人的表情,她站在那里,白色衣裙被北来的微风吹拂着,就像一尊随时起舞的飞天。

        只是她说出的话,瞬间让棋剑府的人怒不可遏。

        “李寒依不远万里前来问剑,洪敬岩已死,棋剑乐府再无出场者吗?”

        玉楼春有些幸灾乐祸,她要挑战的是剑府,且看黄青如何应对。

        黄青在三位府主中,最得太平令的喜欢,十有八九,将来大府主的位置由他继承。

        相见欢与阿九的太子哥哥交好,自然不喜欢阿九如此行事。

        只有玉楼春自己,对这名据说杀人如麻的中原女剑仙漠不关心,不过她的容颜真的好美,胜过了年轻时的自己。

        无意之间,玉楼春瞟了一眼阮郎,只见他同样看着李寒依,眼中露出异样的火花。

        玉楼春忽然恼了,她身上还残留着阮郎的体味,而此刻,他竟然痴痴的看着别的女人。

        三位府主心思各异。

        黄青终是无法推却,洪敬岩已死,在剑道上能压过中原剑仙的,只有黄青了。

        女帝陛下的责罚与北莽剑道的尊严,黄青选择以剑证道。

        “那么,就让剑气近领教中原的剑道。”

        延真拍手叫好:“果然我们北莽的剑道,只能靠剑府主维护了。”

        李寒依抱拳:“多谢成全。”

        黄青伸手相请:“请雪云剑仙入棋剑乐府。”

        十一把黄金马车赶入府中,阿十姑娘跟在李寒依身后。

        三位府主,加三府中十几位重量级的词牌拥有者,一起走向中间的剑楼。

        这栋高大的楼层,整个一层设置为演武厅,方圆足有十丈,可同时容纳千人。

        除去四周的座席和兵器架,中间空荡荡的,是棋剑乐府每年大考所在。

        剑府除了府主剑气近黄青,此刻在场的还有三名,他们虽不如洪敬岩在北莽武评上的排名位置高,却也是一品以上的剑者。

        其中渔歌子更是入了指玄境,仅次于黄青和洪敬岩。

        见李寒依在演武厅中站定,渔歌子主动请战:“府主,请让我先与中原剑仙切磋。”

        渔歌子此生痴迷于剑,但北莽剑道不兴,除了棋剑乐府的同门之外,他难以找到证剑的机会。

        亲眼见到这名杀死洪敬岩的中原女剑仙时,他没有惊惧,反而激起了挑战之心。

        难见高手,岂能错过。

        “证剑,胜者无愧,败者不悔,渔歌子你可有向生就死的觉悟?”

        “请府主成全。”

        为剑道而生,何惧为剑道而死。

        为北莽培养一名优秀的剑客不易,黄青本不想让渔歌子上场,但如果不答应,对于他的剑心同样是个残酷的打击。

        黄青思虑片刻,点头应道:“那就有请渔歌子,为棋剑乐府出战。”

        渔歌子走向李寒依,大战一触及发。

        抱歉,这是上一章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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