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易水寒
那横亘在军营前方，将一切敌人阻挡在外面的长城，在黑夜之中，也点着火光。
但是此时此刻，有一段长城已然崩坏，出现了一个数十米宽的巨大缺口。
那缺口长在长城上，又好像出现在了所有人心里, 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不安。
噗通！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燕国！”
一位负责夜间巡逻事务的将军，满脸绝望的跪倒在地，双目之中，也全是茫然。
墨家众人刚才在营帐之中没有看见，而他作为巡逻将军，却是将刚才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道从天而降的，将整个世界都照亮的雷霆，简直惊世骇俗，让人一看就心惊胆战。
若只是苍天发怒也就罢了, 但这怒火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燕长城上面，让人不得不多想。
“杀！”
“冲进去！”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一片喊杀之声突然在城外响起，只见无数道黑影从那长城破损之处涌了进来，直接杀到军营之内。
此时正是半夜，大多数士兵都在休息，只有少数士兵穿甲巡逻，但突然遭遇袭击，应对不及，当场就死了一片。
没有看到那天雷落下，直接轰破长城的画面，对于墨家众人来说, 也要一个好处, 那就是他们的战意没有一丝一毫降低。
一看到秦军打进来，他们不仅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立刻提起战意，对视一眼之后, 便各司其职，运行轻功，冲向不同的方向。
班大师前去唤醒那些操控机关白虎墨家弟子。
盗跖去唤醒其他的墨家弟子。
高渐离和雪女最直接，杀向了大秦军队所在。
与此同时，阴阳家的弟子们也纷纷行动起来，诡异莫测的阴阳术，在夜色的掩饰之下，让许多军队高层，在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刻，便已经命丧黄泉。
修为最强的大司命，目标也是最高，便是那燕国，代国两支军队的最高统领。
杀代国将军的时候，倒是轻松，但转头要去杀燕国将军的时候，那位将军却因为一开始巨大的响动和后来厮杀之声，早已经清醒过来, 披上战甲，率领亲卫战斗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刺杀就比较艰难了。
但刺杀不行, 还可以强杀啊！
大司命干脆放弃偷袭的打算，双手掐诀运气，随后猛然一拍，一颗巨大的血色骷髅便向着那将军呼啸而去。
能坐上将军之位，并且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负责率领大军镇守上谷，威慑和警惕王翦，这位将军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只见他手持长枪，凌空一刺，一道锋芒便挥斩而出，将大司命的血色骷髅斩破。
“阴阳家？”
那将军长枪一横，正要嘲讽一声，忽然一道剑气飞来，直接洞穿。
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大司命一愣，随即转头看向那剑气飞来的方向，道：“厉先生，您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抢功啊。”
风声呼啸，周明驾风而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道：“你来杀他，怕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耽误时间。若是让他侥幸逃脱，组织起大军反抗，这一次我大秦军队的损失，恐怕不小！”
王翦大军的数量，本来就少于燕代联军，更何况此刻那王翦大军还未到达，这里只有一万先锋军。
哪怕偷袭之下，致使敌方军营混乱，但只要有人能够组织起一支有效的军队，就能阻挡先锋军的攻势。
所以但凡是在军队之中有威望，有地位的人，都要尽快斩杀，以避免他们将士兵们组织起来。
就是要让他们一直这样乱下去。
说不定，一万先锋军，就能将他们直接打败！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三国时期，孙权统领十万大军攻打长沙，结果被张辽的八百士兵打败，由此成就了‘张八百’‘孙十万’这两个含义既然相反的称号。
张辽能用八百士兵打败孙权的十万军队，这里一万先锋军，占尽优势，打败敌方二三十万的军队，还不是轻轻松松。
吼！吼！吼！
一片类似虎啸，却又有着些许不同的吼声响起。
战场的另一边，三百墨家弟子都已经坐上了机关白虎的驾驶位，一百只机关白虎全部启动，冲向战场。
突然，奔跑在最前面的白虎脚步一顿，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问题，直接翻倒在地。
后面的机关白虎居然也全都犯了同样的毛病，在极速的奔腾之下，突然脚步顿住，然后非常的翻车。
不少机关白虎还撞击在了一起，造成了二次损伤。
“怎么会这样？有人在机关里面动了手脚！”
后面，班大师先是一愣，随即猛的意识到。
一只机关白虎出问题，还可以说是意外故障，但所有的机关白虎都出问题，那肯定就不是机关白虎的问题，一定是有人暗中下了手脚。
“是谁？难道说……公输家？”
班大师立刻想到墨家的宿敌，公输家早已经投靠了大秦，王翦大军之中，肯定也有公输家的人。
“没想到这么容易，看来，我还是高看了楚墨。”
远处，公输仇摇摇头，彻底失去了兴趣。
墨家机关四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机关白虎主杀伐，经常出现在战场上，所以最为出名。
众多的白虎之中，尤其以墨子制造的那一只初代白虎最强，但后人模仿制造的机关白虎，却都不如那初代白虎。
尤其是楚墨一系，虽然将墨家机关基本都传承了下来，但却并没有太多的发展。
然而无论是秦墨还是公输家，却都是在不断向前发展的。
昔日战场上威名赫赫的机关白虎，在如今公输家看来，也就是一种稍微厉害一点的机关兽，想要破解，真的不难。
这一百只机关白虎被破，也就意味着墨家留在这个军营之中的最大力量被破坏。
除此之外，那数百墨家弟子，在这浩大的战场之中，真的不算什么。
高渐离，盗跖等统领，实力虽强，但也并没有强到惊天动地，了不起就是杀上百多士兵，然后就会因为力竭而被围杀。
战场上，高渐离手持一柄宝剑，寒气四溢，长剑一挥，凛冽的寒气便爆发出来，直接让四周的士兵身上都挂了一层白霜。
但能够被选做是先锋军的士兵，其实力或许远远比不上如高渐离一般的高手，但是打三五个普通人还是轻轻松松的。
况且军队还有合击围攻之术，有铠甲阻挡，高渐离的这一剑，虽然能让士兵浑身冰冷，却无法将其直接斩杀，还需再出一剑才行。
正当他要出剑的时刻，盗跖的身影，却巧妙的越过四周所有士兵，来到高渐离身边。
“小高，机关白虎被人做了手脚，全部瘫痪，无法战斗。今天这里……救不回来了。”
“可恶！肯定是大秦的走狗公输家！”
高渐离大骂一声，又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唉，”盗跖用手上的飞轮击杀一位秦兵之后，无奈的说道：“只能暂时撤退了。”
“该死！”
高渐离眼中寒光一闪，猛然将手中的长剑杵在地上，低喝道：“易水寒！”
本就凛冽的寒气瞬间暴增数倍，无数道锐利的冰棱从地面爆出，直接穿透了四周十多位士兵的胸膛。
盗跖惊讶道：“好强的一招！易水寒……小高，这是你新领悟出来的绝招吗？”
之前，荆轲刺秦，前往秦国之前，太子丹带着墨家众人送别，高渐离有感此行危险，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因此听到‘易水寒’三个字，盗跖便知道这是高渐离最近才创造出来的绝技。
高渐离沉默不语，转身直接离开。
这一招威力虽然大，但毕竟只是刚刚创造出来不久，因此功力运行这时还有缺陷。
另外，施展此招数时，高渐离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易水送别荆轲的情景，心中悲伤至极，更加不想开口了。
盗跖也感觉到高渐离情况不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跟上。
楚墨多游侠，哪怕只是普通弟子，实力也是相当的不错，但在这样的战场之上，就算是高渐离这种高手都不一定能够保证自己安全，更不用说普通弟子了。
等到高渐离和盗跖离开战场，在旁边的一座山中与其他墨家中人会面的时候，数百墨家弟子，已然少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有不少都带着伤。
众位统领沉默不语，片刻后，盗跖才说道：“去蓟城吧。”
班大师点点头。
众人就在这沉默之中，默默前行。
“墨家为当世显学，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一声娇媚的调笑声响起。
众人抬头一看，便看到一位身着红衣，体态婀娜的丽人站在旁边的树顶上，促狭的看着他们。
这丽人容颜娇媚，身姿妙曼，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她那一双手却是赤红之色，仿佛是鲜血浸泡，散发着一股血气，让人不寒而栗。
“阴阳家……大司命！”
盗跖神色紧张的吐出这三个字。
班大师看了看四周，道：“大司命？就凭你一个人就想拦住我们这里所有人？”
大司命冷笑道：“我的确是想拦住你们，但谁说只有我一个人？”
盗跖一愣，又看了看四周，道：“还有谁隐藏在暗中吗？藏头露尾，是什么鼠辈？”
“鼠辈？”
一道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这两个字是形容你们自己的吗？鼠目寸光，只能看到自己旁边那么一小块区域，却不知只需抬头仰望，便可观天地之浩瀚！”
众人纷纷抬头一看，便看见一位身着黑色金鹏长袍的青年，脚踏虚空，就站在他们头上。
众人不由的心惊，天下间轻功高超着多不胜数，但无论再怎么高深奥妙的轻功，也需要一点支撑力存在。
但此刻站在他们上方之人，却是脚下空无一物，完全是踩着空气！
这太令人惊讶了。
光凭这一手轻功，就可以看出此人的武功绝对不低，最起码也应该是一位掌门级别的高手。
“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要拦住我墨家去路吗？”
“何许人？大秦人，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周明淡淡的说道。
“那看来，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了。”
盗跖说着，面容也严肃了起来。
眼前这两位，毫无疑问都是高手，但自己一方也不是吃素。
说到底，敌人也不过是两个罢了！
“诸位，一起上吧，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解决，否则拖的时间长了，对咱们可不妙。”
众人闻言点头。
盗跖率先出手，其目标却不是周明，而是大司命。
周明到底是个陌生人，会什么本领他半点都不知道，但这位大司命，出身阴阳家，掌握的武功肯定都来自阴阳家，相比之下，更好对付一些。
这当然不是挑软柿子捏，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较弱的对手，从而占据更大的优势。
大司命也是战斗方面的老手，立刻洞察了盗跖的想法，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快。
双手一动，青红色的能量便游离而出，轰向盗跖。
高渐离，雪女也都明白盗跖的意思，立刻想要跟上盗跖。
但是风声一响，一道人影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雪女。”
高渐离轻声道。
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喊了一下名字，但雪女却已经明白了高渐离的意思。
她取出一枚玉箫，脚步轻移，却是向后而去。
高渐离拔出手中之剑，则向前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却同时运转真气
高渐离的真气，如同南北极涌动的寒冰，在彻骨的寒意之中，凝聚出可攻可守，锋利的同时，又坚不可摧的力量。
雪女的真气，却像是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冬季的大雪。冰寒之下，也依旧在天地之间轻灵的舞动。
两者修炼的并不是同一种功法，但因为相同的寒气，以及两人之间极致的默契，使得这两种类似的真气相互配合起来。
方圆数十米，都被他们的寒气覆盖。
萧声响了。
雪也随之飘下。
这自然不是真的下雪，而是雪女的真气融入到萧声之内，造成的精神攻击。
这萧声能让人心思浮躁，陷入眼前一片飘雪的幻境之中。
这种幻境并不是致命的，但如果配合其他的攻击，就足以让人在幻境之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比如说，高渐离的剑。
极致的寒意在剑上凝聚，高渐离再一次使出了刚刚创造出来不久的‘易水寒’。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将力量分散，而是全部汇聚在手中之剑上面。
可以想象，这一剑，比之前的那一次，更加的强大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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