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天
直至醒来，周煜鸣都还有未散的酒劲。
东宫上下都迎接日出，准备为太子准备出征。
除了……
“娘娘，殿下马上就走了，您快去送送他吧。”
“我今日还要进宫面见皇后，你们也抽空帮我准备一下吧。”
他这一走，再见就是在黄泉之下了。
东宫外边是群蚁排衙的军队，在秋风怒号中屹立不倒。
寂寞无垠的天空如同一块青灰的布压下来，一只寒鸦也不愿飞过。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
“昭月呢？”
悠莲只好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周煜鸣觉得自己仿佛撞在一块棉花糖上
撞时轻飘飘的没什么感觉，起来时一身粘腻
关键是自己并不清楚昨夜醉酒后究竟干了什么。
“太子殿下，须即刻启程了。”
“也罢。”眼下只能先等她消消气了。
万马奔策，掀起一阵薄沙。
而这层轻悠悠的灰尘挡住了角落里某个人的身影
也在那人的心头蒙上一层纱。
........
红砖绿瓦的高墙间弥漫着一股奢靡到极致的腐烂味，
伴随那一阵阵微凉秋风扑打在脸上，环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儿臣拜见皇后娘娘。”
“昭月快起来，不必如此拘谨。”
毕昭月还记得前世皇后将她叫来就是为了笼络人心罢了
表面上她正虚心倾听，实际上目光已经飘散到身边的人
她还邀请了一个人
毕家长子——毕文殊
这名字听起来是个文人，实则他是有三千麾下的将军。
当然，这也是圣上屡屡冷落毕家的原因之一。
毕家有一个将军，同时还掌管着兵器库，
这放在哪个国家都是相当受排挤冷落的存在
她越想越不对劲
这样一来，毕家造反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吧？
可她也不是什么外人，
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年的家人，
自己怎能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毕昭月心中升起丝丝寒意遍布全身，
京城中到底是谁用无形的大手将一切潜移默化地改变？
......
出凤仪宫时已是晌午。
炎炎骄阳炙烤这片寸金寸土的皇城。
只见那御花园深处坐着一个衣冠华贵的女子。
她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端庄成熟中找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身侧还有一位扇扇子的婢女，这人一看身份就不简单。
“儿臣给慕贵妃请安。”
“昭月可是有什么事？”
“儿臣不过偶然见到这御花园中有一朵牡丹开的正艳，想与您分享。”
她面色如常，继续说道：
“不过，这朵牡丹虽然是御花园中开得最盛最美的一朵，但它到底也还只是一朵花而已...”
听到这，慕贵妃挑挑眉，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对自己揶揄。
“花儿再美也是会枯萎的，与其争那些旁的不切实际的虚名，倒不如安安分分珍惜当下。”
她上前一步，婢女欲拦，慕贵妃却任由毕昭月危险的举动。
后者将那枝笑容灿烂的牡丹轻轻放入慕贵妃怀中。
“您说是吧，娘娘？”
她并不正面回答，只笑笑：“太平的日子长着呢。吟辉你啊，也要多陪陪家人，别留遗憾。”
毕昭月虽有些云里雾里，但得到这个答案后就离开了这沉闷的氛围。
她主动搭话一是为了试探，二是为了警告，
目的已经达到了。
......
“阿姐，去家里坐坐吗？”
前脚刚出宫门，后脚就遇见在门口候着的毕文殊。
前世，自己因为不合礼数而拒绝了。
现在，她倒是不得不去找线索。
“好。”
点点新绿点缀上玄黑的瓦檐，
可死寂一般的氛围并未影响它向屋顶不停攀岩。
眼前这个跟寻常人家没有半分不同的就是毕家。
“昭月回来了。”
嬷嬷用大嗓门把这个消息送去四面八方的院子里。
似乎要把门给震碎。
这样的情景，毕昭月早已习惯。
不一会，就有下人来接。
“小姐......娘娘，老爷在里面等您呢。”
“让他不必等了，今日我还有要事。”
语罢便头也不回地向账房走去，只留一行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
她出嫁前兵器库的账也结算在毕家，
如今不知道变没变。
可谁知，一进门就碰见个老熟人。
“昭月啊，这攀上枝头当凤凰的感觉不错吧？”五姨娘语气不善。
她凭着自己婀娜的身姿与柔美的嗓音在毕家也有一席之地。
实际上她们年龄相差并不大，
不同之处就在于，
五姨娘是出身卑微的小婢女，
毕昭月是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
或许是因为嫉妒，或许是因为自卑，
她从未给过毕昭月一个好脸色。
......
“呵，换了个身份就可以不尊重长辈了么？”
“呼”一个极其用力的巴掌扇来。
落下的那一刻，
毕昭月稳稳捏住她白皙的手腕。
“你不要命了，本宫现在是东宫太子妃。
你这样以下犯上，本宫可以直接把你拖出去杖毙！”
五姨娘被她如豺狼虎豹般的眼神镇住，不再说话，只是临走前轻蔑地笑了笑。
......
毕昭月也不再管她，旋即投入进找账本中。
按理说这么多人借走兵器只有两种可能：
如果是皇上批准，那么就会在账户上记载、盖章、画押。
若是毕家自己偷偷外借，那是一定不会写在上面的。
她细细翻过每一页微微泛黄的纸张，偶尔抖掉微小的浮尘，
找到了
“元封三十二年六月七日借出弓五十二只、弩七十只、刀三十八把、剑四十”
毕昭月隐隐感到诡异，
明明这批器具是不久前借出去的，为什么账本上会落满灰尘？
很显然有人想把它伪装成很久以前的借据。
她再次确认了上面的日期，
果然明显被人修改过。
但是这也不合理，
如果这个人想要掩盖这批兵器的去向，为什么要做一个如此明显的涂改？
正当她出神之际，毕文殊悄悄溜到她身后。
“阿姐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姐弟两人的关系算不上疏远，
毕文殊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父亲在书房等你。”
眼下毕家是不能待下去了，她此番回来本就被打算与父亲碰面。
她正欲走，门外便传来一声冷哼。
“毕昭月，你真就不打算见我了？”
毕昭月觉得全身上下都紧绷起来，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父亲。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我看看。”
她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把账本藏到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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