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收作义女
屠馨月道:“应飞龙寄来的,说他一家人到了沧县,问咱们怎么样。”
樊梨梨皱眉,想起沧县似乎也属于江州。
当初不止云阳郡逃难,相邻的几个郡都不敢多待,纷纷往外地逃。
应飞龙他们一家也早早出发,但没来州府。
原来,是到了沧县。
屠馨月又道,“我家阿迟说,沧县那边矿产多,所以应家兄弟俩去采矿了。老四写了回信,让他们来州府,也不知道他们来不来。”
樊梨梨把信件收好,道:“要是能来,就能相互照应了。”
过后,樊梨梨跟屠沉回樊老爷家休息,屠五也把屈飞燕送回去,众人各自回家。
翌日一早,樊梨梨起床时晕晕乎乎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屠沉叫她多睡会,她却说大好秋光不能辜负,眯着眼睛在那洗漱,差点把整颗头摁进水盆里。
屠沉任劳任怨地帮她洗漱,过后径直将人挟在腋下,去偏厅陪樊老爷吃饭。
有女儿女婿作陪,樊老爷近来心情好了不少,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几岁,相当有活力。
“眼看你们在州府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爹爹心里真为你们感到自豪。不过生意做大了,难免遭人眼红,你们可要小心防范。”
屠沉一手托着樊梨梨的下巴,一手给她喂粥,还有心思回道:“岳父不用担心,我们自会注意。”
“好,好好。”樊老爷无比欣慰,慈爱的神色快从眼眸里溢出来了。
刚吃过饭,樊管家就来报,屈富海屈老爷来拜访。
樊老爷捻着胡须,蹙眉道:“我跟这位屈老爷从未见过面,没有任何交情,怎么突然……也罢,你请他到正厅稍作等待。”
“是。”樊管家躬身退去。
屠沉也扛起樊梨梨,向樊老爷告辞。
如今饭馆的生意大好,即便是早上也忙得很,可没多少时间能在府里闲逛。
忙到下午,樊梨梨终于清醒过来,想起早上的事。
正巧屈飞燕在厨房里帮忙,樊梨梨便问起这事。
“屈老爷突然找我爹爹,是为了什么?”
屈飞燕有所耳闻,“好像是,为了请樊老爷收鸳鸳为义女。”
樊梨梨:“……”
???
屈飞燕同情地说,“我也是今早才从吴妈妈口中听到的,毕竟这些天我都住在府外,所以消息来得慢一些。”
樊梨梨揉揉太阳穴,“为什么你爹要我爹收你妹妹为义女?这是什么情况?”
屈飞燕道:“听吴妈妈讲,你母亲娘家跟我们屈家好像曾经有点交情,借着这一层关系,我爹希望,能通过让鸳鸳成为樊老爷的义女,抬高她的身价。”
作为商人之女的屈鸳鸳,虽然富足,但是地位低下。
可是,如果能让屈鸳鸳成为樊老爷的义女,那就不一样了。
樊老爷好歹曾是县令,高低是个官员,有了这层身份,屈鸳鸳就能嫁得更好。
屈富海是挖空了心思,好不容易才跟樊老爷攀上关系,为此没少折腾。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屈老爷不直接把屈鸳鸳许配给林修文?”樊梨梨虽然很支持屈飞燕,但是很不解。
明明就有林修文这个潜力股在眼前,而且屈夫人也想把屈鸳鸳嫁给林修文,只要二人一成亲,待林修文高中,可不就是飞黄腾达了?
但屈老爷却转而求起樊老爷,这算不算舍近求远?
屈飞燕一叹,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爹爹觉得,我跟林公子本就有婚约,以林公子的为人,即便心中嫌弃我,也会遵守当初的承诺,所以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
这头抓牢了林修文,屈富海便想把屈鸳鸳嫁到张家,或者提高身份后嫁到官员家中去,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反之,如果屈鸳鸳嫁给了林修文,无论如何给屈飞燕抬身份,以她的相貌,都嫁不到高门去。
为了达成双重保险,屈富海可谓费尽了心思。
果然,晚间回家,樊梨梨一问,屈富海的确是为了这事而来。
樊老爷满头雾水,同样觉得太过莫名其妙了。
“你外祖家跟屈家并没有多大关联,连远亲都算不上。我也万万没想到,屈老爷还能通过这一层找上门来。”
樊老爷自然不会同意屈富海的做法,他只有樊梨梨这么一个女儿,谁也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动摇樊梨梨的位置。
为了让女儿高嫁,拉拢靠山,屈富海真是费尽了心思。
正说着,樊老爷又叹道:“今天不止是屈老爷,连屈夫人也来了。看见他们夫妻相携,爹爹不免想起你母亲。”
这十几年来,午夜梦回,樊老爷想起亡妻的音容笑貌,总是伤怀不已。
好在樊梨梨渐渐长大,也说了一门好亲事,婆家爱护,夫妻和睦,令他自觉有脸,能够到九泉之下见亡妻。
樊梨梨见樊老爷伤心,又看樊老爷鬓边发白了不少,心下一阵酸楚。
“爹爹,我那有西洋参,待会给您配一副参茶,您时常喝一些,身体会硬朗不少。”
樊老爷收回失落的情绪,笑眯眯地问,“这西洋参可是人参?”
樊梨梨笑着说,“都是参,喝了能强身健骨。冬天马上要到了,听说江州更寒冷,您得多保重身子。”
樊老爷开怀笑道:“有你跟姑爷陪在爹爹身边,爹爹哪能不保重?爹爹还想多活几年,看我外孙娶妻生子呢。”
樊梨梨脸红了红,低下头绞着衣角,羞赧不已。
生孩子这事,她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副身体才十八岁,医疗水平又相当落后。
她想等再成熟一些,并且彻底安定了,手里有足够的银子,才能放心地照顾孩子去。
对此,屠沉没有异议。
他说,孩子要从樊梨梨肚子里出来,一切苦难都是樊梨梨承受,连生育带来的死亡风险都是樊梨梨承担。
所以,无论她愿不愿意生孩子,生几个孩子,什么时候生,他都鼎力支持,绝不许旁人对此说三道四。
托他的福,即便嫁人近三年还未生育,屠记也没有人恶意催促,顶多调侃几句,连心急抱孙子的屠大娘夫妻俩,都很尊重这对小夫妇的想法。
(这里因章节重复插一个番外,番外是写屠家刚到水村的流水账故事,可跳到下一章)
番外二回乡
水村是个很和平的村落,依山傍水,葱郁宁静。
屠家从遥远的战场和尔虞我诈的朝廷回归,刚开始极不适应。
虽然屠老爹每隔几年会带妻儿们回乡探亲,但总是待一段时间就走。
如今一想想,可能余生都要待在这地方,众人难免忐忑。
早上,屠老爹爬到房顶,把漏水的地方翻修一番。
他接过屠二扔上去的草垛,说道:“怕啥,你们老爹我,自小就在这长大的。咱们有手有脚,还怕饿肚皮?”
院子里,屠大娘爱怜地看着摇篮里的两个孙女。
“是啊,只要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沟沟坎坎。”
屠二道:“那,先分家?”
屠老爹看看仅有的一座破草房,愁苦道:“先别分,等你们大哥成亲再说。”
家里儿子多,不可能不分家,但是一分家,总感觉就会疏远。
屠郁扛着一大捆柴火回来,一股脑扔地上,拍了拍满手灰尘,说道:“我非得先成亲?”
屠大娘说道:“可不是,你都多大年纪了,不成亲像话吗?再说,两个丫头,哪能没有娘?”
屠郁哭笑不得,“谁家姑娘愿意当后娘?我还是当一辈子的光棍吧。”
屠大娘道:“这就开始护妻了?放心,娘自个带,不累着你媳妇。”
一家人说说笑笑,但眉眼中总带着疲惫,像是强颜欢笑一般。
半山腰上,屠沉飞速穿过长满茅草的小道,屠五在后头追。
“四哥,你腿脚还没好利索,跑那么快干嘛?”
屠沉默然不语,只将茅草拔开,露出一片荒凉萧瑟的地带来。
这一带背靠深山,周围也没个水塘水池,相比起山脚下平坦的地方,更加不便利,所以附近没人定居。
但是,屠沉却望了许久,直到屠五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四,四哥,你跑这来打猎?你弓箭呢?”
屠沉答非所问,“我住这。”
屠五看看眼前的荒地,拽拽道:“天为被,地为床?”
这是什么爱好?
屠沉却没理会,只走到荒地上,规划自己的房屋。
屋子不用太大,容他在这居住就好,至于旁的,能一点一滴安置起来。
晚上,一家人聚集在茅草屋里,商量以后该怎么过。
屠大娘抱着孙女,喂了些米糊,说道:“现在手里头有些余钱,先把房子修起来。四郎想单独住,也可以,不过,暂且不分家。”
屠沉没有异议,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屠郁道:“就算以后分家,咱们也是亲兄弟,别生分了。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总得相互照应。”
兄弟几个都郑重地点头。
第二天,几人分头行动,先把房子盖起来。
附近的人家听说屠家从外地回来了,纷纷赶来凑热闹,询问他们在外头的见闻。
一邻居看他们拖来一车车的砖瓦,羡慕道:“屠八,还是你们有出息啊,别人家都是茅草屋,就你们家用得起砖瓦呢。”
屠老爹一边修房子,一边苦笑,“有什么出息?到了这岁数,还不是灰扑扑的回来了?”
屠大伯带着媳妇来打秋风,听到屠老爹这句话,追问,“老八,你说实话,你们真没赚到银子?”
屠老爹道:“大哥,打完仗,普通老兵就没用了。我们这些混不下去的,能一家子平平安安回来,已经算老天保佑,还指望能赚到银子?”
屠大娘也道:“参军又不是做生意,能赚什么钱?他大伯,你们没当过兵,不知道有多累多苦,我们全家能保命,就该知足了。”
屠大伯嗤之以鼻。
等到屠大伯母从屋里出来,屠大伯才偷问,“他们真没带点好东西回来?”
屠大伯母嗔道:“有个屁,连像样点的家伙什都没有,这家徒四壁的穷死了!我偷偷翻了他们的行囊,就一些破衣裳,连个首饰都没有!”
屠大伯沉吟道:“应该是有好东西,他们藏起来了。你瞧瞧,他们要盖好大一座院子,还用砖瓦,不都得花银子买?咱们回去找娘,让娘来搜一搜,把好东西都拿出来,咱们也分一杯羹!”
夫妻俩打道去找屠奶奶,屠奶奶带着子女孙辈们来闹。
但任凭他们怎么吵闹不休,八房着实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且日子过得拮据得很。
如此过了半年,几家人总算消停了,但对待八房越发轻蔑。
这期间,屠沉帮忙修好了大院子,也把自己看中的地方清理出来,盖了两间草屋。
那地方本就是荒地,不属于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来觊觎这片连庄稼都长不出来的地方。
有了落脚之处,兄弟几个各自找了份活干,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充实,不愁衣食住行。
屠大娘得空,开始找人为屠郁说亲,又因为屠馨月被大伯家里逼着嫁人,两边都得照顾上。
钟迟从养母家跑来找屠沉,见他住在茅草房里,叹息不已,却只得将伤感化作安慰。
“虽然简陋了些,不过你一个人住,挺清静的。你要是觉得寂寞,我带我娘过来陪你住?”
屠沉毫不留情道:“滚。”
“哦。”钟迟蔫了。
打理完自己家,屠沉拎上两只野兔,拿到屠大娘家里去,钟迟也屁颠颠地跟上。
彼时,屠老爹刚把屠馨月带到自己家来,屠大伯还在外头骂骂咧咧,痛恨屠老爹多管闲事。
以他的意思,就该把屠馨月嫁出去,换一笔银子回来。
有八叔八婶和堂兄弟们撑腰,屠馨月双手叉腰,指着屠大伯的鼻子大骂。
“你是什么老逼登,敢管老娘的闲事?我爹在的时候你没句好,我爹跟兄姐们死了,你倒打起老娘的主意来了?我告诉你,你再逼我嫁给个老头子,我索性拿把斧头,把你全家的脑袋都给砍下来,谁也别活!”
屠大伯勃然大怒,想上前痛打屠馨月,奈何屠郁跟屠老爹几人都一副护犊子的架势,让他不敢再随便欺负屠馨月。
钟迟站在院子外头,看尚且年少的屠馨月跳着脚骂人,跟颗热烈火辣的红茱萸一般,相当朝气蓬勃。
“那姑娘是谁,还挺伶牙俐齿的。那性子,怎么还会被欺负?”
屠沉推门进去,说道:“堂姐,屠馨月。”
钟迟眼中映出屠馨月亭亭玉立的倩影,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呢喃道:“馨月,屠馨月……”
在屠馨月的痛骂下,屠大伯灰溜溜地走了。
出来的时候,他一头撞上屠沉的肩,瞬间鼻血横流,但又不敢惹上黑煞神一般的屠沉,只得狼狈逃离。
屠馨月也大获全胜,却转身扑进屠大娘怀里,呜呜呜地哭起来。
众人上去安慰,钟迟摸摸后脑勺,也跑了过去。
屠沉站在院子里,望着屋檐下那些人。
他们将在这里,忘却前半生的困难,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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