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信不信由你
打发走公冶菱,朱浩才对关德召父子讲了开武戏之事。
关德召道:“东家,其实不急,您有事忙的话,只管忙您的。”
朱浩笑了笑。
以他打听来的消息,虽然关德召父子在戏班上没上过台,但戏班的人本就客居异乡,抱团取暖的理念明确,也看到关家父子的能耐,慢慢便当成自己人,让二人在戏班中迅速找到归属感。
关家父子知道投奔戏班的时间不长,又没签卖身契,凭什么朱浩要倾囊相授?肯定要先隐忍和等待。
若是上来就求这求那,反而有失仁义。
“没什么,该教还是要教,之前的《白蛇传》是在安陆取得一些成绩,但那只是民间小调,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戏剧……唱戏就要大开大合,不能仅仅用小调的风格来满足票友,这样吧,接下来给你们写的戏本,就是关二爷的《战长沙》。拿到戏本后,你要多练习唱腔,到时到角色演绎到位,争取来个满堂彩。”
编新戏,谁进主演位谁又来当替补,戏班中人人都要争取。
进主演位意味着能学到更好的技术,同时在戏票、打赏分成上也将占据主动。
于三问道:“小东家,这《战长沙》……需要女戏子上台吗?”
问题一针见血。
之前的《白蛇传》,那是浪漫爱情故事,以女人为主,而唱《战长沙》,根本就是男人戏,台上最好一个女人都不要。
硬着关德召期待的目光,朱浩笑道:“选角的事回头我会定下,各凭本事,不过主角就在这儿站着,没必要再选旁人……关敬小小年纪登台不妥,不如让他跟在我身边,我会给他安排点别的事情做,比如说读书啥的,你看如何?”
“这……全凭东家做主。”
关德召很识相。
朱浩新戏让他这个外人来当主演,摆明了是让他挑大梁,而他儿子就算有点本事,但在戏班里想上台还是太难了,最多是打打杂,跑跑腿。
如果能让儿子跟着东家读书,逃脱当戏子的命运,这对父亲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既然你有此意,那明日我就把戏本送过来,戏班这几日抓紧时间排练,看情况这次瘟疫已到尾声,街面上已经慢慢开始热闹起来,争取三月烟花时节,唱一出好戏,再震动一次本地梨园……”
……
……
戏班的事谈完,朱浩本来要回王府。
但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让于三做,之前他在上夼村搞的实验室,如今他进了城,天天都要到兴王府上课,实验室必须得搬到城里来,至于上夼村和下夼村的孩子,则选拔优秀者进城来跟着他读书,加上关敬,这些孩子吃住要在一块儿。
同时朱浩还要兴办工坊,找成年的木工、泥瓦匠、手工匠等等来为他服务,并尝试生产一些化工原料。
安陆本地,于三人脉很广,让他去办应该不难。
同时朱浩让于三带上仲叔和其徒弟狗子一起帮他做事,这些都算自己人,至于之前晒盐的事彻底放下,城外盐滩就此废弛。
安排好一切,朱浩面前只剩下个关敬。
“让你读书乐不乐意?”朱浩问道。
关敬问道:“我读书……能怎样?”
朱浩咧嘴笑道:“考科举啊……我知道你手上功夫不赖,你可以应武举,武举需要考文试,难道你想一辈子唱戏?”
关敬想了想,不由点头,算是同意了朱浩的说法。
戏子乃三教九流,社会上属于下等人,难得有机会结束漂泊,生活安定下来,还能跟着东家读书学手艺,干嘛不去,非要留在戏班“作践”自己?
“可是……需要单独请先生吗?”关敬一脸憧憬。
朱浩道:“我就是你的先生……当然不是让你现在就拜我为师,而是等学到技术后……”
“你!?”
关敬一脸迷惑。
“连你爹都不敢小看我,莫非你还不情愿?这么说吧,我不但能教你如何唱戏,还能教你读书识字,长进学问,甚至兵书韬略,只是练武嘛……你得跟你爹学,如果你读书实在没有天赋,也可以考虑做学徒,到我的工坊学一门手艺,以后当个大师傅,不好吗?”朱浩为关敬的人生做出规划。
但关敬明显不信。
他跟朱浩相处的时间不长,就算跟着戏班跑,朱浩却不常待戏班,没真正见识过朱浩的本事,只知道眼前这位是自己的少东家,说一不二的那种。
关敬道:“我跟我爹都跟着戏班混口饭吃,你是我的东家,一切都你说了算。”对他来说,这种事我爹做主,连我爹都听你的,我没得选择,你说怎样就怎样。
对朱浩而言,不管你是主动答应,还是被迫答应,只要跟着我混就行。
“好,这两天村里的孩子就会进城,到时你们将生活在一起,你就是他们的大师兄,有不听话的你只管揍……他们来自两个村子,到时我会告诉你哪些人可以分化瓦解……如果你一个人打不过,就叫你爹一起揍,再不听话我直接把人赶回村……”
朱浩又有了新规划。
他自己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这些孩子,那就找个人帮忙看着,如今身边人中就只有关敬合适。
首先是年岁相当,再就是关敬属于外来户,在这些村里孩子中间没有小团体,再加上手上有功夫,打不过还能叫来爹一起打,再合适不过。
关敬听了有些意外,心想这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把人叫进城里来,不听话就打……可我什么也不会啊,我有什么理由打那些人?
……
……
兴王府。
学舍院。
上课时间。
唐寅下午来得晚了一些,前面由公孙衣代班。
此时唐寅已把朱浩的教案仔细看过,成竹在胸。
他讲的内容跟朱浩所讲基本大同小异。
这也让在场的公孙衣和几个孩子觉得,之前朱浩讲的东西,应该就是唐寅传授的,几乎是一脉相承。
只有朱浩知道,唐寅属于临时抱佛脚学一点皮毛,不过唐寅能在简单看过教案后,就能脱稿宣讲,看来还是有真本事的,至少在记忆力和理解能力上,不是隋公言和公孙衣可比。
一堂课时间不长,其实就连唐寅也不知每次应该讲多久,教了《孟子》的几段后,便停了下来。
朱三问道:“陆先生,我们现在应该背,还是默?”
京泓则关切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要根据《孟子章句集注》来写出自己的理解?”
学生的问题都很简单,但唐寅有些吃不消,讲完了应该干什么,他没教学经验,哪里知道这些?
唐寅不愧是经历过当众撒尿、大街上裸奔等大场面的人物,这点麻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笑了笑道:“无须背默,也无须写出理解,先把每一句每个字看上一遍,记住其内容和意义,再有不懂的,可问询公孙先生,或者直接问我,再不行……问朱浩,他跟着我学得比较扎实。”
这话听起来没错,但这种一推二六五的作派……朱浩很想说,唐伯虎你咋这样呢?有点担当好不好?
……
几个孩子温习功课。
唐寅又把朱浩单独叫到院子,公孙衣则留在里边看几個孩子读书。
唐寅问道:“晌午时王府有人通知我,接下来几天就在这边教书便可,回头会把学舍安排到内院去。”
朱浩对于在哪儿读书不太感冒,其实这里对他来说更加熟悉,而且距离宿舍近一些,现在他是走读生,但王府依然留了床位,随时可以留宿,被褥和行李什么的他都带进了王府。
因为王府跟家里消息不对等,他甚至可以夜不归宿,家里边会以为他住在王府,而王府则以为他回了家……如此再好不过。
也不会有什么先生或是什么人非要去家访,并探究他晚上到底去了哪儿。
“对了朱浩,你学那些东西,用了多久?是在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后?”
唐寅以前看朱浩的教案,基本是一目十行看个意思,今日详细研究后,发现里面的内容相当丰富。
虽然只包含四书部分,但每一段注解,以及课堂上的说辞等等,都有详尽的记录,并做了一些应对学生提问的预案。
再加上字迹工整,笔锋遒劲扎实,入木三分,唐寅觉得,教案应是朱浩背后的高人编写。
朱浩摇头:“不记得了。”
唐寅原本一脸期待,听到这答案,不由苦笑一下。
唐寅看着远处:“朱浩,你一个小孩子,非要守着那么多秘密作何?就不能实话实说?”
朱浩则不满道:“陆先生,你说你一个成名的当代文坛大家,非要刨根问底,就算真有这么个人,他在教学方面有一定天分,但诗画方面能比得过你?你认识我就够了,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
“嗯?”
唐寅打量跟他针锋相对的朱浩。
突然意识到,朱浩的心智绝对不是一个八岁孩子应该有的。
“那你告诉我,那个人现在就在安陆吗?”
唐寅凝视朱浩问道。
朱浩起身,不顾唐寅异样的目光,转身便往教室走,甩下两句:“在,就在你面前,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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