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醒最难得
莫文才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闪出光来，惊道：“胡……我的天！寻仙镇女才子胡司离！也是文武双举啊！苏老爷！这这这！您夫妻二人可真不是郎才女貌啊！这叫一门双杰！这是我们整个火真郡的荣耀！下官！下官真是蓬荜生辉！与荣有焉哪！”
少年和胡司离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个莫文才很可爱，以莫文才的年纪再想升官已经不可能，不过这种人普遍拥有乐观的心态，满足于现状，是那种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官员。
城主府内早就已经打扫出十几间为路过此地的举人老爷准备的房间，莫文才告诉少年，前些日子府里常常能迎接到路过绿水镇的老爷，不过距离火真郡大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如果不是有马骑乘的话就来不及，所以大多数去火真郡赶考的都提早走了，所以这些日子城主府就是今天迎来了两位。
莫文才让二人先在房间稍微休息，不多时便有下人送来了茶水和洗脸巾，另外还专门安排了自家女眷来陪胡司离说话。
莫城主家的女眷们和莫文才有很惊人的共同点，三位夫人全是大胖墩，家中还有未嫁的四个女儿也都是胖墩。
胡司离天仙般的容貌让城主的三个女儿羡慕不已，围着胡司离猛献殷勤，胡司离能读人心，自然可以投其所好，很快就哄得一家子欢声笑语。
莫文才请少年到城主府中正堂休息，与少年饮茶闲聊。
“苏老爷，您此次前往火真郡可真没有多少时间在书院读书了，不过还好，苏老爷文武双举有直接参加皇城殿试的资格，可在火真郡短暂歇息便前往皇城书院好好准备功课，想必以苏老爷的才学定当在殿试中高中榜首！下官在此先恭贺苏老爷了！”
少年放下茶杯笑道：“莫大人，小生打算先在火真郡投军入伍，去参加殿试不过是走个过场，不图功名。”
莫文才闻言更是激动，说：“哎呀，苏老爷真乃性情中人，是啊，好儿郎自当热血报国，好汉不当兵对不起胯下鸟，下官当年也曾在军伍效力，只可惜阵前怕死未能捞得军功，倒是贻笑大方了，不过看苏老爷英气逼人，当为军中豪杰，下官真是羡慕之极啊！”
少年爽朗大笑，说道：“莫大人太自谦了，小生没看错的话，莫大人可是武道修为和境界都达到了灵心境，如此只在小小绿水镇做个城主，莫大人才是人间清醒，小生佩服啊……”
莫文才身体猛然一震，黄豆大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浑身上下顿时被一团真气笼罩起来。
能被看穿自身修为，那便说明对方实力高于自身，莫文才试过去查探少年实力，但发现少年一身修为如隐深山，看不出深浅。
少年见莫文才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抬手摆了摆说道：“莫大人不要紧张，小生不过比莫大人高出半个境界而已，不值一提，莫大人，请坐请坐。”
莫文才自觉失态，尴尬的笑了笑，有点局促不安的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杯刚放到嘴边又放下，说道：“苏老爷见笑了，下官只是一时紧张了，苏老爷，我看过郡里送来的信报，您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少年笑着点头默认，莫文才长叹一声，说道：“真是英雄少年郎啊，以苏老爷的武道修为，也只有当年火真郡的天才少年赤练渔阳可比，没想到几十年之后还能见到如此年轻的武道高手，下官也算没有白活啊……”
少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从莫文才的口中听到赤练先生的名字，颇觉意外，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奇怪，赤练先生说过自己曾经在北苍八大郡游历修行，所以认识很多人并不奇怪，而且武道高手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
不过少年没有顺着赤练渔阳这件事情聊下去，因为少年觉得有一些事情还是不让外人知道比较好。
刚喝完一杯茶的工夫，府中下人来禀报说酒宴已经备好，请大人和苏老爷用饭，莫文才连忙给少年带路，就在正堂屏风后面摆了满满一大桌酒宴，不过也只有少年和莫文才二人而已，因为莫文才心细周到，特意让下人在后院摆了一桌，让家中女眷陪同女客人。
少年连续吃了很多天的干粮，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顿时胃口大增，和莫文才边饮边聊，都是说些客套话和家常话。
酒足饭饱之后下人收拾残席之后又端上茶水，莫文才兴致很高，大有要和少年彻底畅谈的架势，不过后院女眷耐不住困意都告辞回来，莫文才的三位夫人来与少年见礼，之后莫文才便说让少年早些休息，否则被苏夫人怪罪反而不美。
少年一眼便知莫文才惧内，那三个老婆一看就不好惹，满脸横丝肉凶神恶煞一般，真不知道莫文才怎会有如此喜好，这么大的城主想找何等美人找不到，偏偏喜欢胖的，如果是可爱的胖子也好，可都是些凶胖凶胖的就有些吓人。
莫文才送少年回后院，在走廊里莫文才对少年说道：“苏老爷，下官有一事相求。”
“莫大人请讲。”
“苏老爷，以您的才学与武道修为，如果到火真郡投军，那么最有可能就是先封一个仁勇校尉，但超不过半年就会提升为宣节校尉，正八品上的实权校尉，可领兵千人，下官有一不成材的儿子就在征西军效力，目前只是小小的枪士长，如果苏老爷能够帮忙照顾一二，下官感激不尽！”
说罢，莫文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轻轻打开，金光闪闪，是几十片金叶，差不多有十两重，然后又重新包好塞到少年手中。
少年感觉着那布包上的温度，笑了笑又塞还到莫文才怀里，诚恳说道：“莫大人不必如此，小事一件，如果你一定要用金银来求我办事，那这其中的斤两如何计算？那样我只能帮一次，但如果是朋友，那么互相帮忙照顾就是天经地义了，对不对？”
送礼最怕回头推，莫文才尴尬的搓着手，但神色中对少年多了一丝敬重，低头沉思片刻后向少年深施一礼。
“苏老爷，下官受教了，没想到活了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苏老爷一般看轻身外之物，也罢，苏老爷，承蒙不弃，那我们之间可就结下了香火情，下官虚活了七十多岁，愿与苏老爷结个忘年交！”
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如此甚好，莫大人，令公子的事情我只要能帮一定尽力，但有朝一日我很可能也会求到莫大人的身上，到时还希望莫大人不忘前情。”
“那是那是，那么苏老爷就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下官会准备好苏老爷路上所需之物，苏老爷放心，下官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不动官家账面上一枚铜钱。”
少年哈哈大笑，说道：“莫大人，小生还真有一事相求，拙荆身体不太好，一路骑马颠簸甚是辛苦，所以小生准备换一辆马车，我们一共两骑，其中一骑就送与莫大人，但莫大人要帮忙寻一辆干净宽敞些的厢舆，明日清晨准备好就可以了。”
莫文才满口答应，说道：“苏老爷，这有何难，我府中便有上好香舆两辆，都是特制的，是贱内们回娘家时所用，平日甚少使用，明日一早下官便套好车辇停在府门前，保证苏老爷满意，不过如此的话，下官倒是占了苏老爷的便宜了，您那两匹马可都是乙等好马，十辆车也换不来一匹啊……”
少年想到莫文才那几位夫人的身形体态，觉得车应该会很结实，便说道：“莫大人，你们相见有缘，一匹马而已不必放在心上，物尽其用才是珍贵，莫大人说对吧？”
莫文才连连点头称是，两人拱手作别。
回到住处，胡司离已经给少年铺好了床，虽然少年很少真的睡觉，但胡司离从来不敷衍了事。
见少年回来，胡司离替少年解下书箱，说道：“少爷，这一家子人还真的是有趣，莫大人的三位夫人竟然是亲姐妹三人呢，这位莫大人可真是艳福不浅哦。”
少年突然明白为什么莫文才没有娶到漂亮的老婆的原因了，不觉哑然失笑。
胡司离不知道少年在笑什么，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少爷，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你怎么会和他喝酒喝到这般时候，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一些比较好，若是和人家谈的熟了，万一人家求你办事你当如何？总不能每个人都帮，麻烦呢。”
少年微微点头，坐到床边和胡司离细细的解释。
之所以答应莫文才的请求，是因为少年有所打算，绿水镇距离圣兽山比较近，骑马不过十几天，如果不绕路，那么五天就可到达圣兽山靠西一侧的森林外围。
如果是像雷七那样的大妖，估计用不上半天的工夫就能从圣兽山到达绿水镇，少年认为绿水镇对圣兽山未来的发展非常重要，做为执法殿的殿主，少年考虑到要在这里设置一个情报中转的地方，所以才不着声色的先和莫文才结上交情，否则以后求到人的时候再疏通关系难免会让人感觉有被利用的嫌疑。
可是先帮了莫文才，以后莫文才就属于报恩，是感情关系而不是利益上的关系。
胡司离听完少年的解释之后暗暗点头，调侃道：“少爷，我觉得在外人面前还是得叫你老爷才好，我觉得你现在想事情越来越老奸巨滑，哪有十几岁的孩子像你这样有心机的，真是可怕。”
少年笑道：“司离姐你又取笑我了，不过在外人面前确实还是叫老爷好一些，叫少爷的话可能会有麻烦的。”
如果胡司离称呼少年为少爷，那么胡司离就只能是少年的侍女丫环，叫老爷，那就有可能是夫人或是小妾。
以胡司离的容貌不论到了什么地方都会是男人目光中的焦点，但如果是有夫之妇就不一样，调戏民妇在北苍可是大罪。
因为对外是夫妻的关系，所以胡司离只能睡在少年的房间，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大床，不过少年并不睡，在床边不远简单铺了下，打算以打坐来代替睡觉。
胡司离所修炼心法太玄录需要每日早起吸纳日出之时的紫气，所以要好好的休息，自然是要睡到床上去。
少年打坐之前先在桌子上铺好纸笔写符箓，写了两张符，一张是万物符，一张是百解符，敕封符上灵三清，一笔祖师剑请动天神护真身。百解符请召天师驱邪秽。
万物符少年还是只会写一种，但足够用，写好之后在那张万物符箓上滴上了自己的精血，再以火焚之化了一碗符水递向胡司离。
“司离姐，你把这个喝掉。”
胡司离连想也没想，毫无犹豫的接过符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抹了抹嘴才皱眉问道：“少爷，这一次又有什么名堂？”
少年说道：“过了绿水镇之后的路程人烟渐多，我怕会遇到道行高深的人会看出你的本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很难保证不出意外，所以这一张符用来去除你身上的妖气，用我的精血为符胆，就算遇到再厉害的高人也看不出来，你身上只有我的气息。”
胡司离抿了抿嘴唇，手扶桌面用温柔的目光扫了一眼少年，少年低着头专心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胡司离注意到少年真的不再是当年的孩子，脸庞已经棱角分明，天生迷人的桃花眼却时常微微眯起，若是不眯眼时那深邃的目光会让人感觉很冰冷，少年嘴角天然上扬看似总在微笑。
少年没有赤练先生那么玉树临风，也不似妖皇雷七那般器宇轩昂英气逼人，更没有年轻书生薛天庐那样的眉如远山目似刚星，但少年看起来就是很顺眼，胡司离看的有点发呆，没留神被少年轻轻拍了拍手背。
“司离姐，发什么呆，这张百解符也是给你的，你随身携带就可以了。”
胡司离红着脸嗯了一声，接过百解符放进怀中，然后回身便上了床，放下床帘之后吹熄了床帐内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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