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很久很久以前.21
恶龙先生的宫殿被毁了。
始作俑者是恶龙先生的小家伙。
……
非赫斯面无表情的走进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周遭甚至还残留着魔法阵尚未冷却的余热。
他凭着记忆走到原本螺旋梯的位置，抬头望去，在几年前，螺旋梯的尽头放有藤蔓秋千。
少女每天都会坐在那里，或看着书籍，或闭眼小憩，当发现恶龙先生的时候会对着他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然后，少女会用她独特的声音喊着，“恶龙先生！”
声音很甜，像是撒了糖霜的蛋糕。
不爱吃甜食的恶龙先生对这个声音上了瘾。
风带着硝石味卷进非赫斯的脑海，青绿眼眸恍惚，眼前已经带着笑朝自己跑来的少女忽的被风吹散了。
他回过神，暗沉沉只能依靠灯笼花微光照明的螺旋梯化为齑粉，阳光洒在了残缺的石块或水晶上，明亮刺眼。
非赫斯抬手遮住了这道光。
刹那间，余晖森林的山顶再次聚拢起了曾经困住恶龙的黑雾。
狂风聚集在高处，形成一个灰黑色漩涡，遮天蔽日。
不分昼夜的晦暗撒向废墟，站在废墟中的黑衣男人周身萦绕如深渊般死寂气息，黑暗将恶龙先生吞噬，非赫斯并未阻拦。
很久很久之后，一盏青蓝色灯火亮起，骨节分明的掌心握着散发微弱的光源的提灯，手上的黑纹愈发漆黑。
微芒忽闪，男人的眼眸看不见半点情绪。
他低头垂眸，一块螺旋梯的残块在这道微光下闪着幽蓝点光，像是少女曾经抓给恶龙先生看的萤火虫。
非赫斯弯腰捡起了残块。
建设一座自己喜爱的宫殿花了多长时间？
恶龙先生只是“请”来了擅长建造的矮人一族，只花了两天时间，外表很好看，内里也很好看，但是恶龙先生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于是他将自己多年来“捡”到的宝石珠宝拿来做装饰，堆满了每个角落，再用藤蔓当做墙纸，一个阴森又富贵的宫殿瞬间完成了。
恶龙先生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那天的余晖森林晴空万里。
重建一座自己喜爱的宫殿花了多长时间？
非赫斯将所有碎石都捡了起来，放回了它们本来的位置，但大多数都被炸成了粉末，飘向了余晖森林的各个地方，非赫斯找不回来。
像拼图似的，他将所有能找到的碎片一块一块都拼了回去，但最后也只是变成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大碎片。
不分日夜，不曾停歇的找寻碎片拼接，非赫斯没有计算花了多长时间。
只知道小家伙不喜欢的雪季轮替了四次。
在少女离开之后，恶龙先生所度过的时间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
他现在只想快点将这座宫殿重建。
等非赫斯又一次从余晖森林无功而返之后，他恍神间看到了从未枯萎过的粉红玫瑰中有着一道纤细的金发身影。
少年回过头，望着站在千疮百孔宫殿处的非赫斯，眉梢眼角都携着温柔笑意。
雌雄难辨的空灵嗓音响起，精灵王笑着朝恶龙伸出手。
“非赫斯先生，到了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这是少女与恶龙先生分别的第四年。
……
少女看着手上的精灵图鉴残页，金眸低垂，“所有关于我的信息都被销毁了。”
洛安尔纳同样翻着一本关于精灵的历史书，眉头紧蹙。
“所有种族中关于精灵的记载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神殿的那些信徒竟然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或许你手上的残页和不夜城的神像就是唯一证明你存在过的证据。”
“他究竟要做什么？”洛安尔纳深吸一口气，把书重重拍在桌面，发出巨大声响，“抹除你存在过的痕迹……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光精灵是绝对不能犯下弑杀同类之罪行的，这是光明神当初创造光精灵时亲自设立的规定。
圣彼亚司这样做，对他只有坏处。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少女摇摇头，将残页放回了莫尔的笔记本中。
纳尔城的小王子是个极其热心肠的人，知晓他们要去王庭图书馆查阅相关书籍的时候为他们清了场，还特意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了她。
甚至还亲自帮忙去城内的图书馆帮忙查找记载着精灵的书籍。
现在时不时就会有侍者从外面送上几本没有收录进王庭图书馆的书籍。
但现在的洛安尔纳和慕月都已经没有多少心思翻看了。
毕竟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圣彼亚司将她的存在从历史中抹去了。
……可这样心思缜密的存在，怎么偏偏忽略了不夜城和王庭图书馆中的《精灵图鉴》这两个变数呢？
你到底设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引我入局的目的又是什么？
少女抬起眼眸，看着窗外的烈阳思考着。
洛安尔纳合上又一本书，余光猝不及防看到了少女侧眸望向外面的模样。
手上动作不由一轻。
她的眼睛变得更好看了，就连最耀眼炽热的阳光都夺不走这双金眸中半点璀璨光华。
比太阳还要耀眼。
洛安尔纳移开目光，横放在腿上的法杖顶端处的心脏跳动着。
像是有精灵在里面撞击心脏腔壁。
不管什么时候，菲斯莉亚永远都是这么光彩夺目。
……
【宿主，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正对着系统空间里的镜子转着圈圈，欣赏自己限时翅膀的慕月头也没回，“什么事情？”
对于宿主不冷不热的态度，04已经习惯了，它的触角往下伸，推了推不知何时买的“学者眼镜”，把屏幕切到了慕月和镜子的中间，宛如隔断了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
【我检测了一下历代光精灵的数据，发现除去原主，他们的灵魂波动都极其相似，包括现在的精灵王圣彼亚司，他们会不会一直是同一个精灵？】
慕月收回镜子，翻看起04投射出来的数据，“这是一个很新奇的想法。”
“我也觉得有极大的这种可能。”
【所以原主不会真是他亲妹妹吧？这年龄差也太大了吧！】04震惊。
从初代光精灵诞生直到原主出现，相隔起码几亿年。
比一些新生代系统的年龄还大。
“也没有差太多，他现在的身体也才几千岁。”
慕月又翻到顶部，看着圣彼亚司旁边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现年6435岁」，这显得和后面一溜宛如复制粘贴下来的「享年两百岁」颇为格格不入。
长寿的让人瞠目结舌。
“他应该是死后又轮回成了下一代的光精灵，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转生前的记忆，要是有的话……”
慕月指尖抵在资料中圣彼亚司半身像的额间，声音轻柔，如海妖吟唱，“他应当已经疯了吧。”
永远望不到边的循环，目之所及全是既定结局的命运。
除去神灵，没有任何存在能在这不断的往生中保持本心与理智。
——圣彼亚司是神灵吗？
……
慕月回到位面中的躯体，她睁开眼，入目是金白交汇的流光与星空。
是昨夜她主动闯入的梦境，今天是被主动拉进来了吗？
少女对着王座上的身影露出熟悉笑容，抬步走上高台，来到少年身前，指尖从他身上勾起一缕金发，态度亲昵，“又在梦里见面了呢，我的哥哥。”
她直视着少年的灿金眼眸，看到了瞳孔处泛着些许神性的光芒。
——或许快了。
慕月兴致盎然。
也不知道这个位面的神灵杀着会是什么手感。
这是处对于光精灵来说绝对安全的殿堂，是神明赐下的赠礼。
没有人能在这里伤害到少女，包括同为光精灵的圣彼亚司。
他仰起头，眼眸温柔，像是在对待着自己喜爱的孩子，“菲斯莉亚，我给你五年的时间来杀我。”
“怎么样？”
圣彼亚司眨了眨眼，像是少年般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游戏。
“我很期待你杀死我的那天。”
少女歪着头，长发顺着往下，微凉的触感落在了圣彼亚司手背，他笑吟吟的翻转掌心，转而握住与自己一样的这缕金发。
菲斯莉亚的发色在很久以前，比圣彼亚司的稍稍淡一些。
现在却变得一模一样了。
他们维持着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像是一对恋人，又像是一对兄妹。
她再一次问他，“为什么？”
圣彼亚司仍然笑而不答。
“我说过，在菲斯莉亚杀死我的那天，我会让你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和菲斯莉亚所写的童话故事一样完美的结局。”
“可是哥哥，我的童话故事并没有结局。”
“这难道不完美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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