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很久很久以前.48
少年并没有表面上显得那样淡然释怀。
但早已没有人去在意。
……
“哥哥，你不开心了。”
少女皱着眉头看着仍然带着和熙微笑的少年，“哥哥是在为圣莉的死而自责吗？”
“菲斯莉亚，他们的生死早已有神定下，哥哥只会祝福圣莉，祝福她获得新生。”
圣彼亚司神色未变，仍然宠溺地看向仰望自己的少女。
他的眸光温和，宛如暖阳下缓缓流淌的河水。
“不，哥哥，我能感觉到。”
菲斯莉亚坚持自己的判断，“你的灵魂在自责，哥哥，你就是不开心了。”
……
“哥哥，生日快乐！”
“哥哥，这是我们相遇的第一百年，当然我也有一百岁啦！哎，哥哥，你的灵魂在开心，和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哥哥，我从千伊那里新学了一个魔法，我变星星给你看！”
“哥哥……”
“……”
“哥哥，你想当神吗？”
“我看到了你的灵魂对于神灵的厌恶。”
菲斯莉亚……
……
“哥哥，为什么？”
……
是啊，为什么呢？
殿堂中的所有色彩逐渐削薄，化为虚无而灰暗的白，圣彼亚司抬手，将缠绕在大门的藤蔓轻轻割断。
通往精灵旧地的大门，开了。
少年抬眸，月光之下，粉红花海中白裙少女笑意盈盈，灿金眼眸带着与他曾经相似的漫不经心。
他们隔着这道连接两个地方的门，遥遥相望。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他开口，空灵嗓音温柔。
“菲斯莉亚，现在相信哥哥的话了吗？”
“在非赫斯先生和勇者交战的时候，哥哥来找你了。”
少女耳边别着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衬得人比花娇，她只是站在那里轻笑，天地间也为之失色。
她伸出纤细洁白的手，轻轻指着只来得及红着脸与自己打了个招呼，便被圣彼亚司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被迫昏迷的莫尔。
“可是哥哥，勇者先生好像……昏过去了？”
“这场戏，我看得并不是特别尽兴呢。”
慕月将视线投向踏过这道白光门的少年，伸出手，是一束粉红色玫瑰。
“不过哥哥没有骗人，菲斯莉亚很开心。”
她笑着看向他走近。
“不愧是哥哥最喜欢的菲斯莉亚，居然还专门为哥哥准备了一份礼物。”
圣彼亚司面上的笑意更甚，也不在乎这束花是否只是少女随意从这片花海中采的，他毫无防备地接过玫瑰，丝毫不惧她会在这上面做手脚。
他低头，轻嗅玫瑰独特香味。
“哥哥很喜欢。”
少女却轻声道：“哥哥，你把勇者先生弄昏了，我现在应该看谁的戏呢？”
“真是抱歉，哥哥居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他做出的动作稍显浮夸，嘴角上扬至最高点，眸中无半点话语中的愧疚之意。
随后，圣彼亚司食指点了点唇间。
“可是勇者已经昏过去了，应该怎么办呢？”
“要不这样吧！”少年似乎想到了好办法，他将莫尔背后的巨剑拿起，金眸亮闪闪的，像是将整片星空都倒映在其中。
“哥哥和菲斯莉亚来一场？”
“菲斯莉亚以前总喜欢和哥哥比试呢。”
他单手握着半人长，半臂宽的巨剑，手臂上的金纹闪烁，隐隐有流光于其中划动。
少女摇了摇头，做出一副委屈模样。
“哥哥一点都不公平。”
“自己用那么大的武器，给菲斯莉亚的却只是一把短匕首，哥哥，你真不公平。”
圣彼亚司轻笑，“那么菲斯莉亚想要怎么做，才算作公平？”
“这样吧，既然哥哥用的是剑，那我用刀怎么样？”
慕月期待的目光投向静立于花海之中宛若神祇的少年。
少年点头，随后柔声道：“还以为菲斯莉亚会想要和哥哥交换武器，看来是哥哥想的太过狭隘了。”
“那是哥哥的武器，而且，我并不适合用剑。”
少女双手往虚空一握，两把月牙弯刀具现在白皙掌心，月光之下，寒意凛冽。
精致温柔的面容在冷光下平添几分英气，她睁眸，眼中色彩淡去多许，是近乎纯白的金色。
空灵声音平静，带着让圣彼亚司陌生的傲气。
“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他将玫瑰小心放在右胸领口，闻言，轻眨眼眸，“哥哥不是说过了吗？”
“在菲斯莉亚杀死哥哥的前一刻，哥哥再告诉菲斯莉亚想知道的一切。”
「杀了他。」
「……」
与少女极为相似的威严神圣声音回响在精灵脑海之中，他慢慢举起长弓，从箭筒抽出最后一支箭。
源源不断的本源由指尖传递进箭矢中，他抬起木楞无神绿眸，对准了圣彼亚司心口处。
「杀了他。」
神音加重。
倏——
箭矢划过星空，带着精灵全力一击将寂静长夜穿破，绿光于空中乍现，竟比月辉明亮几分。
圣彼亚司右胸被箭矢射穿，锋利一面将刚刚才被放好的玫瑰花击散，并不多的花瓣被幽幽暗火缠绕，很快焚烧殆尽，化为齑粉。
奇怪的是，被一箭穿心的少年并未出现太大异样。
他面上温柔疯狂的笑尤在，哪怕金色血液不断从伤口喷涌，白袍染上半面似散着星芒的血液。
或许是玫瑰太香，并没有任何引人不适的气味。
少年面不改色将贯穿胸口的箭拔出，看着上面熟悉的箭羽和气息，“这可真是一个极大的惊喜，菲斯莉亚。”
“哥哥最忠心的下属好像……被哪位神灵策反了？”
淡色藤蔓拔地而起，将藏在暗处的绿发精灵带来。
少女歪头，看着双眼空洞无神的千伊，他的面上隐隐有神辉图腾若隐若现，“看来，想要杀死你的不止我一个。”
“好像是有很多敌人，不过菲斯莉亚不要担心，哥哥只会死在菲斯莉亚手中。”
将被神降下强制指令的千伊打晕，用藤蔓把其送到山底，圣彼亚司伸出掌心，金色温热液体中漂浮有几抹黑色余烬。
“可惜了，没能好好保护菲斯莉亚送给哥哥的见面礼。”
他发出一道长而悲的叹息，眉宇间带有似是而非的悲戚之意，“既然如此，哥哥先送你其中一个问题的答案，当做赔礼如何？”
“菲斯莉亚现在想要知道哪一个疑问的答案呢？”
原本打算再给圣彼亚司一枝花的慕月听见这两句话，默默将折下的玫瑰又插回土壤。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她想着，将一直萦绕却始终想不出来的这句话问出口。
“为什么执着于让我恨你？”
是的，恨。
从千年前的追逐封印再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向慕月提供一个信息。
圣彼亚司想要她恨他。
为什么？
少年摸了摸紧挨自己的玫瑰，他现在所站的地方，全都已经被自己的血液染成了金粉色，瞧着，有一种糜烂的神圣感。
还挺好看。
他想着，收起了亘古不变的微笑，望着同样注视自己的少女，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想要菲斯莉亚亲手杀死哥哥。”
……
“哥哥，为什么？”
少年蹲下身，不复温暖柔和的眸光太过幽深，里面蕴藏的是什么情绪，菲斯莉亚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她像是木偶般不停重复着言语，执怮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菲斯莉亚，很多时候，我们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没有最为准确的理由，有时候，想做便去做了。”
圣彼亚司伸出手，按住少女头顶，强硬让其靠在自己肩膀处，像很早很早以前，少女倚靠在少年怀中听着哥哥讲述故事般。
亲密无间。
这并不是菲斯莉亚想要的答案。
她慢慢握紧掌心的匕首，声音很低很轻，比风声还小，“哥哥，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讨厌你剥夺了我身边的一切，讨厌你的残暴无情，讨厌你的隐瞒。
讨厌你自始至终，从相识到现在只是一场注定的骗局。
少年并未应答，他缓慢而爱怜的抚摸着少女柔顺金发，仿佛他们的关系一直和以前一样要好。
菲斯莉亚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她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酸涩到什么也说不出口。
缓了很久，少女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又道：“哥哥，你赢了。”
匕首很锋利，轻轻一推就将少女心脏搅碎。
在圣彼亚司由期待变为慌乱的目光下，她笑得极为开心。
“你赢了，精灵王。”
这是一场极为荒诞的戏剧。
精灵王如是想着。
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让菲斯莉亚恨他，然后，带着这份恨意杀死他。
让他永远的死去。
可不知是哪一步做错了。
少年怀中的少女逐渐化作捉不住的金芒四散。
他闭上眼。
菲斯莉亚死了。
……
而在那一刻，来自外界的神明降临在了圣彼亚司身前。
祂看向他。
——做个交易。
——把你的灵魂卖给我。
……
【任务二：找寻记忆，不让恶龙先生被砍下头颅】
【隐藏任务：杀死圣彼亚司】
……
【任务发布者：编号239941世界·永恒精灵王·圣彼亚司】
……
圣彼亚司睁开眼，望着花海中的少女。
这是他的菲斯莉亚。
他漫长生命中唯一的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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